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5期

印象新四军(组诗)

作者:吴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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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
  
  也许 所有的密谋都是在
  光天化日下进行的
  有一个排的兵力看守着
  不大的院子 放屁都能听见
  这让密谋显得更为精彩
  
  照例是放风和吃饭
  脚镣拖在地上 稀里哗啦地响着
  而眼神却发生了悄然的变化
  之后 有一只碗碎了
  落在老虎凳下的青石板上
  格外清脆 以至于
  愉悦了那个中午
  包括警犬在内的所有耳朵
  
  这只是一个序言 事实上
  当皮鞭扬起的时候
  有一些人已把另一些人放在他们
  碗里的纸条吃进了肚子
  和饭菜一起吞下去的
  是一个秘而不宣的生死约定
  
  真正的越狱发生在午夜
  月黑风高 那只碗的尖利碎片
  成了看守兵士们致命的武器
  英勇的囚徒在他身上找到了
  自由的钥匙 他们打开了连接后山的门
  哗地涌了出去
  像是冲出了闸门的大水
  
  跑啊 脚说 跑啊 褴褛的衣说
  跑啊 风说 跑啊 满山的树说
  快跑啊死亡说
  快跑啊 胜利说
  跑啊跑啊跑啊跑啊
  我至今还能听到他们
  纷沓而有力的脚步声
  听到枪声 那是敌人在为他们送行
  *1942年5月的一天.被囚禁在上饶集中营新四军战士发起暴动,有26人越狱成功。
  
  死亡之谷
  
  泾县的茂林山区是皖南事变的发生地。1941年1月,国民党以8万多人的兵力,在此向新四军军部及所属部队9千余人发起突然袭击。7天7夜苦战中.新四军除2千余人突围之外,一部被打散,大部壮烈牺牲或被捕。
  
  假如没有那段历史
  这里无疑也是 看风景的
  绝好去处 可现在我们
  却无法感受它的美 仿佛
  每一片茂密的林子 和
  每一块奇异的石头背后
  都隐含了巨大的杀机
  尖厉的风啸聚在山头和谷底
  发出饥饿的叫喊 而
  无限蔓延的野草便是它们
  经久不息的回声
  
  死亡之谷呀 一口就
  吞噬了数千生灵的死亡之谷呀
  能够安静得下来吗 绿色里
  蓝天下 难道你没有看到
  有无数英魂和春天的花儿
  一起 艳绝而又凄婉地开着吗
  那是什么鸟儿呀还在那里
  撕心裂肺地叫着
  许多时刻 我的脑海里总是
  顽强地跳出 那些活生生的形象
  项英 袁国平 周子昆等等
  有一支队伍沿着崎岖的山路
  行走在我灵魂的深处
  画面上叠加着雪片似的报章
  铺天盖地 如同纸钱
  大雨般的泪和诗的哭泣
  流泻于我全身的经络 心的谷地
  纷乱而又空洞
  
  感谢烧饼
  
  那一仗之后
  黄桥的烧饼便出名了
  有人把它写成了歌
  唱得荡气回肠 我们
  在这支歌里 闻得到
  一股子粮食的香气
  
  感谢烧饼 老兵们说
  你能想象吗 炮火连天
  而家家却在揉面烙饼
  像是在过年 难忘呀
  男男女女用独轮车
  吱吱呀呀地 把一摞摞
  烧饼 推到了前线
  多么喷香可口呀 我们
  一手拿枪 一手拿饼
  咬一口大饼子 扣一下扳机
  连嘴都不抹这是
  敌人万万没有想到的
  我们打仗吃饭两不误
  嘴里嘟嘟嚷囔说 又吃了一个
  咀嚼声和枪声混合在一起
  那场战斗我们用五千
  吃掉了他们三万
  
  可百姓们却说 得感谢
  那场战斗 给黄桥的烧饼
  做了一个大大的广告
  真是想不到呀 打韩德勤
  却打出了烧饼的名声
  
  想象昔日战场
  
  人和人
  钢铁和钢铁较量
  那块土地
  像风一样的激荡过
  是啊 当许多个偶然
  成为必然的时候
  当生的欲望被死激活
  快乐溅起风暴
  苦难因此而轻盈无比的时候
  这里的一切便不一样了
  石头 泥土 瓦砾 以及
  正在盛开着鲜花的植物们
  都被一种奇怪的空气
  所包裹 一层又一层 密不透风
  因为窒息 它们
  挣扎着 争先发出自己的声音
  超乎寻常的嚎叫
  热烈的撕咬
  眼睛叼在出血的唇上
  喷放出乌贼般的毒液
  无限的手
  在无限地缠绕
  小草在泥的底层快意的哭泣
  连水也在迅速的升温
  炮弹把它们抛到了空中
  像蘑菇一样盛开
  
  到处都是新鲜的汁液
  这些生命的血 格外灿烂
  它们把道路和车辙
  染得像岁月里的春天
  而士兵的帽子 硝烟
  以及断柄的枪械旗帜
  刀一般卷刃的弹片
  在夕阳里的大喘息
  构成了一曲悲怆的交响
  
  战场啊 酷烈的搏斗
  胜利和死亡一起狂欢
  之后 是经久不息的岑寂
  如今 我一个时代从此而过
  站在路的尽头
  我们都在强烈地思想着
  自己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