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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婚姻的爱情牺牲品:小李广花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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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身旁自有君王赦,淡茶香酒话当年
梁山好汉中彪悍粗壮的人士占了多数,帅哥虽然为数不多,数数却也有一把。譬如浪子燕青、九纹龙史进、宋江的贴身侍卫长吕方郭盛、双枪将董平、没羽箭张清、白面郎君郑天寿、浪里白跳张顺等等,行者武松估计只能勉强排列进去,虽然相当多的评书文艺都将武二郎归结为“英俊勇猛”一类,然而在我看来,英固英之,俊则未必。
可是若要问最帅的帅哥是哪位,相信无人能出小李广花荣之右。小说中写他:
齿白唇红双眼俊,两眉入鬓常清。细腰宽膀似猿形。能骑乖劣马,爱放海东青。百步穿杨神臂健,弓开秋月分明。雕翎箭发迸寒星。人称小李广,将种是花荣。
由此可见,齿白唇红,面如冠玉的花荣,论相貌堪比潘安宋玉,“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用现代审美标准来说,真是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
小李广花荣不仅相貌出色,身手也相当了得!作为将门虎子,名门之后,官拜清风寨副知寨,枪法出神入化,罕有匹敌。当然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他的神箭绝学,弓开满月,箭去流星,乱军之中取敌首级如探囊取物,己方“花荣施射”,敌方“花容失色”!
花荣的神箭绝学应该是水浒中最出色的武学技术了,很多人都对他“梁山泊射雁”、“祝家庄灭灯”两番经典出手念念不忘。“梁山泊射雁”一举奠定花荣在梁山排位上的座次,正所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由此一战成名,人送外号“神臂将军”!而在奠定宋老大梁山地位的关键一战“攻打祝家庄”战役中,要不是花荣将敌方侦察红灯一箭射落,梁山好汉早已全军覆没,哪里轮到后来宋黑厮这般耀武扬威?
在梁山大大小小近百战中,小李广就是一面旗帜,一种无形的震慑力量。两军相遇,双方主将倘若势均力敌,如果其中一方突施冷箭,往往能够做到一击必杀!小李广大名满江湖,绝非浪得虚名之辈!所以我们看到,方腊手下大将“小养由基”庞万春(也是个神箭手),对于梁山好汉向来以“草寇”冠之,然而对于花荣,却也不敢大意“我听得你这厮伙里,有个甚么小李广花荣,着他出来,和我比箭。”这正是一种高手寂寞、英雄相惜的心理在作怪。
宋江最贴心的心腹除了李逵,便是他花荣。李逵是在江州以十两银子收购的死士,花荣为何和宋江交情这般铁杆,小说中却未曾详细交代,只是简略说两人一直是朋友。
我们看到,宋江在杀了二奶以后,惶惶如丧家之犬,为了避开公安机关的追捕,四处流窜,先后投奔没落贵族柴进家、自己的徒弟孔明孔亮家,然而在那两个地方都没待长——两家都是些门客、奴仆性质的防卫武装,连民兵性质都说不上,大宋政府军说灭就灭,正好花荣到处在找这个山东哥哥,宋老大一琢磨,“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市”,干脆冒险反其道而行,混入政府军内部暂避风头。
宋江的如意算盘打得很不错,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清风寨地区有四股武装力量盘踞:清风寨政府军、清风山燕顺团伙、二龙山鲁智深团伙以及桃花山李忠团伙,处于一种军阀割据的混乱状态,当地人民公仆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查阅外来人口的暂住证,宋江混在这个四不管地区,而且是混在最高防卫长官的家里,应该是相当安全的。
清风山、二龙山、桃花山三个强盗公司,虽然同属“同盟者”之列,却几乎没有互通声气支援,也许是各人各管一块地皮,很像警匪片里面的经典片段:
甲:喂!黄毛,这是我们斧头帮的地盘,你们想来搅这趟浑水?
乙:坤仔,你少虾虾蟹蟹!我们老大威哥黑道白道谁不给面子?二一添作五,我们要定这块地皮了!
