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牡丹的惊人容颜使吕洞宾想起了月里嫦娥，想起第三次上二天为王母娘娘庆寿时的情景。那天王母娘娘听吕洞宾背诵了一篇幽默浪漫的《吕岩自勘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工母正要赞美几句，无意间发现吕洞宾的目光居然在嫦娥的身上，毫无顾忌地"抚摸"着于是乎，便有了"八仙中惟独不欢迎吕洞宾"之说。
吕洞宾这是自己冤枉自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神仙也不例外。吕洞宾有过看美人看祸事来了的经验教训。那是第三次去为王母娘娘祝寿时发生的事情。
第一次去为工母娘娘贺寿是何仙姑提出来的。那年一月初三，何仙姑把请到一起说："各位师傅，师兄，我有件事情想同大家商量商量。""仙姑不用开口，我李铁拐就知道你是想请我们去为女仙首领王母娘娘贺寿。"铁拐李打断她的活说。
"王母娘娘是我们女仙的首领，也是阳神首领。"何仙姑说："为王母娘娘贺寿既是为我捧场，也是我们身为神仙的应有之义啊。"
吕洞宾说："别忘包括你何仙姑在内的八洞神仙至今还是申仙谱》上尚未注册的游神散仙。如果我们不请自到，万一王母娘娘不领情只怕是有脸进门无脸出门啊。"
"有道是'当官不打送礼之人'。我不相信王母娘娘会那么不懂人情世故。"张果老说："往年王母娘娘的寿诞之日，几乎所有神仙都去贺寿，我就觉得我们不去不合适。今天既然何仙姑提出来了，我们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吕洞宾正准备再提反对意见，发现其师向其招手示意，便走了过去。"洞宾，你是八仙中书读得最多的，不要事事以诗云，子日，之心待之。像这种事还魁随慧随缘为好。"钟离权同吕洞宾耳语道。
"尊师教诲，弟子铭记在心。"
由于曹国舅、韩湘子和蓝采和等人没再提出异议就算是达成了谅解与一致。时问紧迫，他们来不及细想，也来不及仔细商议，便结伴而行。进了南天门才发现别的神仙都带了礼物。准备礼物也来不及，只得硬着头皮"直上白虎堂"。
好在王母娘娘并没有汁较这些，仍然像对待别的神仙一样，热情与他们攀谈。群神众仙为王母娘娘拜完寿后，王母娘娘在瑶池设筵款待大家。瑶池位于昆仑之巅，是个非常美丽的去处，王母娘娘每次大筵群仙时差不多都将筵席设在瑶池。
筵席办得非常丰盛，豹胎、象尾、鱼翅、熊掌等各式各样的山珍海味，还有交梨火枣、玉液琼浆、胡麻紫芝等天少有，人间绝无的珍奇仙品。那一颗颗让人垂涎欲滴的蟠桃。它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九千年才成熟。其特有的香味，更是1司所未闻。
这天是由王母娘娘的贴身环董双成当支客总管，由王母娘娘的五个侍女--华林、媚娴、青娥、瑶姬等人按照董双成事先拟定好的名单、秩序、席位一一请至各席的。不知为么，别的神仙都被请上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席位，最后仅仅剩下既没有被邀请，也没有空席位。
"哎呀，糟糕!怎么把你们给落下了呢?"董双成一边自我检讨，一边采取补救措施。最后不得不将八仙分开，在那些资历较浅的神仙们的酒席上，各加一双筷子。对于"加人仅加筷，添客不杀鸡"的补救措施八仙倒也没什么想法，反正身为神仙，谁也不在乎多吃一口，少吃一口。让八仙们无法容忍的是，他们谁也没吃上蟠桃。
原来每个筵席上都是按原定人数，放了八个蟠桃。每席额一个的八仙，无论是按"先到为君，后到为臣"的惯例常规，还是作为入另册的"插班生"都没有理由，也不会去与别人争食蟠桃。
尽管事后作为寿筵总管的董双成，一再解释说这完全是一场误会，因为寿筵的席数与仙桃的数量，一直都是按礼单的人数准备的。八仙没有送礼，负责填写礼单者也就没填八仙的姓名，所以既没有为他们专门设筵，也没有为他们准备蟠桃。如果是普普通通的桃子倒也罢了，偏偏这种九千年才成熟一次的果，是在玉皇大帝的后花园里，算铁打钉地摘来的。有心弥补也来不及。
八仙们的耿耿于怀，虽然有没吃上蟠桃的缘故，更多的则是那处境让他们倍觉尴尬，很没面子，特掉份儿。
贺寿回来路上，他们纷纷表示从此后，再也不去为王母娘娘祝寿。
没有料到第二年中旬，八仙们就接到了王母娘娘请他们去参加寿筵的请柬。更重要的是，那请柬是太上老君亲自派人送来的。
"送请柬来了也不去。"曹国舅余怒未消地说。
张果老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们不卖王母娘娘的面子，总不能不卖太上老君的面子吧?"
