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17期

巴尔蒂斯的启示

作者：张同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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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国现代绘画大师巴尔蒂斯曾对中国观众说过：“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时光已逝，我不复孩童，而成了八十八岁的老翁，是如今所谓著名画家的那种人，几乎到处都办我的画展，甚至在中国!然而，切勿以为我是大师!我不喜欢当代绘画。／我不得不创造出一种可以传递事物之神并表现我所见到的现实之美的绘画；而时下画家绘画，是要表现他们的那个‘个性’，却忘记了共性才重要……／我恳求我的中国朋友，不要受现在西方的影响；而今此地。只是一片极度可怕的混乱!请你们惠顾我的衷曲，因为这是力图走出二十世纪末大混乱的人所创作的作品”。我以为他的话十分深刻且又内涵丰富，他从一个独特角度阐释了艺术真谛和艺术规律。
　　其一，他慨叹童年的消逝，警觉生命和心理的衰老，而希望自己永远焕发生命的活力和艺术的青春，这是真正的艺术家才具有的自审意识和自律精神，这是古今中外一切卓绝的诗人、作家、艺术家，共有的秉赋，他们总是以一颗平常心进入生活角色，他们具有同普通人相通的真歌哭真性灵，而绝不掩饰自已的渴望与追求，绝不掩饰自已的欢乐和痛苦，绝不在浅薄和虚荣的驱使下端坐于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上，感受众人膜拜的快乐。一切艺术大师的艺术成就和艺术经验，都令人敬重，即使远非完美，也应该充分肯定他们在具体时代条件下可能达到的高度，并且自识我们是站在他们的肩膀上，才能嘹望到更加开阔的艺术天地，才能攀登前人未曾涉足的艺术阶梯。然而事物还有它的另一面，一切走向神坛的大师，都意味着艺术生命的终结和死亡。这种认知并非对于名载史册的大师才有意义，我们每个人都该时时告诫自己，万勿为艺术成果和艺术经验所累，而应该像孩子那样自由地奔跑，自由地呼吸，应该像孩子一般用真挚而纯净的情怀，去拥抱每一座山冈，每一片原野，每一棵树木，每一束花朵。
　　其二，最起码的艺术常识告诉我们，对于艺术家而言艺术个性是多么重要，我们曾经读过太多的认知类型化、表现概念化的诗篇，那些缺乏审美发现和审美情趣的陈辞滥调是何等让人生厌，从而深深懂得没有艺术个性就没有艺术生命。巴尔蒂斯认为“共性”才更重要，并非否定艺术个性，而是强调“共性”才是神思飞腾的基石，对于中国诗人而言，共性就是民族之魂、就是文化之源、就是时代命脉、就是爱国情结、就是忧患意识、就是超越意识、就是人性本真，这就是最根本的“传递事物之神”和带有本质意义的“现实之美”。没有这种“共性”任何个性都失去依托，就像无本之木，就像元源之水。
　　其三，巴尔蒂斯告诫我们不要受西方影响，这是指不要生吞活剥、不要拾人牙慧，不要东施效颦。巴尔蒂斯以其大师的学养和眼界，绝不会宣扬封闭意识，绝不会简单地生硬地拒绝东西方文化交流，绝不会拒绝人类一切先进文化成果。时代是发展的，诗歌美学也是发展的，东西方文化的碰擅与交汇也将会更深入更细微，我们将深化对继承与借鉴的理解，而不再是简单的否定或简单的肯定，从而逐渐形成崭新的中国诗歌美学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