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21期

生命中的诗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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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马治平,湖南郴州市人。中国作协会员。现任中共郴州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已出版诗集《东方美人》、《马治平短诗选》,长篇历史抒情诗《绿城》(湖南省作协2006年度重点关注作品),长篇小说《高考往事》(湖南省作协2008年度重点关注作品)。
  
  郴州诗笺(组诗)  马治平
  
  珍珠泉井
  珍珠泉井是一只罗筛
  在天地良心中旋转
  一位县令在水面看见自己的影子
  愧叹一声 我不如这井水
  他转过身
  挥毫在井壁写下心得——
  “逢人便说斯泉好
  愧我无如此水清”
  县志里没有记载他的政绩
  却记录了这次对井自省
  月色清凉的夜晚
  悄悄地寻访珍珠泉井
  俯身井沿
  我面热心跳
  终究不敢睁开眼睛
  
  蔡伦井
  两千年前汉宫里那个太监
  为一个精灵伤透了脑筋
  在梦里 他回到了故乡
  柴火照耀大锅沸腾的豆浆
  阿妈魔术般地揭出一张张
  湿漉漉的豆腐皮……
  母亲的豆腐皮
  孕育了一个发明家
  因为有了这张纸
  天下从此不再宁静
  绕着蔡伦井
  我寻觅不着诗句
  一汪清水能给我什么灵感呢
  倒是热腾腾的浓香
  引我来到井旁的豆腐坊
  一个年轻的母亲
  在揭一张张薄薄的豆腐皮
  她不姓蔡
  
  温情的客栈
  裕后街是古驿道的起点
  青石板街面
  深深浅浅的骡马蹄印
  启程着南下的希望
  这里是最繁华的夜晚
  这里是最温柔的梦乡
  一盆热水 洗涤脚泡和疲劳
  一盘香菜 吊起欲望和胃口
  一杯酽酒 忘记了家山
  温柔是勇敢者的加油站
  清晨起来精神抖擞
  吆喝一声 上路
  我外婆一生都耿耿于怀
  后悔在这条街上被秀才缠绵
  几句唐诗宋词
  就跟着外公上了路
  走进死水微澜的山沟
  脂粉失落在鸡鸣犬吠里
  只有那风情万种的身段
  是永远抹不掉的裕后街香痕
  瞑目之际老人家嘱咐我
  要到裕后街走一趟
  当然我去了
  巷口粉刷着社区文明公约
  浮躁的水泥埋葬了昔日温柔
  几块幸存的青石板上
  骡蹄印就像一轮残月
  
  唢呐
  九伯的唢呐四季吹
  九伯的唢呐吹来四季
  吹皱了松树
  吹老了石崖’
  门前的永乐江
  流过九伯的指尖
  一间间洞房
  在唢呐声中烛光摇曳
  一座座坟茔
  在唢呐声里垒起……
  笑也唢呐
  哭也唢呐
  山村在唢呐声里
  度过年年岁岁
  九伯突然走了
  唢呐抱在他的怀里
  我匍匐在新坟
  聆听九伯的唢呐声……
  
  井的哲学
  小学课文《吃水不忘挖井人》:沙洲坝是江西瑞
  金的一个小村子。毛主席曾经在这里住过。村子里没
  有井,毛主席带领红军战士在村前挖了一口井……
  掘好了井
  泉水涌出来
  就有水喝了
  势弱的 掘井
  万泉奔涌而来
  纵然是衣衫褴褛
  也裹不住精神阳光
  势强的 封井
  百姓分崩离析
  石头过火水过刀
  也扭不转心灵乾坤
  掘口井
  与大地脉息相通
  封了井
  把经络血脉堵塞
  掘井的
  从井里捧出一个新纪元
  封井的
  不得不辞庙投海
  舀一碗清凉的井水
  阳光在碗里荡起涟漪
  闪耀着
  井架旁那篇小学课文
  
  守岁
  有了一炉火
  才有了主心骨
  一家人围拢了
  就团圆 就满足
  嗑着瓜子儿看着电视
  用些闲话打发时间
  电视里明星使尽解数
  还不如小孙女逗得心欢
  老父亲泡了酽酽的茶
  品着一年的辛劳
  母亲引了针线
  匀匀地缝合着
  年尾年头的接口
  
  故乡
  故乡的小河
  在眼眶里激荡
  顺着脸颊
  流向梦的北方
  我的行囊装不了故乡的山岚
  我的眼眶装下了故乡的小河
  小河在眼瞳里打着漩涡
  眼角的河湾里
  游动着两条小鱼
  一尾是故居
  一尾是乡俗
  行囊已经破旧
  两鬓已经灰白
  故乡的小河
  日夜流淌
  
  世界语
  只有劳动
  才是世界语
  拿起锤子
  把这个世界锻造
  握住镰刀
  当然是去收获地球
  黑皮肤黄皮肤 白皮肤
  蓝眼睛 黑眼睛
  五·一啊
  盛开同样的茧花
  
  彭老师
  那时
  彭老师没有节日
  只有在“六·一”
  列席我们的活动
  她好看的眸子
  映着我们的笑颜
  她好听的嗓子
  唱着我们的歌儿
  她和我们“荡起双桨……”
  可是
  她没有自己的节日
  那年春天她走了
  临走 她也不知道
  有自己的节日
  又是九月十日
  坟头上野草萋萋
  我小心地拔着草
  让彭老师教我一堂劳作课
  
  老屋风雨墙
  父亲的爱是默默的
  就像这老屋的风雨墙
  默默地听我们读书
  默默地看我们游戏
  默默地夸奖我们的成功
  默默地容忍我们的过失
  有了风雨墙
  再大的风雨
  我们都有一张
  舒适的床
  有了父亲的爱
  再艰苦的磨难
  我们都可以倚靠
  那坚实的肩膀
  
  老屋的眼神
  不论走得多远
  不论扮演什么角色
  总觉得身后
  有一双眼睛在关注
  那是老屋的眼神啊——
  一种清澈如泉的眼神
  一种平静如莲的眼神
  一种宽容如山的眼神
  我还犹豫什么呢
  认定自己的路走下去
  收获倒显得不重要了
  老屋的脊梁
  晚上我做了个梦
  触摸到老屋的脊梁
  横的梁 竖的柱
  牵手挽臂抱成团
  支撑起一个
  “人”的写意
  我由此读懂了
  一部600年
  不衰的村史
  (湖南郴州文联五岭诗社组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