蓝采和认为："张果老言之有理。咱们虽然各有专长，都是自修自炼自学成仙的，毕竟也是道门弟子。即是道门弟子就不能不卖祖师爷的面子。""就算是要去也得带点礼物去。"韩湘子说，"再也不能像上次那样丢丑了，弄得好不尴尬。"
钟离权说："这礼是一定要送的，不过究竟送什么礼物，得仔细推敲。""王母娘娘身居天庭，贵为皇后，无论多么贵重的礼物都见过。依小仙之见只有送名人为她写的祝寿词，才既珍贵又不落俗套。"一直保持沉默的吕洞宾道。
铁拐李说："洞宾的主意妙极了。如果能请太上老君用毛笔把寿词写好裱好更妙。"
张果老说："你不是和太上老君的交情笃深么。依我看讨寿词、寿字的差事，交给你李铁拐最合适。"
大家都认为这个主意不错，铁拐李也不便推辞。他认为讨寿文是大家的事。如果由他一个人去显得有欠诚意，还是八洞神仙齐出动比较合适。其余七仙见李铁拐愿意出面，也乐得一起上天去玩一玩。
八仙驾起五色祥云，不一会儿就来到老君府上。得到仙童禀报后，太上老君亲自披衣出门迎接。八仙们见太上老君对他们这么客气，以为肯定不虚此行。没料到这件事办起来却很不顺利。
"你们来得正好，最近刚刚发生了一件很可笑的事情，我正准备去找你们呢。"铁拐李还没来得及开口，太上老君便对他们说，最近凡问有不少读书人不在勤耕苦读上下功夫，而是把功夫下在模仿太上老君的字体上。他们今天从《道德经》中摘录一句"治大国若烹小鲜。"并模仿老子的真迹送给当朝宰相，以图谋得一官半职。明天又从中抄袭一段"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不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善已。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同样是模仿太上老君的字体，装轴裱好送给翰林院大学士以图人头地。
太上老君觉得以其字体为谋取仕途的敲门砖，是对《道德鳓的亵渎。他准备向广大道门弟子打个招呼通通气后，立即将凡间的《道德经》全部收起来，藏于九重天外，让那些心术不正的凡夫俗子们冉也无法借此作舟作楫。
纷纷表示："收不得，千万收不得。这一收不仅伤害了凡问的文人学士，更重要的是让凡问的道教信徒们失去了修道成仙的宝典!"
""太上老君没有同答。不知是接受了八仙的建议，还是以沉默表示这件事没有什么好商量的。铁拐李也没有随声附和，只是在心里暗暗苦："太上二老君正好为此类事情恼火，我们来向他求字求文，岂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铁拐李不准备再提了，太上老君反倒开门见山地问："你洞神仙一起出动，想必有什么要事吧?"
"没别的事，没别的事。"铁拐李很不自然地答道。
"只怕不单单是为来看为师一眼吧?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既然如此，弟子就直说了。我们一收到尊师委派仙童送去的请柬就为送寿礼的事儿犯难"
太上老君似有所悟地说："莫不是想请为师替你们写几个字?""尊师所言极是。"铁拐李说。
"我正准备回收，你们反倒来求，岂不足有意让凡夫俗子们抓我的话把儿么?"
张果老说："其实仙凡阻隔，凡间不一定能知道这件事啊。"
铁拐李见太上老君没有回答，便自我解嘲道："听尊师刚才的那番话，弟子已经拿定主意不讨墨宝了"
"你们看这样好不好?"太上老君似自言自语义像商量道，"字是不能冉写，凡间那些书生们极善模仿，为师一字不写，他们电就无从仿造。不过你们远道而来，也不能空手而归，我为你们做一首词如何?"能放在心里，不能说给任何人听。
自从有了那撮黄土护身，白牡丹很少生病。偶尔有点小病小痛的，只要到黄龙洞去拜望一下黄龙真人就没事了。黄龙真人为白牡丹治病的方法也很特别--每次都是抓一撮泥土给她冲水喝。
刚开始白云龙并没在意，病好了也就算。管他是偏方还是精神疗法呢?后来他发现，只要女儿有一段时问没有到黄龙洞去，就非生病不可。若是有小毛病时仍然因故未去，不出三天就非生出大毛病来不可。且无论病大病小一用黄土冲水喝了就好。
白云龙认为这种治病方法毫无道理。甚至怀疑黄龙真人是在用这种方式控制自己的女儿。他曾偷偷地试过女儿有什么小毛病由他对症施药，结果是全无疗效。后来他又试着将女儿从黄龙洞带回的黄土放到一边，而用其他黄土冲水给女儿喝，结果同样是一喝就好。下一次女儿再病，再用上一次从黄龙洞带回的黄土冲水喝，仍然什么疗效也没有--只要去一趟黄龙洞立马就好。
试验表明，不是"病大病小，一喝黄土就好"，而是病大病小不见黄龙真人就不好。这就是说，黄龙真人想让女儿病就病，想让女儿好就好。
一天午餐期间，白云龙趁女儿不在家，试探着问妻子姚氏："牡丹她娘，你觉得黄龙真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觉得很不错呀。"姚氏随口答道。"他怎么大病小病都用黄土冲水的法子治疗呢?""这件事我也问过。黄龙真人当时笑了笑说：你的女儿不是牡丹么，无论白牡丹还是黑牡丹不是都离不开水土啊。再说药不也是从我这泥土里长出来的吗，何必多此一举呢?"
