首页 -> 2006年第13期

评靳万龙的《听错了一回鸡叫》

作者:孔惠惠




  生活中有时候会发生一些微妙的事情。所谓微妙,就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意思,有些不寻常,也正因为如此,它给我们留下很深的印象,就如同这篇散文所说的“听错了一回鸡叫”;但另一方面,如果要说清楚这件事情究竟怎样不寻常,究竟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又似乎有些困难,“听错了一回鸡叫”,听错了就听错了,似乎也没有引起什么大不了的后果。
  从这篇散文里,我们可以看出来,作者的童年正逢一个物质十分匮乏、生活十分困难的年代,以至于发现一堆牛粪就好像发现一笔巨大的财富,会被那时的作者“当成一件大事情”。通常处理类似题材的时候,叙述的重点、渲染的重点、或者说煽情的重点都会放在起了一个早床,费尽辛苦去寻找这堆牛粪,结果却一无所获的失落上面,并以这种失落来反衬物质的匮乏给人们造成的肉体和精神的痛苦。然而这篇散文的叙述核心却是放在一种与之略显游离的“听错了一回鸡叫”上。也就是说,给作者以深刻印象,直到多年以后仍然念念不忘的,并不是一般性的起早床、走山路的辛苦,也不是一般性的没有找到牛粪的失落,而是一次阴差阳错的失误。
  由于这个失误,整件事情就略带了一些喜剧色彩,整篇散文同样也变得不那么沉重,而是充溢了一些由孩子的天真、幼稚所带来的诙谐。作者首先从公鸡打鸣的事情说起,对村子里的公鸡们来了一番孩子气的点评,然后自然进入了“听错了一回鸡叫”的失误。这个失误让当年的作者感到困惑不解,这个失误让当年的作者第一次再如此之早的时候走上死寂的山路,这个失误让作者第一次觉得自己闯了祸,几乎将半条山沟的芨芨草烧光。使作者难忘的正是这次失误本身的不可理喻、不寻常以及由此引出的一系列后续的事件和感受,正是所有这一切构成了那个令人难忘的早晨,而所有这一切的核心、源头都是“听错了一回鸡叫”。
  那么作者为什么不以通常的、更直接的写法来描绘那段苦难的童年,却偏要绕一个圈子,渲染那似乎和主题不搭界的“听错了一回鸡叫”呢?为什么还要在文章里加入许多不相干的议论、感想呢?这实际上正体现了散文的特殊魅力。散文之“散”实际上是源于生活之“散”。所谓生活之“散”的含义就是说生活本身是无限丰富的,是充满感性的,不是像一篇逻辑性很强的论文那样来发生延续的,也不是像一篇主题鲜明的论文那样完全围绕着一个中心的。它总是充满了各种不同的细节、不同的情绪、不同的场景。尽管每一个时期的生活都会有一个大致的主题,但是具体到生活的某一天,某一个时刻,它却并非这个主题的简单图解,而是有其自己特殊的标记。这个标记看上去或许和“主题”没有直接关联,但是所谓的生活“主题”,其实并不是什么具体之物,它就隐藏在那些散乱的生活的串珠中。也正因为此,作者要呈现给我们的,是超越了苦难本身的一段生活。这段生活包含了苦难,但又不止于苦难。它是一个孩子、一个人在苦难中的全部生活体验,它值得作者回忆的,绝不是苦难所能完全概括的。而这正是散文的魅力所在,也是文学的魅力所在。正如这篇散文,它让你反复玩味、品赏“听错了一回鸡叫”的特别,从中感受到一丝微妙——从而体会了一切生活自有它值得记忆的特殊魅力。
  
  孔惠惠,武汉科技大学中南分校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