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林与戏剧的关系,首先表现在中国园林中的多种形式的舞台,皇家园林中尤其突出。
颐和园中的德和园是一座戏园,里面的舞台是一座三层的大戏楼,建成于1894年,是最后一座皇家的舞台。这座戏楼高21米,上下三层可以通联,台下还有一个高敞的地窖,窖底有一口很深的水井,据考证,这是为与台上的唱念产生共鸣作用的。当年在这座舞台上演出的剧种,主要是后来称为国剧的京剧。那些标志着京剧成熟定型的大师谭鑫培、杨小楼等常在这里为慈禧献艺。有人把这座舞台比作京剧的摇篮,是有一定道理的。颐和园内还有一座较小的舞台,在长廊西部的听鹂馆内,当时台上演出的,主要是现在所说的曲艺,有大鼓一类的说唱。这座小舞台也有一口台底的水井。北海的东岸,有一座环水建造的庭院,叫做画舫斋,是一座四合院式的建筑,中间是沿着房基呈长方形的一池碧漪。南屋建成舞台式样,演唱时,声音要拂过水面传到北房正殿前部的抱厦里和东西配殿的听戏场所。这也是一种水上共鸣的处理吧!北海静心斋内的沁泉廊,处于池中,三面环山,在里面演唱,既得水和,又得山应。这种设计还可以从其他园林中搜寻到。寄啸山庄的水心亭,又称戏台,在这里演奏,水面与四岸楼廊形成的回响效果,极为动听。北京恭王府萃锦园内的戏台是另一种形式,舞台设在厅内,与民间戏院相似,但是装修讲究的包厢,厅台的彩绘,都极华美,是王府的气象。厅内声音清脆悦耳,冬日听戏,可以取暖,比起室外舞台,具有四时皆可使用的优点。北京其他王府的花园里,也几乎都设有戏台。有的寺庙园林内也有戏台,如白云观、金山寺都有专供唱戏的场所。一般私家园林中的厅堂,也都能进行堂会演出。
在园林中,焚香一炉,或临溪流,或坐静室,或于新竹丛中,或于春花枝底,弹琴一曲,吹箫相和,都是园中乐事。王维的名篇:“独坐幽篁〔huáng皇〕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正是在他的辋川别墅里的写实作品。园林的美固然要靠视觉去欣赏景物的形态,但听觉的美感也是园林中不可少的。
无锡寄畅园中,假山的岩洞引进了涓细的泉流,在不同共鸣的山石环境中,点点滴滴,叮咚有声,名为八音涧,是古代园林手法中的一绝。颐和园中的园中之园,仿自寄畅园,移景时,没有忘记这一绝,但它经过变化,利用水的落差,加工自然山石,补充人工堆叠,形成了玉琴峡一景,在不同水流量的情况下,琤琤琮琮,川流不息,声也不止,在向谐趣园去的路上,总是身未入园,声已入耳,被誉为谐趣园中的声趣。
这些声趣,都是有声有韵的人工天籁〔lài赖〕。招鸟入园,听其不时鸣唱,何尝不也是一种音乐的美感。这些都反映出古代园林对声音的追求。南朝刘宋时代南兖州(今扬州)刺史徐湛之在蜀冈建造“风亭、月观、吹台、琴室”,其中吹台、琴室无疑是作乐之所。一首唐代杜牧的“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至今,复建完成的二十四桥景区,仍在这箫字上做文章,桥畔构筑听箫楼。
园林和戏剧的关系,还表现在剧作中大量的园林景色的描绘,以及在花前月下的园林中展开的故事情节,这在才子佳人的剧中更是多见。有的还直接以园林景物为剧名。描写唐明皇和杨贵妃爱情故事的《长生殿》,便是取自唐代华清宫内的殿名。《西厢记》里多有寺庙园林的景色描写。而《牡丹亭》中园林场景的描写就更具体,人物中还有花神出现,著名的两句唱词,“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中“良辰、美景、赏心、乐事”等通常就是用作对园林中景物和活动的概括。《桃花扇》的尾声,一曲《哀江南》也是以园林兴废表现国家兴亡的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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