白云龙不敢苟同，也无法驳斥。这块心病一直深藏在其心里。"回道人"的出现，让白云龙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病也许"回道人"有办法根治。"遗憾的是，那位'回道人'竟一去不复返了。"这天上午，白云龙坐在店堂里正想心事，突然被一阵"咚咚咚"的渔鼓声所吸引：
"终南山上一棵竹。这棵竹子三人谋：太公钓鱼谋竹梢，文王卦谋竹蔸；中间落在湘子手，做成愚鼓万古留。谢先师传道情行当不丑，
有愚鼓我便能周游码头。今日来到铁板桥，
有劳客官听根由。"
白云龙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走出柜台一望，就只见一位身材高大，英俊潇洒的男子，步频轻盈地向这边"飘"来。随着距离的不断缩短，68岁的白云龙已经能够看清来者头戴纯阳巾，身着八卦道袍，腰束丝绦，足踏芒鞋，背负宝剑，胸飘五缕长须了"你道修炼苦，他说修道累；不是修道人，难解其中味。端的是一钵千家饭，盖的是一床羊皮被。自觉潇洒万里游，人言铺的破芦席：、"接近"万药全"时，"回道人"又换了一段唱词。这段唱词不长不短，正好到万药全门前就唱完了。
回道人的渔鼓打得好，道情唱得更好。"白云龙以赞美代替打招呼。不料，吕洞宾却不太领情似的说："白老板误会了。贫道唱的虽然是道情，敲的却并非渔鼓。"
"你自己不是刚刚唱了一句'谢先师传道情行当不丑，有渔鼓我便能周游码头'吗?怎么一转眼就不认账了呢?"白云龙原来想把"回道人"请进店里认认真真地同他谈一谈，没想到一见面就打起了嘴巴官司。
"贫道唱的是愚蠢之愚，并非渔翁之渔。""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是愚蠢之愚呢?""白老板说是渔翁之渔也可以，那就请白老板说出你那'渔鼓'二字出自何典或有何含义吧?"
这一问还真把自云龙给问住。你说因为它是用鱼皮闷成的吧，渔鼓又大都是蛇皮闷的。即使有人用鱼皮闷产竹简上作为唱道情的乐器，也只能称之为"鱼鼓"而不是"渔鼓"。白云龙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说："老朽才疏学浅，请仙道明示。老朽愿洗耳恭听。"
"贫道说的这个愚，是呆、是傻、什么也不懂，或不明事理的意思。"吕洞宾说，"俗话说：'满罐子不响，半罐子叮当。'这竹简子闷蛇皮的乐器名为愚鼓就因为它不懂装懂。你打它的时候它自始至终说一个字'懂懂懂'只有不懂装懂的人才是最愚蠢的人，所以说。瞳、懂、懂'，的鼓，便是愚鼓。"
白云龙说："就算仙道的话是对的，也仅仅解释了一半，还有鼓字没解，道情没解呢。"
吕洞宾说："道情者，道家之真情也。道人唱道情时一边唱一边打愚鼓的寓意在于：指点愚昧，擦亮眼睛，也可以说惟'指点愚昧，擦亮眼睛'才是道家之真情。鼓，是没长眼睛的意思。将'愚鼓'二字合起来便是说它不仅愚蠢，而且什么也看不见。"
白云龙默默地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吕洞宾反问道："你知道如果用渔翁之渔是什么含义么?"没等白云龙回答，吕洞宾又接着说，"渔字仅限于两种含义，一是捕鱼，一是用不正当手段去谋取。无论取其哪种含义都与这唱道情的乐器风马牛不相及。"
白云龙口服心服地点了点头，为了留住吕洞宾，便试探性地问："请'回道人'进敝店坐坐如何?"
"出家人不敢坐。喝点茶倒也无妨。"
"那就喝点茶吧。不过老朽不明白'回道人'为何不敢坐?"
"出家人行如疾风，立如苍松，睡如弓狗，精神不走。睡觉时一手扳脚，一手捂口，若还翻身，不敢换手。在出家人中，原本就没有坐之一说。"
白云龙将一杯热茶递给吕洞宾道："这么说似仙道这样的人都没有家哕?"
吕洞宾说："家还是有的，只是与别人的家不一样而已。你且听了：我家勤种我家田，内有灵苗活万年；花似黄金包不大，子如白玉颗皆圆。栽培全赖中宫土，灌溉须凭上谷泉；直候九年功满日，和根拔入大罗天。这便是我们出家人的家。"
"你这个'家'和你那块'田'，老朽怎么越听不越像凡俗之家和可耕之田。而像自家之家，丹田之田啊。"
"白老板果然厉害，贫道曾经做过一酋'诗，其大意是说，没有家的人是不可能理解出家人的。现在看来贫道那诗得改了。"
"老朽愿洗耳恭听。"
白云龙话音刚落吕洞宾便随口将那首诗吟出来："举世何人悟我家?我家别是一荣华；
盈箱蓄积登仙录，满室收藏伏火砂。顿餐长生天上酒，常栽不死洞中花；凡流若问吾生计，遍地纷纷五彩霞。"白云龙摇头道："这并没什么难以理解的。不就是表明修道者的清心寡欲么?老朽虽未出家修道，却也知道清心寡欲才是最有效的长寿秘方。"
吕洞宾见他这么一说，突然意识到白云龙已经是70岁的人了仍然耳不聋，眼不花，腰不驼背不弯。晚起活来宏声大嗓子的，看样子至少还能活二十年。便说："白老板年近古稀，身子，胃'还这么硬朗，想必有什么强身健体的秘方吧?"
"秘方谈不上，只不过自己为自己做几副'宽心丸'罢了。"白云龙说，凡夫俗子们持家过口子，各人都有各人的烦心事儿。如果不知道自己宽慰自己，就难免少壮愁成白头翁，老大愁得耳聋眼瞎腰驼背弓。老朽的"宽心丸"全都是针对日常生活琐事"对症下药"的。你且听了：
日出东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遇事不钻牛角尖，人也舒坦，心也舒坦；天天开门迎贵客，多也喜欢，少也喜欢；少荤多素日三餐，粗也香甜，细也香甜；新衣旧裳懒挑拣，好也御寒，丑也御寒；常与知己聊聊天，古也谈谈，今也谈谈；全家老少互慰勉，贫也相安，富也相安；生男生女同样看，儿也心甘，女也心甘：生意好坏不发愁，盈也乐观，亏也乐观；心宽体健便是福，不是神仙，胜似神仙。吕洞宾没想到白云龙还有这一手。便高兴地说："白老板的'宽心丸'让贫道茅塞顿开。一个人可以很稳当地推独轮车，却不一定能很稳当地把握自己。人生在世，练的不就是个自己推着自己向前进的功夫么?"
