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华云龙追到姑娘屋中。姑娘用手一指说:“济公来了。”华云龙一回头,果见和尚来到。贼人吓得打一寒战,心中一明白,睁眼一看,还在树林子坐着,原来是南柯一梦。书中交代,这乃是济公的点化狐仙,要暗渡华云龙。试探试探贼人的心地,到这般狼狈,能改不能。济公原本是一位修道的人。出家人慈悲为门,善念为本,有一番好生之德。不肯当时把贼人拿住,呈送当官。但能渡贼人改过自新,济公就不拿他。焉想到贼人在梦中,仍然恶习不改。华云龙一惊醒,吓了一身大汗,方知是梦。只见满天星斗,大约有二鼓以后。自己站起身来,往前行走。正往前走去,只见前面一晃身,有一个人。贼人心虚,赶紧把刀拉出来。二人来至切近,那人说:“华二哥吗?”华云龙一细看,不是外人,乃是黑风鬼张荣。华云龙说:“张贤弟,你上哪去?”张荣过来行礼说:“二哥久违。”书中交代,张荣自从前者由杨明家里逃出来,自己也是无地可投,他就到古天山凌霄现去找华清风。华清风知道张荣跟华云龙是拜弟兄,也不拿张荣当外人,就留他在庙里住着。这天金眼佛姜天瑞由铁佛寺逃走,就逃到凌霄观去。一见他师父华清风,华清风就问:“姜天瑞为何这样狼狈,怎么胡子没有了?”姜天瑞就把济公在铁佛寺捉妖之故,从头至尾述说一遍。华清风一听,气往上冲,说:“好济颠,这样无礼,我非得找他去报仇不可。”从此记恨在心。姜天瑞把得着的这部《阴魔宝录》孝敬给华清风。华清风细细把《阴魔宝录》一瞧,他就决意去练五鬼阴风到。练好了可以找济颠给姜天瑞、常道友报仇。要练五鬼明风剑,须得把五个人开膛摘心,用五个阴魂,才能练得了。华清风就派黑风鬼张荣下山,诓五个人上山,可以练五鬼明风剑。张荣这才下了古天山,出来诓人。今天碰见华云龙,二人彼此行礼。华云龙说:“张贤弟,你在哪住着?”张荣说:“前者我找你,到凤凰岭如意村去住了几天。不想到这个杨明实不是朋友。我在他家住着,他慢不为礼,还说了许多不在礼的话。二哥,你知道我的脾气,我如何受的了?我由他家出来,就在古天山凌霄现住着。现在你叔父派我下山办事。二哥你上哪去?”华云龙说:“现在我是无地可容。灵隐寺济颠和尚拿我甚紧。”张荣说:“二哥,你我一同上古天山去。有你叔父九宫真人,也可以护庇你,也可以劝劝济公和尚。僧赞僧,佛法兴,道中道,玄中妙。红花白藕青莲叶,三教归到一家人。他也是出家人,一不在官,二不应役,你犯了国家的王法,与他僧人何干?你同我去见真人,倒可以有个安身之处。”华云龙说:“去是可去,我先得买镖去,我囊中一枝镖都没有了,我全凭毒药镖护身。”张荣说:“你要买镖,到前面兴隆镇买去。”二人慢慢往前走,天光也亮了。来到兴隆镇,太阳高高的。张荣说:“我就在村口等你。你去去就来。”华云龙说:“也好。”进了村口,来到十字街,往东一拐,只见路南里一座大大铁铺子,字号“舞岳斋”。三间门面。西边是栏柜,东边是八卦炉。华云龙抬头一看,见铺子门口,站着位老者。头戴蓝缎四楞巾,身穿蓝缎袍,面如重枣,粗眉大眼,花白胡子,精神百倍。华云龙一想,这必是掌柜的,赶紧上前说;“掌柜的。你们这铺子卖镖么?”这老者上下瞧了瞧华云龙,是穿白带素,壮士打扮。老者说:“不错,卖镖。尊驾买什么镖?”华云龙说:“我要出风轧亮的镖,有没有?”老者辩:“有倒有,没有出风轧亮的,壮士你里面坐,你瞧瞧使得使不得,可以叫伙计现收拾。”华云龙点头,跟着来到柜房落座。老者说:“华壮士你买几枝镖,要多大分量?”华云龙说:“八枝为一槽,六枝为半槽,十二枝为全槽。这买全槽十二枝,还要一枝为镇囊。要三两三一枝。”