所以说,正是这三伙反动团体的自身不团结,清风寨政府军才能很好地控制局面,正是强盗们的一盘散沙,缺乏“团结就是力量”的指导思想,才导致了这个地区长久不安定的混乱局面。且看黄信那厮,武艺平平,竟也敢叫出“镇三山”的外号!假如三山联手作乱,早将青州地区踏为平地!
宋江运气说好不好,说差也不差,被清风山燕顺、王英、郑天寿三人轻而易举捉上山去后,不仅壮大了自己的江湖实力,而且结识了重要的过场人物:清风寨正知寨刘高的老婆——一个被大色狼王英抢上山来欲发泄性欲的市长夫人。江湖上杀人放火一干手段,强盗是不以为耻的,相反若是做出点污辱妇女的勾当,却往往为人所鄙薄。譬如宋江点评王英“原来王英兄弟要贪女色,不是好汉的勾当。”再加上宋老大毕竟是个读书人,这厚黑学里的“假仁假义”表面文章自然是要大做特做一番。于是在宋老大苦口婆心规劝下,王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猎物走人。
宋江这么做,一来是拉拢不好色的燕顺郑天寿二人,做高姿态,使他们更加死心塌地为己效力;而对于王矮虎,宋江也是采用了打一把拉一把的策略——这次你“吃亏”了,我下次找个比她更漂亮性感的女人给你!怎么样,老大不亏待你吧?而后续的故事也确实表明了老大言出如山,只要大权在握,区区一个降将一丈青,我爱配给谁就配给谁!哪怕这个男人胆小好色委琐无能!哪怕扈三娘是自己的“义妹”!
但正是这个刘太太,将花荣的美好前途砸得一地玻璃!刘太太从险些被奸污的境地逃出来,不仅没有知恩图报,反而将仇恨的种子深深埋藏在心底。在无意间看见和花荣一起逛灯会的宋江后,指使丈夫设计,将宋花二人陷入大牢。
花荣小伙英俊潇洒,体健貌端,金领职业,又无不良嗜好,内有贤妻,外无横祸,怎么看也是个人人艳羡的成功人士。加上这人人品不错,关心民众疾苦,看不惯同僚贪污腐败,刘高早想除之后快!正好上天给了刘高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刘高自然抓住了机遇,深化了改革。
所以说,在当时那么一种极度黑暗的官僚团体里面,一个人身处染缸,要么同流合污,要么置身事外。而既要保持自己的操守,又要试图用一己之力努力改变腐败的现状,无异于痴人说梦。不幸的是,花荣正是最后一种人,一种信念支撑的耿直无华的人,他对贪官刘高平时的所作所为相当不满,只恨自己是二把手,官大一级压死人,也只能徒呼奈何!
好在在清风山强盗公司全体同仁的努力下,宋江花荣安全上山,这也标志着花荣彻底和黑暗官场决裂。而在后续的讨伐过程中,宋江运用奸计,收伏了日后梁山上脾气最火爆,武力值最高的先锋官——霹雳火秦明。
宋江收秦明的手段,实在是下作得可以:用替身演员冒名顶替嫁祸秦明,屠杀青州城外数百户无辜的老百姓,而慕容知府一气之下杀了秦明的家小,这秦明落到有家不能回的境地。宋老大笑嘻嘻说:“这些都是我叫人做的,你现在反正光杆司令一个,不如和我们一起合伙干吧。放心,我会赔你一个更年轻漂亮的女人,怎么样?”而这个女人,就是花荣的亲妹妹!
这是一场标准的政治婚姻!中国两千年的封建历史,女人总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不论是出塞的昭君,还是和亲的文成,恐怕在她们的内心,都是万分不情愿的。而花荣的妹妹,小说中竟然无一言描述,她已经完完全全被当作一个商品,一个奇货可居待价而沽的商品,用来交易和买卖!