"实话告诉您吧，老朽这份'宽心丸'也是被逼出来的。在外人看来'万药全'没有不顺心的事儿。实际上各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老朽自20岁成家立业，至50岁喜得千金整整三十年膝下无一男半女。那种想子女盼子女的心情是不曾经历过的人无法想像的。为了少想那些烦心的事儿，老朽只能将全部精力放在经营与乐善好施上，放在两口子的身心调节上。'宽心丸'主要是在那三十年间形成的。也许这就叫'做个好人，心正身安魂梦稳'吧。"吕洞宾听到这里心里好一阵兴奋，竟忍不住接过白云龙的话头道："行些善事，天知地鬼鉴神钦。"
"酒逢知已饮，诗向会人吟。"白云龙见自己无意问说出一句话来，"回道人"竟饶有兴致地做了一个对偶句子。由于对联在那时不仅是一种全新的文学样式，而且还没有对联这个名词，而是称之为"对偶"或"对偶句子"，因此，它比早已成型的诗词歌赋对文人墨客更有吸引力。
早就有意请"回道人"对付黄龙真人的白云龙，意思到这是留住"回道人"的最好借口，也是最佳时机。当即很诚恳地邀请吕洞宾到白家后院去转悠转悠，共同切磋切磋对偶句子。
吕洞宾本来就是为了解白云龙而来。正愁在人来人往的药店里不便深谈，白云龙却发出了邀请。正好一拍即合。
"这样岂不是误了白老板的生意?"
"像仙道这样可遇不可求的稀客、贵客，若非前世有缘，请都请不来啊，关他几天店铺又有何妨?"
白家的后花园既大又漂亮，有假山有真水亭台楼阁；有奇花异草绿树翠竹，还有一些名贵稀少药材。一进园就给人一种如诗如画的舒适感。吕洞宾触景生情，当即以花园为背景给白云龙了一副上联："远看疑画，近看似诗，及至身到其间，又觉诗画无着手处。"这副上联除了真正的触景生情外，也算是吕洞宾对白云龙刚才那副上联的回报，更是吕洞宾对白云龙的首次试探。町谓一石三鸟，一举数得。
白云龙一听便意识到自己碰上了强硬的对手。吕洞宾出的是一副层层递进的上联，它对花园的"陈述"由远及近，先画后诗，最后又将诗画综合到一起用"无着手处"四个字巧妙地"尽释前嫌"--告诉人们那不是画，也不是诗，而是一座如诗如画美丽异常的后花园。
让白云龙觉得为难的不仅仅是这副对联在风格、技巧上的与众不同，更重要的是吕洞宾触景生情有的放矢，有感而发。而白云龙，却因一时找不到抒发襟怀的载体而不知如何是好。吕洞宾见他急得在原地直转圈儿。便说："白老板别急别急，你是个行善积德之人，自有神灵护佑。"
有趣的是，白云龙竟在吕洞宾这句话的提示下，一下子抓住了寄托情感的载体--善恶、神灵。只见他兴奋不已地喊了声："我对出来'T!"便字字掷地有声地念出了下联"善者敬神，恶者畏鬼，究竟皆非异物，须知神鬼出自心头。"
吕洞宾沉思片刻，觉得"敬神、畏鬼"一节，在词性对仗上虽然有欠工整，但立意却相当好。而后半节以"究竟非异物，须知神鬼出自心头。"对"及至身到其问，又觉诗画无着手处。"则尤可挑剔。一个药店老板，又系读书不多的古稀老者，能够即兴对出这么好的对偶句来也确实不容易。
满腹经纶的吕洞宾知道，一般说来对偶句，若是自己出自己对，便无所谓难，无所谓易。若是一个出上句，一个对下旬则对下旬者要相对难一点。对于因年事已高者更是如此。因此，吕洞宾便主动提出让白云龙出上旬，他对下句。
白云龙自知不是"回道人"的对手，为了把对句这个幌子用好，便想将话题往吃饭喝酒上引。他喊了一声妻子姚氏后，出上句道："客至堂前，快些安排茶水。"
吕洞宾听后赞道："这句子出得自然贴切，没有刀斧之痕。贫道为你对个'宾在院内，火速准备菜肴'如何?"
白云龙见吕洞宾的下句不仅工整，且正中其下怀，便一个劲地说好。也不知是对得好还是觉得"鱼儿已经上钩"好。
白云龙用网兜儿在水池内捞出一条自家养的鲤鱼，道："举网得鱼，幸有双尾之鲤。"
他那里话音刚落吕洞宾便脱而出地对出了下联："阖户养禽，岂无五德之鸡?"