老者说:“是。我这里还有现成的,或许分量大点。你要一槽镖是六两银子。要出风轧亮,伙计现做得,加二两银子酒钱。”华云龙一想:“几两银子不算什么。”说:“价钱依你,我等着使。”老者说:“可以。”拿了一枝镖来。华云龙一瞧说:“分量大。”老者说:“华壮土你等等,少时就有。”一面叫小伙计:“去外面打壶茶去。咱们铺子火没着,你外头打水去。”附在小伙计耳边说如此如此,小伙计点头走了。老头陪着华云龙说话,老者说:“华壮士素常作何生理?”华云龙说:“保镖。”老者说:“尊驾既是保镖,我跟你打听几个人,你可认识?”华云龙说:“有名便知,无名不晓。”老者说:“有一位南路镖头追云燕子黄云,你可认得?”华云龙说:“认得。”老者说:“北路镖头美髯公陈孝,病符神杨猛,你可认得?”华云龙说:“那是我自己弟兄。”老者说:“东路镖头铁棍无敌陈声远,西路嫖头铁头太岁周坤,神刀将李恒,尊驾可知道?”华云龙说:“知道。”老者说;“中路镖头威镇八方大义士杨明,你可认得?”华云龙说:“那更不是外人。”老者说:“这就是了。”说着话,小伙计拿了条来,给华云龙斟了一杯。少时镖打好了,老者拿进来,给华云龙一瞧,华云龙说;“镖尖微沉一点,恐其打出去摆头。”老者说:“华壮士你试一试,我这后院里有地方。要不合手,再叫伙计挫挫。”华云龙说:“好。”老者手里拿了这枝镖,带领华云龙把后门一开。华云龙一瞧,这个后院地方甚宽阔。西南有五六丈一段长墙,靠南边一个后门,周围是院墙,也没房子。地下都是三合土筑的土基,是个练把式场子的样式。华云龙一瞧说:“掌柜的也能练罢,这个地方很好。”老者说:“我也爱练。”这句话尚未说完,就听四外哗哗楞有兵刃响。华云龙一看,只见后门磕嚓一响,把门踹了。进来两个人,手中拿着铁尺,头前个人:身高八尺,头戴缨翎帽,青布鹦脑窄腰快靴。面似乌金纸,黑中透亮;两道英雄眉,斜飞入鬓;一双虎目,皂白得分,准头端正,四字口,海下无须,正在少年。后面跟定一人,也是官人打扮:面如赤炭吹灰,红中透紫,粗眉大眼。后面带领无数官人,将门堵住。这两个班头一声喊嚷:“好华云龙,你往哪里走?你敢明火打劫,劫牢反狱,今天你休想逃走。”书中交代,华云龙可并未在此地作案,这内中有一段缘故。举隆镇归常山县管,只因常山知县到任末久,出了几件逆案。南门当铺明火执仗刀伤事主;东门外路劫,杀死事王少妇车夫,抢去银两首饰衣服。一无凶手,二无对证。老爷立刻把马快班头叫上来。两位都头,一位姓周名瑞,绰号人称小玄坛。一位叫赤面虎罗镳。这两个人都有飞檐走壁之能。老爷堂谕:“派两位班头,急速办案,给十无限。如将贼人拿获,赏一百两。如逾限不获,定是重责。”周瑞、罗镳二人,领堂逾下来。每人带了十数个伙计出来访缉。这天正走在恶虎山,就听山下一片声喧。原来是常山县马家湖白脸专请马俊,同铁面天王郑雄,由临安回来,打着驴驮子,正走在这里。内见对面跑来一人说:“二位救命,那边有劫路的了。”马俊说:“你且跟我来。”催马向前,忽见对面蹿出一人:身高九尺,膀阔三停。头上青扎巾,身穿青绑身小袄,腰系钞包,薄底靴子;手擎鬼头刀,面如刀铁,一脸的白斑;押耳黑毛,短茸茸一部刚髯。这人把手中刀一顺说:“此地我为尊,专劫过路人。若要从此走,须留买路银。若无钱买路,叫你命归阴。对面的眼羊孤雁,趁此留下买路金银,饶尔不死。如要不然,要想逃命,势比登天还难。”不知郑雄、马俊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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