秦明的性格,如同他的外号,花荣的妹妹,应该比其兄长还要千娇百媚,两人结合,到底有多幸福,恐怕是个未知数。宋代本就是宗教礼法最森严的朝代,加上秦明的霹雳火爆性格,花小妹恐怕多数是要终日受气,以泪洗脸。而小说中秦明阵亡之时,对于花小妹,也无一点交代,由此可见,两人夫妻感情,恐怕要大大打个折扣。
花荣有没考虑过这一点?他当然不是全无心肝之人。然而花荣的眼光,早已经远远超越了秦明:宋江嫡系部队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商议上梁山投奔晁盖,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双方大将相差无几:宋氏手下有:花荣、秦明、黄信、燕顺、王英、郑天寿、吕方、郭盛、石勇九人,晁盖手下原有:吴用、公孙胜、林冲、刘唐、三阮、杜迁、宋万、朱贵、白胜十一人,倘若日后如同林冲王伦一般火并起来,己方大约要吃亏——林教头武功天下第一!自己绝无胜算,哪怕是枪箭齐施!但是,只要和秦明联手,林冲殊不可畏!同为五虎将的秦明抵挡林冲二十招应无大碍,而这段时间,足够自己放冷箭偷袭成功!
正是这样的指导思想,花荣默认了这场政治婚姻,而事实也确定了花荣的选择。宋家军人数虽然略少,但实力已经超过了晁家军!花荣梁山射雁,正是向晁盖传递一个信号,表明一个立场: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而这个行动,正是回应晁老大不信花荣能够一箭分两戟的最好回答!花荣自身并不在乎威望,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暂时不在的宋老大立威!
花荣初上梁山,名列晁、吴、公孙、林之下,排第五位,秦明作为他的妹夫,排第六位。但是一百零八将大团圆后,秦明位列五虎之一,花荣却在其下,只是区区八骠骑之首!竟然完全颠倒了过来!原本是花荣的位置,却被刚刚上山的董平抢走!
估计宋江自己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心腹,然而花荣却为他考虑得很多:董平是个转面无恩的小人,为了一己私欲,今天可以出卖上司,明天就可以出卖梁山!要想安住他的心,只有给他个很高的地位!宋卢吴公孙四大天王的位置他自然不敢染指,关胜呼延灼是名家后代,林冲武功天下第一,秦明和自己是上山元老,这些都可以压过董平,但是为了安抚人心,自己就退一步海阔天空,与杨志徐宁张清为伍。而董平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大馅饼,自然铁了心去报答宋江!
花荣为了朋友,舍弃了自己的大好前途、江湖名誉和挚深亲人,最终将自己的生命也奉献在宋江的墓前。他和宋江的友谊,已经远远超过一般的“刎颈之交”的范围。为什么他一听说宋江杀了自己的小老婆就那么高兴?为什么他事事这般“克己忍让”处处为他人考虑?为什么他战斗中常常箭射敌人头缨示警而不是射咽喉索命,竟然十分心慈手软?为什么在刘高的囚车中,他要求“不要乱了我的服饰”,身处囚笼依旧注意自己的形象?为什么他在悬梁之前,能够对吴用说:“妻室之家也自有人料理。”想必已经安排好身后一切?为什么宋江死后,除了要狗头军师吴用,凶悍小弟李逵继续效命,还对这个“相貌梁山第一”的花荣念念不忘?为什么对影山的吕方郭盛一听花荣的名字,就忙不迭地下跪?自古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只有“无奈拜倒石榴裙”一说。
世界上有哪种感情,可以令人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为了顾全大局,不惜舍弃如日中天的事业,而且放弃了个人名誉、嫡亲妹妹的终生幸福,最终以死铭志?唱响一曲《友谊地久天长》?
花荣是美女!
琼海无边空流泪,望断天涯盼夫石。
我为降将鸣不平:梁山降将系列
梁山降将,指的是征讨不利后投降梁山的原大宋政府军高层人员,一共包括:关胜、秦明、呼延灼、董平、张清、索超、黄信、韩滔、彭玘、单延圭、魏定国、凌振、宣赞、郝思文、龚旺、丁得孙等十六人。而孙立和徐宁不能算,前者是被弟妹逼迫落草,后者则是被表弟欺骗上山。
很多人都对这个团体比较鄙薄,认为他们前倨后恭毫无气节,今日可以投降梁山,明日便可委身外虏,甚至认贼作父,卖国求荣。
其实这是个天大的冤案!对于大宋政府来讲,这属于通敌叛变;而对于广大无产阶级劳动人民来说,难道这不是一种名扬青史的弃暗投明行为?