所谓"双尾之鲤"是说鲤鱼的尾巴像燕尾一样，由左右两部分组成；所谓"五德之鸡"则由于古人认为，公鸡头戴红冠为文，足裹甲卫为武，吃食互唤为义，以大护小为仁，按时司晨为信等谓之"五德"。
既惊且喜的白云龙也不管吕洞宾是句子赶句子赶到"五德鸡"来了，还是有心自己留自己在这里吃饭。反正是将错就错，以歪就歪地让姚氏煨鸡、炕鱼、温酒，留"回道人"在家里吃饭。
在此期间，他们又对了一些诸如"紫袍--金带"、"和同--分派"、"黄花--青菜"、"花椒--荆芥"、"神仙--精怪"、"丙辰--丁亥"之类的短句子。还有"老花椒鼓眼看啥?嫩草莓举拳打谁!"、"黄土壶腰边长嘴；青铜锁腹内藏须"之类的游戏之作。
有道是，酒逢知己干杯少。白云龙与吕洞宾边吃边聊，边喝酒边对的。不知不觉之间居然从中午喝到夜晚。耳听谯楼更鼓响起，白云龙又触景生情地想出了一副上偶："谯楼上，鼓咚咚，三更三点，正合三杯通大道。"
这副上偶让吕洞宾好生作难。尽管出句所依附的事件并不复杂，无非是从樵楼打更为由，说喝酒之事。难就难在既有物--"樵楼上"又有时间--"更三点"，还有声音--"鼓咚咚"。更难的是，白云龙竟然将"三更三点"与"杯通大道"这两种不同的数字概念紧紧地联系到一起。要对得工整贴切实在不易。
吕洞宾考虑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来。白云龙见壶里的酒已经放凉了，便将锡壶放在炉子上烤一烤，当壶里的酒被炭火烤得"吱吱"作响时，吕洞宾将桌子一拍道："贫道对出来了：'锡壶内，酒吱吱，一人一盏，但得一醉解千愁。'以'锡壶内，酒吱吱'对'樵楼上，鼓咚咚'可算是有物有声；以'但得一醉解千愁'对'正合三杯通大道'也算是说得过去PB?"
"岂止是说得过去，简直是天造地设，妙不可言。"白云龙说，"看来老朽是白活了这把年纪，多吃了许多年的米饭"
"白老板千万别这么说，其实"吕洞宾话到嘴边就咽了回去。他本来准备说其实我比您的年纪大得多，却因为天机不能泄露而不得不改道："其实贫道也就这点小能耐，其他许多方面都是技不如人啊。"
白云龙今天也多喝了几杯，见吕洞宾这么一说，立即勾起了自己的许多心事。竟一桩桩一件件数落起自己的缺点，错误，毛病或技不如人的短处来。吕洞宾发觉势头不对，连忙打断他的话说："老天爷是最公道的。命运在向您关闭了这扇门的同时，又向您打开了另一扇门。如果您看到的仅仅是那扇关闭着的门，那就等于只看到r痛苦，不过痛苦也可以转化，所谓'蚌病成珠'就是关于痛苦可以转化为幸福的最好的比喻。蚌因体内嵌入了沙粒，伤口的刺激使它不断分泌出一种黏性物质来疗伤，到了伤口复合，旧伤处就出现了一粒晶莹的珍珠。这珍珠正是由痛苦孕育出来的--痛苦可以让你出类拔萃，关键在于你是怎样一个人。"
"这话一点不假。蚌内嵌沙是病，想儿想女也是病啊。"白云龙说，"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了女儿又何尝不是病呢?"
吕洞宾对议句话特别感兴趣。
白牡丹给吕洞宾出了一道难题："一对候鸟晴空飞，公者瘦来母者肥。一年四季来一次，一月见君啼三回。"由于谜面儿与当时的实际情况非常吻合，因而更具欺骗性。"一对候鸟晴空飞"可以理解为"八"的左右两笔，也可以理解为吕洞宾、白牡丹两个人。"公者瘦母者肥"不仅与白牡丹丰满吕洞宾清瘦的情况一致，而且与"男左女右"的民俗相吻合被嬉笑一番后的吕洞宾，为了挽回面子，编了一个很"露骨"的谜面儿来回击白牡丹："珍珠自小姐，许配竹叶郎；穿衣去洗澡，脱衣上牙床。"白牡丹没有琢磨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来，却琢磨出了一个"缠"住吕洞宾的绝招。
吕洞宾对"有了女儿又何尝不是病"这句话很感兴趣。不过原因并不在这件事的本身，而在于它所传递的信息。这件事说明白云龙对于凡俗之事可以无牵无挂了。钟离权说过："怎么才能升仙?那就是真到最后一次百念成灰，性灵通彻，一点没有挂欠了才能升仙。"
白云龙既然连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尚且视为心病，那还能有什么让他割舍不下的呢?于是吕洞宾开门见山地问白云龙："你想治这块心病么?""当然想，不想也不会当仙道之面提出来。"
"贫道为您开一张治心病的药方如何?"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白云龙没想到这位"回道人"如此善解人意。自己刚刚吐露那么一点口风，他马上就能对症下药。更没想到"回道人"开出的药方居然是：
好心肠三钱宽心果六钱舍得丢八钱全无忧半斤同时在药单注道：这四味药不必加水，先放在狠心锅里干炒，要炒得不焦不躁，火候正好。然后去掉火性，放在平心静气盆里碾碎，用和气汤送下。每日早晚各服一次，三个月为一疗程。
"仙道有所不知，老朽的意思是想想让女儿拜拜您为师。"白云龙听着听着，觉得这药方有些不对头。本想解释，情急之中竟然有些结结巴巴的，词不答意。
吕洞宾仍然按照自己的思路在思考，竟把白云龙有意让白牡丹拜他为师，听成了白云龙想拜他为师。因此十分痛快地说："师徒相逢是一种缘分。有缘则遇，无缘则散，看来我们是有缘啊。"
吕洞宾的言下之意一是同意收白云龙为徒，二是说这种师徒关系实际上是一种缘分。由于他们各自在心中将人物的角色转换了其效果便发生了戏剧一变化。吕洞宾心地坦然，白云龙觉得别别扭扭--这"回道人"怎么这么说话呢?是脑子出了毛病还是别有用心?
