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8期

《边城》的悲剧意蕴

作者:阳玉林




  《边城》被许多读者看作是“一部证明人性皆善的著作”。“边城”这个词在许多读者心中,已经凝定为“湘西人性美”的概念。然而看看人物命运的结局就会发现,这种说法仅仅看到了作品中美丽的光环,而作品中人物的非正常死亡、离家出走、爱情破灭等无不使作品笼上悲剧色彩。
  
  一、悲剧色彩的表现
  
  翠翠自幼父母双亡,内心无比孤独。虽然有外公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但是并不能真正理解她作为一个青春少女的情怀。她“看着天上的红云,听着渡口飘来外乡生意人杂乱声音,心中有些薄薄的凄凉。”没有人能体会一个思春少女的感情,所以她感到“这日子成为痛苦的东西了”,她为这无奈的生活而痛哭。天保和傩送为了她唱歌“决斗”,她却毫不知情,只能在梦中希望爱情的实现,现实好像和她毫不相干。最后天保闯滩而死,傩送离家出走,外公为她的婚事忧愁而亡,她却并不能了解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只能凄凉地守着渡船,等待心上人的归来。“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没有人能告诉她要孤独地等到什么时候。
  外公因为女儿和女婿的悲剧,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翠翠害怕地痛哭让他觉得莫名其妙,他给外孙女讲母亲的故事,更让外孙女感动不已。对于天保兄弟的选择,他却没有直接告诉翠翠,他既爱外孙女,又害怕她再走母亲的老路,却不能直接说出来。因天保的死造成外孙女的悲剧,他又无能为力,不能向任何人求助诉说,只能撒手而去,可以说他是在孤独中死去的。
  天保喜欢翠翠,托媒被糊里糊涂地拒绝回来,他不知道翠翠对傩送情有独钟。最后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希望,只能孤独地离开伤心地,最后死于意外。傩送也可以说孤独地追求着爱情,和哥哥的“决斗”夜半唱情歌,却并不为心上人所知。最后也孤独地出走,不知飘泊到什么地方。
  所以《边城》使人读后在获得美的感受的同时,又感到一种忧伤、悲凉和惆怅,在文章所描绘的明丽景物和温暖人情上,笼罩着一种似雨似雾的阴湿与愁苦。
  
  二、悲剧背后的意蕴
  
  沈从文是抱着对新的人生和新的世界的热烈追求与向往,才从荒僻、闭塞、落后的湘西赶到大都市北京的。然而,迎接他的并不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世界。目睹的是一群自私、懦弱、虚伪、卑鄙却又是冠冕堂皇、假冒斯文的灵魂,城里人“庸俗小气自私市侩”使他深恶痛绝,这引发了他的乡愁,使他对故乡尚未完全被现代物质文明所摧毁的淳朴民风十分怀念。
  即便是在湘西,这种古朴的民风也正在消失。沈先生在《长河·题记》中说:“1934年的冬天,我因事从北平回湘西,由沅水坐船上行,转到家乡凤凰县。去乡十八年,一入辰河流域,什么都不同了。表面上看来,事事物物自然都有了极大进步,试仔细注意,便见出在变化中的堕落趋势。最明显的事,即农村社会所保有的那点正直朴素人情美,几乎快要消灭无余,代替而来的是近二十年实际社会培养成功的一种惟实惟利的人生观。”
  悲剧的背后隐伏着作者很深的悲痛:古朴的民风正在消失。
  《边城》的基调是忧郁的,小说中翠翠的父母因为爱而双双殉情,一身好水性的天保得不到翠翠的爱而葬身鱼腹,傩送因为哥哥的死与老船夫产生隔膜、误会,后终远走他乡。老船夫因担忧翠翠的命运,以致身心交瘁,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气绝身亡。只剩下翠翠这只“孤雏”无望地等待着情人的归来。
  一位诗人曾说道:“人/一生是那么的简简单单/命运/就像空气/看似抓住了/松开/什么也没有。”人们不能驾驭命运之神,常常好人没有好报,这使作家深感痛苦而悲愤不平,他多么希望年轻一代觉醒过来,主宰和把握自己的命运,选择自己的生活道路,不再重演旧日的悲剧。
  与鲁迅的乡土小说风格不同,沈从文的作品完全是另一种格调、另一种“味道”。他虽然也写悲剧,写小人物的不幸,但他不是严峻的揭露鞭挞,而是舒徐的展现抒发;是委婉哀怨的诉说,而不是战斗的革命进行曲。《边城》的悲剧是作者对湘西下层人民不能自主命运的感叹。
  
  阳玉林,教师,现居湖南资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