宋老大的人格魅力,很多人觉得奇怪:区区一个郓城县初级人民法院的书记员,竟然能够通吃黑白两道!不管是黑道上的各种车匪路霸,还是白道上的警察公安,一听宋老大的名字,立马变得必恭必敬:“哥哥,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按照我的理解,宋江在黑道上是比较吃得开的,包括清风山燕顺集团,揭阳镇三霸集团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强盗公司,一听见“山东及时雨”大名,马上换了副神色。原因不外是钱权交易。
宋江出手阔绰,打赏武松、李逵等人,一出手就是十两雪花银,即便对于走江湖卖艺的病大虫薛永这种丝毫不起眼的陌生人,也甩手就是五两银子出去,花钱如流水一般。以宋代的俸禄制度,他宋老大哪来的这么多钱?(宋代官员俸禄相当优厚,完全属于当今之“高薪养廉”,令后人咂舌赞叹,其与汉代相比,增加近十倍;与清代相比,也高出二至六倍多,但是仅限于五品以上的高级官员,俸禄极高,而五品以下的官员,也只是维持小康生活水平而已。)
宋江私放晁天王后,刘唐奉命取了一百两蒜条金来感谢,宋江竟然不以为意,只是要了其中的一条而已。想必这种回扣性质的感谢费,他见得多了去了。也就是说,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的知法犯法行为,宋老大是轻车熟路之极!连他的二奶阎婆惜小姐也曾轻蔑地说:“公人见钱,犹如蝇子见血,哪有猫儿不吃腥的道理?”由此可见,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宋江用他的钱和权,顺利收伏了有组织无纪律的流寇集团。
但是我一直认为,宋江在白道上混得并不出色!也只是在郓城县内部他可以只手遮天,到了济州市官场,宋老大的威望几乎为零!更别说对更高层的大名府、东京官场产生影响了。宋老大能够收伏白道官兵,一则靠林冲花荣等人前期的出色表现,先后招降了秦明、呼延灼、关胜等实力派大腕,二来则是靠面子问题。
小说中出现的两幕经典画面是这样的:
A:对于一般的占山为王的强盗
强盗头子甲:来啊,把那个牛子拖上来,取了心肝作醒酒汤喝。
宋老大:猪撞树上了,我撞猪上了!!想不到我宋公明今天竟然在这里栽了!!
强盗头子甲:你?难道你就是人称“山东及时雨”的宋江哥哥?
宋老大:当然!不相信你看我的身份证!
于是乎,以强盗头子甲为首的乙、丙、丁……等等,尽数推金山倒玉柱,口呼“我等愚昧,望哥哥原谅!”。
可见,宋老大在黑道上是比较吃得开的。
B:对于梁山捉拿的降将
梁山好汉甲和乙推着五花大绑的军官丙上来:“哥哥,我们捉到这个家伙了!”
宋老大:“啊?你们太不像话了!谁叫你们这样对待客人的?下去下去!”
好汉甲乙一言不发转身出门,军官丙一脸茫然。
宋老大亲解绳索,脱下西装披在丙身上,然后扶上正位,伏地求告:“将军在上,我们只反贪污腐败不反政府,下属无礼,请多原谅!”
于是军官丙叹了一口气:“哥哥人格魅力无穷,我愿意持鞭坠镫效犬马之劳!”