吕洞宾见自己同意后，白云龙不仅没有高兴的样子，反而表情怪一以为是尘念难断，便开导他说："下决心出家刚开始不仅难舍难分，而且孤独、寂寞，时间长了也就习惯。"说着又将自己写的一首颇具自豪感的诗送给白云龙：
强居此境绝知音，野景虽多不合吟；诗句若喧卿相口，姓名还动帝王心。道袍薜带应慵挂，隐帽皮冠尚懒簪；除此更无余个事，一壶村酒一张琴。听完诗白云龙才发觉吕洞宾错解了自己的意思。本想直截了当地把自己的"心病"合盆托出。只因时间太晚自己的酒也喝多了一点，便准备约吕洞宾明天再来。
"贫道今天喝多了酒，白老板有什么话明天谈好"吕洞宾像是白云龙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没等对方开便说出了对方想说的话。
白云龙说："那样也好，但不知道在何处歇息?"
吕洞宾结结巴巴地说："河里洗洗脸庙庙里睡。"
"庙里睡，但不知是大庙还是小庙，是不是有人做伴儿?"白云龙担心"回道人"喝多了，晚上回去没人照顾会出事儿，便关切地说，"如果没人做伴不如就留在寒舍将就一晚上。"
吕洞宾见问不由得诗性大发，随即吟出一首题为谁是懒来丝纶阁下文章静，钟鼓楼头刻漏长：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薇郎。白云龙见诗中有"独坐黄昏紫薇花对紫薇郎"之说，估计庙内并无他人，便留他在府中休息。吕洞宾说："不不必了，明天贫贫道冉来。"
送走"回道人"后，白云龙洗完手脸准备睡觉时，发现女儿绣房里的灯还是亮的。本打算告诉女儿明天不必去风月轩，就在家里等"回道人"。不料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有一只手搭在其肩头。白云龙回头一望原来是妻子姚氏。
"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早晨再说不迟。"姚氏对丈夫耳语道。白云龙默默地跟着妻子回到卧室，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就睡着了。酒对于白云龙确实多了一点。
父亲睡着了，女儿却睡不着。今天风月轩的客人不多，白牡丹回得比较早。她听到了那副"樵楼上，鼓咚咚，三更三点，正合三杯通大道；锡壶内，酒吱吱，一人一盏，但得一醉解千愁。"的佳联妙对，也听出了父亲有意向吕洞宾透露老道为自己起名，说自己是天仙下凡，让自己拜黄龙真人为师等有关情况。这些事白牡丹大都断断续续地听说过。没听到过的只有父亲有意让女儿拜"回道人"为师。
白牡丹老早便对黄龙真人心存疑虑。她所疑虑的倒不是治病的黄土，而是治病的方式。白牡丹记得在自己14岁之前，黄龙真人为她治病的办法非常简单。那时自己尽管没有拜黄龙真人为师，但母亲还是常常领着小牡丹去清真人治病。那时黄龙真人往往是简单地问一问病情，便从黄龙洞抓一撮黄土，交给母亲，如此这般地交待两句就行了--几乎免去了"望、问、听、切"等一切烦琐程序。
自从白牡丹长大成人之后，黄龙真人虽然继续用黄土为她治病，特别是从14岁那年拜黄龙真人为师开始，先前那些被免去的"望、问、听、切"等一切烦琐程序，统统重新启用了。特别是当白牡丹去看病时，黄龙真人"望、问、听、切"得尤为仔细。有时简卣到了一种让这位妙龄少女难为情的地步。
由于白牡丹知道黄龙真人至少有一百多岁了，比她爷爷的年纪还要大，再加上黄龙真人对她除在"望、听、问、切"时有些失度之外，并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白牡丹也就没有太往心里去。更没有将这些情况告诉父母。白牡丹已经开始意识到，大凡与黄龙真人没有过深交的人，一定会认为他是个极老实、极老实的老实人。黄龙真人看上去土里土气的，才打交道时觉得他有些古板，甚至有些占怪，但很玄妙，有很深的道学功底，很深的医疗见识。一旦深交之后，才会逐渐发现，黄龙真人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有学问，有见识，更没有你想像的那么有道学功底。也不是你想像的那么老实、古板，有时甚至会玩出一些聪明人想像不到的歪心眼来。
黄龙真人在为白牡丹治病时的不地道，说具体一点就是："望"的时候，眼神儿有些贪馋；"问"的时候口气有些飘；"听"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切"的时候手有些不太稳重。尽管听说黄龙真人同不少大姑娘、小媳妇有过不轨之举，但白牡丹相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并没有将传闻当真。
不知为什么，白牡丹一想到黄龙真人便有意无意地将他与"回道人"和"两口儿先生"进行比较。白牡丹觉得他们的性格与黄龙真人正好相反，"回道人"和"两口儿先生"尽管一个是中年人(白牡丹的一家之言)，一个是青年人，却有许多相似之处。都是那种乍一看滑稽可笑，乍一听油腔滑调，乍一琢磨就觉得他们是很浅薄，很没学问的人物。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叮当响的半吊子，是特浮躁，特靠不住的人物。然而，一旦深交立马会发现，他们多言而不浮躁；看似油腔滑调实际上很有分寸感；看似浅薄实际极有学问。完全没有本该出现在他俩身上，却意外地出现在黄龙真人身上的那贪馋、轻飘之类的东西白牡丹想得很多，也想得很杂，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便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在梦中真的喝醉了酒的"回道人"没有到"庙里睡"也没有到"河里洗脸"而是疯疯癫癫地在街上"飘"来"飘"去。且口中念念有词："这个道，非常道，性命根，生死窍。说着美，行着妙，人人僧，个个笑，大关键，在颠倒。"
"回道人"轻浮地在风月轩一带"飘"着，竟意外地与"两口儿先生"不期而遇。英俊潇洒的"两儿先生"不知为什么今天也是中念念有词。唱的也是那个："这个道非常道，性命根，生死窍。大关键，在颠倒。"喝醉了的"回道人"见迎面而来的"两儿先生"与自己唱同样的词、曲儿，便指责对方"你为什么学贫道?""两儿先生"说："你唱你的，我唱我的，怎么会是学你呢?"一个说是，一个说不是，他们说着说着便打起来了。
"住手!""回道人"大吼一声。"两儿先生"真的"住手"道："你吼什么?"
