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8期

《飘》与《永别了,武器》中的爱情比较

作者:许红娥




  引言:
  
  自从有了人类社会,就有了人类战争;有了人类战争,就有了战争文学。从古希腊的特洛伊战争到现代的二次世界大战,无不成为人类文学之主题。而战争是政治的延伸,文学则是生活的升华。战争文学更能动人心魄,感人至深。
  玛格丽特·米切尔(1900—1949)与厄内斯特·海明威(1899—1961)是生活在同一时代的两位作家。米切尔的小说《飘》是以美国内战为背景,描写了内战期间及战后重建时期南方人的生活,尤其是女主人公思嘉·奥哈拉的爱情婚姻生活;而海明威的小说《永别了,武器》则是以第一次世界大战为背景的反战小说,描写了男主人公亨利中尉的爱情悲剧。这两部小说都是以战争为背景,渗透着主人公悲剧性的爱情。两部小说从不同的侧面揭示了这两场不同历史意义的战争的残酷性,战争毁掉人们的一切,包括人间最美好的东西——爱,也从不同的角度反映了战争中爱的特殊性。
  
  1.战争中爱情的支柱基于生理与物质需要
  战争实质上是一种利益冲突。在利益冲突中,一个人的价值观和性格弱点表现尤其淋漓尽致。透过战争,我们不难发现思嘉与亨利的爱情观有着惊人的相似性:基于自我的原始需要——生理需要或物质需要。亨利的爱基于生理需要,思嘉的爱基于物质需要。
  从思嘉因遭到艾希礼的拒绝而赌气嫁给查尔斯以示报复,从她为了挽救塔拉而违背最起码的道德观竟然抢走自己妹妹的未婚夫弗兰克,从她选择嫁给自己最不喜欢的人瑞德,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物质欲望。思嘉一开始,虽然对艾希礼的爱表现得那么纯洁,那么执着,那么热烈,但谁能否认吸引思嘉的不包括艾希礼家族的财产和名望呢?但有一点不能否认,思嘉对艾希礼天真纯洁的爱成了她战时的强大的精神和力量源泉。尽管艾希礼的拒绝深深地伤害过她,尽管她赌气之下选择了查尔斯以图报复。然而,当可怜的查尔斯死于战争后,思嘉的爱因此而重获新生。她去亚特兰大是为了有机会见到艾希礼;她参加战时的护理工作是为了及时了解艾希礼的消息;她照顾媚兰妮仅仅因为艾希礼的重托。战争摧毁了很多人,肉体的(如查尔斯和思嘉的母亲)和精神的(如艾希礼和思嘉的父亲)。但残酷的战争并没有摧毁思嘉。试想想,如果艾希礼战死在战场,思嘉还能支撑多久?
  作为战争的参与者亨利,他亲眼目睹了无数血淋淋的死亡,他整天面对的是枪炮的袭击和洗礼。作为有人性的男人,谁能承受这种可怕的日子,谁能摆脱这些可怕的梦魇。作为有人性的男人,自然会将女人卷入战争。女人自然成为了男人解脱这种可怕梦魇的泄欲工具,成为了男人释放精神压力的手段。因此,在二战时期日本就有无数的“慰安妇”。亨利的爱情最初也只是满足情欲的需要,缓解精神的痛苦。下面一段充分暴露了亨利与凯瑟林之间的爱建立在生理的满足上。“我不在乎会陷入什么困境。反正要比每天到妓院好得多。我心里清楚,我并不爱凯瑟林·巴克莱,也没有滋生过爱她的念头。这是一场游戏,跟打桥牌一样,这不是玩牌,而是叫牌。没有人提到过赌注到底是什么。这对我毫无关系。”(Hemingway,1992:23)那么凯瑟林是如何看待他们之间的情感的呢:“咱们这场戏演得糟透了!”(Hemingway,1992:23)很显然,起初他们的爱只是一种游戏而已。凯瑟林从事护理只是为了能亲自给恋爱了八年的未婚夫包扎伤口,可他在西欧战场被炸成了碎片。“早知道战争是那样,我一定在他离开之前与他结婚,这样,我可以把一切都交付于他。他要什么我就献给他什么。”(Hemingway,1992:18)凯瑟林如此迅速地把自己“献给”亨利,一方面是弥补未能把她的一切交付于死去的未婚夫的内疚感,同时也缓解了伤痛所带给自己和亨利的梦魇。到底这是一种爱,是一种交换,是一种需要,还是一种心灵的依赖?很显然,是战争让他们走到了一起。对凯瑟林来说,亨利是她的寄托;对亨利来说,凯瑟林是他的缓痛片。总之,他们双方都是战争的受害者,他们走到一起是为了包扎相互的战争伤口的需要,他们的爱情是这场战争的必然产物。
  