金庸小说《飞狐外传》中说到,一个人能做到孟子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已经是相当不容易,金庸又给胡斐加上两条:不为美女所求,不为面子所动。而胡斐也确实做到了这五点,所以有人说胡斐是金庸笔下第一豪客(相对应的,乔峰是第一英雄,郭靖是第一大侠)。
血气方刚的男儿很难抵挡心爱女人的软言相求,而对于面子问题,中国人向来更是重视!譬如说“二桃杀三士”,身高不足五尺的晏子,凭着小聪明,利用两只桃子就杀了三名不可一世的勇士!说到底,还是为了一个“面子”问题。
宋江收伏白道上的朋友,完全是先兵后礼!先派战斗力更高的武将,必要时加上陷坑、挠钩等辅助措施将对方捉来,然后低声下气给足对方面子!我们看到,作为梁山反动团体的总瓢把子,宋江能够趴在地上屁股撅得半天高,苦苦哀求,好像被抓的是他而不是对方一样!有趣的是,前期的降将是政府派来征剿失利而得的,比如呼延灼、关胜;而后期宋老大竟然反客为主,主动去抓想吸收的人才,比如派关胜收伏水火二将、拈阄攻打东平东昌两府。
中国人凡事好讲个“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军官一感动,再加上梁山强盗股份公司极具感染力的公司宗旨“替天行道”!军官就琢磨开了:“哎!我在政府里,是为人民服务,在这里,也是为人民服务。劳动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在哪里都是一样!雷锋都说了要做革命的螺丝钉,我又何必拘泥于区区门户一孔之见呢?再说宋老大旁敲侧击不停暗示反正要重归政府怀抱,我投降了又有何不可?”
正是这种强大的攻心政策加上宋老大的眼泪烟幕弹效果,双管齐下将政府军官彻底俘虏。要是王伦当年有宋江一半卑躬屈膝,他杨志早就提前上了梁山!
这些军官身为败军之将,却得到如此隆重的江湖礼遇,宋江的“面子”给的不可谓不大。由此我们看到,不论是性子刚烈,曾喊出“生为大宋人,死为大宋鬼”的秦明,还是一抓就投降的彭玘,还是遮遮掩掩半推半就的关胜呼延灼,通通被宋老大收入麾下,枪头一掉,就和昔日的同僚干上了。由此可见,势力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的梁山强盗公司,在江湖上的声望越来越高,俘而不降的武将人数降为零。
而正是这种“良禽择木而栖”的观点,和政府军“忠臣不事二主”的宗旨背道而驰,千百年来,这十六位将军背负着一个极大的骂名。有人就说:“草寇一下跪,你们就投降,要是金国元帅下跪,你们是不是就充当侵宋的先锋队?”又有人说:“这些人枉自为人,政府给你多大的权利和待遇,竟然丝毫不顾,却去投靠一群强盗门下!”一时间大有将这一十六位将军打倒在地,再踏上两脚让其永世不得翻身之意。
我不得不为这些将军辩论两句!抛开“天罡星义气相投”这种观点不提,首先,昔日大宋政府军内部也是黑幕重重,高蔡童杨四大奸臣窃居高位,童贯更是国防部长!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国防部长都是那么一个混蛋,正直忠良的军官能有什么出头之日?林冲杨志便是前车之鉴!所以我们看见,关胜、呼延灼等人都是政府需要的时候才会被想起,不要的时候就一脚踢开的人物;单延圭、魏定国作为有特殊技能的技术性人才,只不过是小小团练使,相当于预备役团长级别;宣赞只是因为相貌丑陋,竟然半生郁郁不得志!难道这些就公平么?
最可悲的是轰天雷凌振,作为大宋第一炮手,热兵器的强力专家,火炮一去,山崩地裂,这简直就是上天赐给大宋和金国侵略者叫板的绝妙人才!宋江吴用见到他轰炸水泊,惊得小脸绿得像黄瓜一般!书中赞他:
火炮落时城郭碎,烟云散处鬼神愁。
轰天雷起驰风炮,凌振名闻四百州
可惜宋江和大宋政府都没有意识到他的重要性,只是让他研究号炮(即斧头帮放的斧头状通信烟花)!凌振昔日职位是东京甲仗库副使!也就是一个仓库保管员,还是副职!这么一个可以名垂青史的人物,最终也在征讨方腊胜利后,淹没在茫茫人海中!七年后,当斡离不、粘没喝二人将徽钦二宗北掳而去,东京城头,可没有哪怕一门可以抗敌御侮的火炮!
可以说,在当时那种报国无门的情况下,这十六位将军选择曲线救国,未尝不是个好办法。而我们看到,在后续的征战过程中,冲锋陷阵的,基本都是以他们为主力,加上曾经是军官的林冲、花荣、杨志、鲁智深,被骗上山的徐宁、孙立,众将联手,谁与争锋?正是他们的威名和实力,方能使梁山大军剑指天下所向无敌!