"吼算什么，再不住手，我便吃了你""凭什么吃我?"
"就凭你这'两口儿先生'是从我'回道人'中间分出去的!""我是我，你是你。我怎么会是从你那里分出来的呢?"
"回者，两口也。'两儿'放到一起岂不是'回'?""回道人"说着伸手抓住两口儿先生的领口用力一拉，两口儿先生便与"回道人"合二而一了其实"回道人"并没有喝醉。他对白云龙的话听得十分认真，也基本上听清楚了--把白云龙请他收白牡丹为徒，听成了收白云龙自己为徒，实属故意打岔。吕洞宾觉得在没有弄清某些意外情况之前，不宜同意也不宜拒绝收白牡丹为徒。为了及时脱身，吕洞宾便佯装醉酒。
自从暗访白牡丹之后，吕洞宾总觉得在白牡丹身上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东西。其中最主要的是白牡丹为什么这么有才华，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另有高人传授?其次让吕洞宾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自从修成正果后，自己几乎没有对任何女人像对待白牡丹那样产生过这么大的兴趣。
从第一次见到白牡丹开始，吕洞宾便发现她的身子像磁石做成的，自己则如同罗盘里的针，无论如何都难以摆脱磁石的吸引。是因为她生得比所有的女孩子都漂亮?是，却又不完全是。吕洞宾曾不止一次地自问自答。最后的结论是--白牡丹要么是个有来头，有背景者；要么是有个比吕某更高明，更厉害的角色在背后操纵她。否则，发生在她身上的有些事情便无法理解。吕洞宾相信通过白云龙可以打听到一些情况。待弄清主要情况后再作决断。
第二天七午"万药全"刚开门不久吕洞宾就到了。"老板，贫道来也。"吕洞宾一进门便主动打招呼。"怎么门是开的店堂里却没有人呢?"吕洞宾自言自语地说。
"我不是人难道还是神?"吕洞宾正纳闷儿，门帘后面却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声音，"莫非你们出家人也相信'面条不是饭，女人不是人'?"
"原来是白姑娘在帘子后面，得罪了，得罪了。"吕洞宾说。
"好聪明的仙道，一听便知。想必真是活神仙?"白牡丹笑道，"'回道人'三临敝店，莫不是又要买药?"
吕洞宾是专程找白云龙来的，对于白牡丹的出现毫无思想准备。正愁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呢，见白牡丹无意间把话题引到买药上来了，便顺坡就势答道："白姑娘言之有理，进了万药全，不买药还能干什么?可惜令尊不在前堂。"
"舅舅家里的表哥明天娶亲，父不去。仙道要什么药只管报来，何必一定要等家父呢?你又不是没领教过本姑娘的厉害。"
吕洞宾说这一次与上次不同，贫道今要买几味名副其实的真药。
"莫非'回道人'以为我们'万药全'只卖那种有名无实的'虚'药、假药吗?"
"贫道绝不是那个意思。"吕洞宾见白牡丹把话说到这个分儿上，觉得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随口报出了八味中药。不过吕洞宾并非直截了当地说出药名，而是将要买的药名即兴编成一首诗谜，用笔写出来，让白牡丹猜谜发药。
老汉首如霜，蹲于江北望；万物入梦时，酸甜苦辣香。重阳花满枝，湘子谱乐章；昭君出塞去，低头思故乡。"这有何难?"白牡丹一边念，一边照谜面拿药："老汉首如霜是'白头翁'。蹲于江北望是'望江南'。万物入梦时是'全蝎(歇)'。酸甜苦辣香是'五味子'。重阳花满枝是'野菊'。湘子谱乐章是'神曲'。昭君出塞去是'王不留行'。低头思故乡是'淮(怀)熟地'对吗--八味药全齐了，掏银子吧。"
吕洞宾见白牡丹拿得一味不差，知道这"近朱者赤"的药店千会好牛厉害占若不改变策略，非栽在她手下不是，他掏出一锭银子往柜台上一放道："没想到白姑娘不仅人聪明，对药也了如指掌。既然如此，那就给贫道再发四味有名无实之药如何?"
白牡丹卜分自信地说："卖有名无药之药实属无本之利，何乐。不为呢?"
