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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重庆的左派也欢迎她,但有自己的着重点。中共机关报《新华日报》(按统一战线协议在战时首都重庆合法出版,但受到国民党的严格检查)发表短评,称赞她“始终积极的坚决的为实现中山先生的遗教而奋斗,始终和广大人民站在一起,领导着妇女界,不倦的为中华民族的解放而努力。”短评表示相信,“重庆的、以至全国的妇女界在孙夫人和蒋夫人的领导下,一定能够获得进一步的团结,能够使妇女运动有更迅速的、广泛的和深入的发展。”(提到蒋夫人显然是出于策略性的考虑。)

  ①重庆《新华日报)1940年4月3日短评《欢迎孙夫人来渝》,转引自刘家泉着,《宋庆龄传》,第349页。

  在重庆的第一星期,庆龄同她的姐姐和妹妹视察了日机空袭后的断垣残壁、防空设施、战时孤儿院以及中国工业合作协会(以下简称“工合”)的两个单位(一个织毯厂、一个印染厂)——“工合”从一开始就受到宋庆龄的支持。每到一处,她都认真观察、详细询问。

  4月7日,宋美龄在蒋介石“官邸”为宋庆龄、宋霭龄举行招待会。庆龄在讲话中说,她这次回来看到重庆人民在敌机空袭下受难,但也看到了许多妇女的努力工作,十分赞佩。接着她提出两点:一是她希望国民大会尽早召开(它正被无限期推迟),妇女们要加以支持并参加选举;二是妇女地位的改善离不开宪政的实施,妇女要去努力争取而不能坐待恩赐。

  国民党的中央通讯社在关于这次聚会的报道中把宋庆龄的讲话完全略去,对蒋介石的出席则大事渲染,说他到场时“全体鼓掌”,又引用了蒋致词中那些好听的话——“孙夫人和孔夫人此次访渝不但为重庆人民所欢迎,全国也为之深感欣慰”。这篇电讯还说,蒋夫人“用中文及英文致词,孙夫人、孔夫人继之”,但她们说了些什么则只字不提。

  ①中央通讯社重庆1940年4月7日电讯。

  后来几天里,宋庆龄为《新华日报》题词“抗战到底”并和姐姐、妹妹一道去重庆一家医院慰问伤兵。对一些受伤的日本俘虏,她用日语祝他们“早日回到美丽的日本岛屿上去”,显示她把日本人民和统治者是区分开的。

  蒋氏夫妇为新任苏联驻华大使潘友新举行宴会,庆龄欣然应邀出席,使她有机会强调她一贯重视的中苏友谊。

  4月18日,宋氏三姐妹一道发表广播演说,由NBC广播网向全美国转播。庆龄的演说中充满了对中国人民、对未来的信心:

  “日本凭借它的优势武器,夸口说三个月内征服中国这个有着全世界五分之一人口的国家。但我们已经战斗了三十三个月,始终保持着中国必胜的决心和信心。太平洋和世界的未来历史必然会变样,因为中国的四万万五千万人民已经拿起武器,为自己的自由、为你们和全人类而战斗。”

  王安娜曾出席过几次正式的招待会,她观察到庆龄和她的妹妹在那种场合的表现迥然不同:

  “蒋夫人总是被恭维和崇拜自己的随从所包围……还有几名作为‘顾问’的传教士……即使在这些人中,也很少有人敢于持与这位独裁的‘第一夫人’不同的意见。因为反对意见在她看来简直是冒读神灵……

  “……我常常想:‘孙夫人与这样的世界的确是合不来的。’她总是讨厌人多,对在公众之前出头露面经常有一种羞怯感。特别是被迫发言时,她觉得浑身很不舒服。在一次花园酒会上,因为围到她身边去的人实在太多了,她竟象一只羚羊似地一溜烟跑进屋去。”

  ①同注13,第384—385页。

  她还补充写道:

  “对自己的家族即‘宋家王朝’在抗日战争中所扮演的不幸角色,她并不抱幻想。她不赞同蒋介石的专横、非民主的行为,孔夫人的投机生意,以及蒋夫人不适时宜的奢侈生活。和好朋友在一起时,孙夫人常常以辛辣或讥讽的言词谈及这些事情。但是她并不进一步表明自己的看法。这不仅由于她在政治上是惊人的老练,而且是因为长年以来她已学会了控制自己……”

  ①同注13,第385页。

  王安娜注意到,在平常人中间,庆龄的形象总是很高大的:

  “表面上,她对拥有强大势力的家族‘宫廷’的态度,是非常恭谨的,甚至会被认为是顺从的。尽管如此,她从未失去反政府派的知识分子和进步青年的信赖。因为她始终如一地执行着在她看来是正确的路线,态度极其鲜明。她是宋家一族中唯一不谋私利的人,她是为着人民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而生活、工作的。人们对此十分了解。人民称她为‘中国的良心’。”

  ①同注13,第385—386页。

  她同姐姐、妹妹又一起去访问成都。在那里,她参观了更多的“工合”单位并发表了肯定“工合”的最强有力的讲话:

  “工业合作社事业,正是总理〔孙中山先生〕民生主义之实行,一面求改善人民生活,一面求充实国家经济力量,希望各位对民生主义加以研究,俾总理遗旨能普遍实行。”

  ①重庆《新华日报》1940年4月29日,转引自《宋庆龄年谱》第126页。

  在国民党统治的地方,在每星期举行的“总理纪念周”上都要集体背诵《总理遗嘱》,而实际上则从不遵照执行。特别是对民生主义的忽视,成了宋庆龄对国民党的主要批评目标之一。从这些情况考虑,她这里说的这段话显然不止是说给“工合”运动人员听的。

  5月9日,她回到香港。中外记者包围了她,要她谈谈在大后方两个月的印象。她告诉他们,总的说来,她是受到鼓舞的,人民的民族情绪高昂,坚信中国能坚持抗战下去,生产也有所增长。“我们能够胜利。”但在政治上,“虽然不可否认有若干进步,……但不能适应要求”。《抗战建国纲领》尚有待贯彻,吏治中的恶习未获根除。对孙中山及其主义的遵行流于空言。“改善民生,缺乏具体步骤,深感遗憾。”

  尽管如此,她相信“汪精卫集团关于国共分裂的宣传,纯属彼等之梦想”。在某些地方,确曾发生过妨碍抗战、亲痛仇快的磨擦,但“予信两党领袖际此国步艰难之时不会使两党互斗。吾人必须防止分裂,因日汪所求者正在此”。

  ①香港《大公报》,1939年5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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