中国的传统小说中有一幕很有意思:两军阵前相见,双方主将出马,其中一人必然横刀跃马,大声喝道:“呔!来将通名,宝刀不斩无名之鬼!”而对方竟然也十分配合,有板有眼地回答我是某某某,你就大胆放马过来!
呵呵,你能想象九尾龟陶宗旺挥着大铁锹喝道:“呔!来将通名,铁锹不拍无名之鬼”么?你能想象主管酒筵排位的铁扇子宋清,合作造假文凭的萧让金大坚出马邀战么?别告诉我他们都是技术人才!
我相信,正是由于宋江的诚恳态度、梁山的名声加上大宋政府军的腐败,导致了这些将军的投诚,因为这毕竟是中国人自家的家务事。相反如果是金国侵略者辽国侵略者,作为正气犹存的他们,是必然不会背国叛变的!
退一步讲,即便是对于方腊伪政权,梁山好汉也没有一个是临敌变节的,所以我们看见被生擒后凌迟而死的郝思文,虽然不能保证方腊是否派人招降,但是郝将军牺牲得这么惨烈,恐怕临死前必然千贼万贼地骂个不停,而其余的战死降将,也没有一个说有过再次投降的念头。
宋江征方腊回来后,只剩下四员降将生还:关胜、呼延灼升官了,一个爱兵如子,一个八十高龄捐躯沙场;黄信、凌振却毫无举荐,一个依旧返青州当兵马都监(从此“镇三山”名副其实!可叹可叹!),一个仍然回东京当仓库保管员(摇头叹息!),对于这样的大宋政府,昏庸至极!北宋不亡国,实在是没有天理!
金圣叹腰斩《水浒》,71回卢俊义做了一个恶梦,108名兄弟被全部砍头。民国的张恨水先生曾接着续写了一部《水浒新传》,从71回开始,重新架构,利用当时的抗日时代背景,隐讳地写了一部梁山好汉和金国侵略者誓死抗争的英雄之旅!在小说中,不仅是全体梁山兄弟,乃至于包括鲁智深的泼皮徒弟张三李四之流,全部投入到抗击金兵的可歌可泣的斗争中。梁山上至金枝玉叶,下至鸡鸣狗盗,没有一个投降的。即便是人品略有缺陷的董平,也是以一己之力对抗十倍于己的金兵,最终中箭坠墙,蹈火而死。死前他的标志性旗帜“英勇双枪将,风流万户侯”,就换成了“河北双枪将,雄州扫贼军”。而相貌丑陋的宣赞,被汉奸王开人设计擒拿,面对诱降,破口大骂,最终撞柱殉国。这些表现,为梁山降将增添了绚烂光芒!
我承认梁山降将中难免有些人品卑劣之徒,譬如有新欢忘旧爱的秦明,贪图美色的董平,但是人无完人,一点缺点不能掩饰所有的优点,任何事情都要一分为二地看待问题,在国家民族大义面前,还是瑕不掩瑜的!更不能因为个别人的不足而否定整个团体的成绩。
又说到呼延灼,《水浒传》结尾说他的最终结局是“领大军破大金兀术四太子,出军杀至淮西阵亡”,于是后来的《说岳全传》,也说呼延灼以八十高龄与金兀术力战而死。当呼延灼以老迈身躯跃马出战金兀术的时候,口称:“金贼听过梁山好汉呼延灼否?”我眼睛再一次湿润了,在老将军最后铿镪遗言里,宣布自己的身份是“梁山好汉”而不是“大宋将军”!可见对于被梁山好汉设计活捉并且坐了一把交椅的历史,老将军是当成一个光荣的回忆,而不是一个耻辱的记录!对于这件事情,他永远不后悔!呼延灼是降将中最杰出的好汉!
历史长河浩浩荡荡,去芜存菁,所有为了祖国、人民而牺牲的战士,不管他是属于哪个党派哪个团体,他们都有个共同的名字:中国人!都永远值得我们纪念和缅怀,他们都是我们的英雄,我们永远不能忘却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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