"你听好了!"吕洞宾摆出一副不信邪的架势道，"贫道要的四味有名无实之药是：称心丸、如意，一、烦恼膏、怨气散。望思而后'发药'切莫得意忘形。"
这四味有名无实之药，一报出白牡丹不由得眉头一皱。她发现这四昧药与次的"天样大、海样深、甜如蜜、苦如莲"根本不是一个套路。记得，卜次自己是以持家过日子为内容回答的："亲生父母天样大，恩爱夫妻海样深，怀抱娇儿甜如蜜，到老来无儿无女苦如莲。"这一次当然不能行老路。"啊，有"白牡丹由持家过日子想到了待人接物，义由待人接物想到了开店待客。于是陡然产生了，灵感。只见她非常从容地答道：
"和气待客称心丸，有问必答如意丹：无事生非烦恼膏，与人为善怨气散。"吕洞宾点了点头道："果然是'远树两行山倒影，轻舟水横流啊。"吕洞宾在这里耍了个滑头。乍一听以为他是在吟诗，实际上是个谜底为'慧'的字谜儿。"远树两行"是慧字的上部，"山倒影"为慧的中部。"轻舟是心字底的象形，"水横流"是指心字的三点恰似横过来的三点水旁。
吕洞宾这个滑头耍得极高明，白牡丹如果猜出来了，能显示吕洞宾有水平--连说恭维话都用的是诗谜儿。猜不来更能显示其水平。出其不意的是，白牡丹不仅一下子识破了其"阴谋"，而且在猜出谜底的同时，也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一对候乌晴空飞，公者瘦来母者肥。一年四季来一次，一月见君啼三回。"
这是一则谜底为"八"的字谜儿，同样是以诗的面日出现。而"以牙还牙"的白牡丹没有将那层窗纸点破。由于这谜面儿与当时当地的实际情况十分吻合，因而比吕洞宾的寺谜儿更具"欺骗性"。
"一对候鸟晴空飞"可以理解为"八"的左右两笔，也可以理解为吕洞宾、自牡丹两个人。"公者瘦来母者肥"既表示"八"字的左笔瘦小，有笔相对肥胖，也与白牡丹相对丰满，吕洞宾比较清瘦的实际情况一致--而且与"男左女右"的民俗相吻合。
"一年四季来一次"和"一月见君啼网"更是妙不可言。其本意是说"八"字在一年四季中只有一个八月；在一个月之内却有初八、十八、二十八三个带"八"的日子。又与吕洞宾的一年之中仅到过洛阳一次，这一月之内却在白牡丹面前"啼"了三回不谋而合。
吕洞宾实在没料到有如此巧妙的事情，也就根本没朝诗谜、字谜儿这个方面去想。一旦想偏了题，反而觉得白牡丹在同他开玩笑，将他俩比作在空中飞的"候鸟"，还大大咧咧地说什么"公者瘦来母者肥"。这也实在太"放肆"了!
吕洞宾喜欢，甚至欢迎这种放肆。再加上他由"一对候鸟"联想到己的化名"两儿先生"觉得这种不谋而合妙极了。凶此，他望着白牡丹一个劲地憨笑。白牡丹见吕洞宾想岔了，正好借说谜底之机，"认真"地嬉笑了吕洞宾一番。
吕洞宾为了挽回面子，便搜肠刮肚地编了一个更"针对性"也比较"露骨"的谜面儿，谜底注明猜一物。谜面是：
"珍珠白小姐，许配竹叶郎；穿衣去洗澡，脱衣上牙床。"事情往往是相辅相成的。谜语也不例外，一般说来，有较强的针对性，
往往只有较弱的隐蔽性--吕洞宾的这则物谜正足此类"佳作"。聪明智慧的白牡丹脑袋瓜儿一转便猜出了谜底--粽子。"珍珠白小姐"是粽子里的米，"许配竹"是粽叶儿。"穿衣洗澡"是浸或蒸包好了的粽子、蒸粽子。"脱衣上牙床"是用牙去吃脱去竹衣的粽子。至于其中"白竹叶郎脱衣上牙床"等语的别一番含意，究竟是心知肚明的丁'情骂俏，还是心照不宣"以牙还牙"就无需细述。
有道是："六月债，还得快。"不肯善罢甘休的白牡丹脑袋瓜儿一转便想出一个更"狠毒"的物谜让吕洞宾猜：
"长脚小儿郎，吹箫入华堂；爱喝红米酒，拍手见玉皇。"吕洞宾发现这个谜语别有一番风味。其制作方式则完全相反，前几则
大都是在谜面上"损人"，谜底并不损人。这一则的谜面用语也与吕洞宾的外貌、个人爱好、道士身份等联系得很紧，但它不是贬而是褒。除了"长脚小儿郎"似带贬意外，其总体上都是以"歌颂"为主的。"十个高个九长腿"身高八尺二寸的吕洞宾当然是"长脚小儿郎"。想当年八仙过海时，吕洞宾便是以长箫为渡海的工具，"吹箫入华堂"对于他而言，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自称爱酒如命的吕洞宾不仅"爱喝红米酒"就连红高粱、红薯做的酒也没有不爱的。至于"拍手见玉皇"那更是所有修道者梦寐以求的最高境界、终极目标。分析至此，完全可以将它视为一首赞美诗来读。可惜其谜底是"蚊子"，一旦揭开谜底先前的分析便"前功尽弃"了。"小儿郎"的腿成了蚊子的腿，"箫"变成了蚊子的长嘴，"红酒"成了人血等等。最可恶的当是最后一句"拍手见玉皇"这一"梦寐以求最高境界、终极目标"一下子便成了死亡的同义词。
吕洞宾没有说出谜底，而是拐弯抹角地对白牡丹说，你这则谜语制得好极了，可借缺少一个字。白牡丹问，不知缺少哪个字?吕洞宾仍然没有直说，只见他随口吟道"往昔无主空劳神，九分智慧十分情；横目一笑喜中怒，刻骨铭心别有因；若问此君真名号，曾入老子《道德经》。"
白牡丹在心里暗暗琢磨着："第一句是双立人，第二句为'第三句为横'目'加'一'横，第四句是'心'。这四句放到一起不是个道德的'德'么?难怪说它的'真名号''曾入老子《道德经》'啊。"
白牡丹琢磨出谜底后也没有说出来，而是继续琢磨着："他为什么既不说出来奴家那则谜语的谜底，又不直接点出那则谜语的缺'德'呢?这则谜语中的'往昔无主'是什么意思?'九分智慧十分情'和'刻骨铭心别有因'是就论事，还是别有用心?是对我有意?要不就是同意收我为徒?"
白牡丹琢磨出许多可能性，却没有琢磨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来。尽管如此，她却琢磨出了一个"缠"住吕洞宾的绝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