  2.战争中爱情具有不可预见性、意外性和悲剧性
  如果没有这场战争,谁能预测到思嘉的爱情和婚姻是什么样的呢?当艾希礼拒绝思嘉的爱情表白后,思嘉就已经绝望了。因此,她选择查尔斯一方面是对艾希礼的报复,同时也是同以前美好爱情的决裂。没有这场战争,也许她一辈子只能苦守着可怜的查尔斯,为他生儿育女。幸运的是,可怜的查尔斯在战争中死了,战争结束了这段不幸的婚姻。为挽救塔拉,思嘉请求嫁给瑞德。谁曾料到一直等待机会的瑞德竟然让这次唾手可得的机会偷偷地溜掉了呢?战争使一部分南方人富裕起来,包括思嘉一直看不起的弗兰克。可正是在这次亚特兰大之行中,思嘉获得了意外的收获,再次拿自己的爱情和婚姻作赌注,决心嫁给弗兰克以解燃眉之急。弗兰克最终也成为了战争的牺牲品。尽管瑞德最终得到了思嘉,可他得到的只是思嘉的躯体,这使瑞德万分痛苦。艾希礼始终是瑞德的一块心病,只要艾希礼活着,他就难以赢得思嘉之心;媚兰妮始终是思嘉得到艾希礼的绊脚石,只要媚兰妮尚在人间,她就不可能赢得艾希礼之心。媚兰妮的死似乎是思嘉和艾希礼结合的完美选择,意外的是,她的死却成为他们走出迷茫的爱的清醒剂——他们认识到所相互倾慕的只是对方的美丽躯壳而已。遗憾的是,当思嘉决定选择爱瑞德时(其实她早以爱上了他),瑞德却选择了离开(尽管他仍然很爱她)。即使媚兰妮临死之前的托付,即使瑞德的退出也未能把思嘉和艾希礼送上他们渴望已久的红地毯。因此,思嘉的爱具有很强的意外性和悲剧性。
  同样,正是这场战争,使凯瑟林与亨利带着不同的目的走上了战场,战争创造了亨利与凯瑟林在意大利的必然相遇;也正是这场战争,使凯瑟林失去了订婚八年的男友。当然,如果她以前的男友还活着,她也决不会碰上亨利,也决不会爱上亨利,因为她是忠实于爱情和贞节的,她是个理智单纯的姑娘。虽然随身带着男友的藤条遗物,虽然对未能在战前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男友而深感懊悔,但经历过战争所带来的情感创伤的凯瑟林此时尤其脆弱,她多么需要心灵上和情感上的抚慰!正是此时,亨利闯入了她的生活。尽管如此,凯瑟林仍然很理智,她清醒地认识到亨利的目的和需要,而亨利也清楚地知道凯瑟林的需要。凯瑟林告诉亨利:他们将会在一起过一种很奇怪的生活。那么,这种奇怪的生活是什么呢?实质上是战争时期相互的肉体需要和精神依托。当凯瑟林一遍又一遍地问亨利是否会对她好时,我们也可以感受到凯瑟林对亨利的“爱”的怀疑和不信任。而亨利之所以对凯瑟林穷追不舍,只是为了每天不必上妓院排队,这一点凯瑟林看得非常清楚。在亨利的眼里,凯瑟林只是和他在走一盘棋而已;对凯瑟林而言,亨利与她只是在演一场戏罢了。幸运的是,战争的延续深化了他们对双方的需要。当然,若没有亨利在战争中的受伤,也就没有凯瑟林的精心护理。而凯瑟林的精心护理不仅抚平了亨利肉体上的伤痛,同时也敲开了亨利尘封已久的爱情大门。当亨利发现自己不自觉地疯狂地爱上了凯瑟林时,其中的矛盾和痛苦可想而知:“上帝知道我原本不想爱上她。我不想爱上任何人。但是,我现在终究爱上了她。”(Hemingway,1992:70)那么是什么改变了他这种决心和意志呢?是战争,是战争所带来的伤痛。当他们冒着生命危险逃到瑞士这片净土,以寻求安宁幸福的生活。可又有什么能幸免于战争呢?无辜的孩子?心爱的爱人?同样失去了一切的亨利披上了浓浓的悲剧色彩。
  
  结束语
  
  《飘》之所以能轰动一时,且成为经久不衰的传世佳作,不仅仅是因为米切尔活生生地再现了当时的美国内战和战后重建的历史画面,使人们重温了这一划时代的革命,具有重大的历史和社会意义;更重要的是,她置思嘉的爱于这一重大的历史环境之中,使得思嘉的爱随战争的变化而跌宕起伏。
  很多方面来讲,《永别了,武器》也成为了那个时代战争所造成的灾难和罪恶的缩影。顺着亨利中尉走向孤独的足迹,我们可以体会到战争带来的一切:千千万万的人死于战争。尽管亨利自己幸免于死,可留下的精神和心灵创伤却是难以愈合的。这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给美国“迷惘的一代”所带来的战争创伤。从这个意义上讲,亨利的悲剧既是个人的,也是社会性的。而在这到处是流血和死亡的宰屠场,却演绎着亨利和凯瑟林的动人爱情故事,更加体现了人们对爱的渴望与向往。
  
  许红娥,女,湖北师范学院外语系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