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一回 龙吉逃婚




  姜子牙除掉他的对手闻太师后,一路杀向朝歌而来,简直是势如破竹,但因他有三十六劫,总有些龙门让他去跃。

  姜子牙破关斩将,已过三十四劫,但这三十五道劫竟使他无计可使。姜子牙闷坐营中,侍妾给他送上茶来,便一把搂入怀中。想当初,一个老态龙钟的马氏竟敢弃他而去,如今这怀中青春荡漾的美姬竟百依百顺,他才体昧到做官的乐趣,手中的权力自然填平了男女之间的鸿沟,手中没有权力,男女之间本无鸿沟,也会出现一道无形的鸿沟。当然,有了权,也同样就有了金钱、美女!他扶摸着美姬,突然心血来潮,他想到他在玉虚宫中时,那金枝玉叶龙吉,与其他道友有说有笑,但她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他姜子牙一眼,如今已贵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看她龙吉还敢那样高傲?正因为他对龙吉有成见,才产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那龙吉是否与三山关的总兵洪锦有姻缘呢?他想到此,一把推开美妾。掐指一算,把案几一拍连声叫“妙哉!妙哉!”他立即传杨戬来听令。

  那美姬却莫明其妙。

  三山关总兵洪锦本是一位文武双全的将才,一表人才,气度不凡。纣王命他征讨姜子牙,正是他显示其才华之机,幼年时即拜截教异人学得法术,在三山关阻住姜子牙,寸步难行,眼见得封神之期已近,破不了三山关,怎进得了朝歌?

  杨戬进来领令。姜子牙便把一封秘简交与杨戬,让他驾土遁速去玉虚宫,递与掌教师尊。

  姜子牙这封秘简写的是什么?这就是龙吉公主厄运已到。她本来先在月宫中躲着,后到了青鸾斗阙,本来平静无事,却突起风波。正与赵公明逗着玩时,突然,一只青鸟传来一书,公主一惊,她是认得那青鸟是瑶池来的,因为数年来,她已与母亲不来往,为什么现在会派青鸟传书呢?她展开那封书,那熟悉的字便跃入眼帘:爱女吉:

  你违反天条,数年无音信,但你终是娘身上的一块肉。你与洪锦原有姻缘,本是天意,娘也无能改变。接信后,速回瑶池,你的七姐在途中接你!

  母后

  信后还有附言,龙吉看后,汪天大哭,惊动了青鸾,见公主如此悲痛,一再追问她却闭口不言。青鸾无奈,只得陪着公主流泪。彩女打来水,为公主净了面。那赵公明就憨痴痴地站在公主身旁,一板正经的样子,既不哭,也不笑。

  彩女为公主梳洗后,对青鸾道:“母后要我立即回瑶池,我去即回!”青鸾送公主到门口,公主腾起彩云,飞升上空,向瑶池而去。

  果在途中,七仙女正等着她。七仙女迎上来一躬曰:“八妹……公主!”龙吉却把长袖一舒,定住了七仙女。龙吉虽然是她的妹妹,因为她出生高贵,七仙女早对公主敬而远之,此时制住必遭厄难,一对泪珠遗了出来,却不能言语。

  龙吉走上前对七仙女说:“七姐,得罪了!你我交换一下肉体,我变着你,你变着我!”七仙女听后,那眼泪流得更多了,却说不出来。龙吉公主又问:“七姐,同意你就点头,不干就不动!”七仙女早已知道公主肉体已经化为蚕虫,现在之体不过是桂花所做,怎么与她交换呢?这不是强行抢劫吗?她当然不干!龙吉见七姐不动,知她不干,于是又说:“七姐,我去找一村姑,变成我的像貌,你把她带回瑶池交与母后,但你得为此掩饰起来,不得说破!”七仙女听后不住地点头同意。但龙吉却说:“七姐,我有一颗丹药,你得服下去。如果你说破此事,药性突发,使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边说边从身上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药粒,强行塞进了七仙女口中,然后,捏住七仙女的鼻子,使她咽了下去。是后才解了定身法,七仙女始能哭出声来。公主上前抓住七姐的手臂,说:“七姐,八妹得罪了,我也没有办法!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包你没事,我以后自然会给你解药的,然后再向你陪罪!”她边说边拖着七仙女走。飞到三河地带,湟河边恰恰有一羌族村姑正在洗衣服。龙吉把手一招,那村姑竟飞上了天,看得那其他浣洗女大惊失色,一片惊呼声,却不见了村中最美丽的姑娘。龙吉把村姑招到身边,手一指便变成了她自己的模样,并在村姑身上使用法术使她忘记过去的一切,大脑成为空白。然后,公主又对七仙女说了许多在王母娘娘前要说的话。七仙女表示已经记住了。公主才让七仙女带走假龙吉。她见七仙女与假龙吉消失在云端,她才返回青鸾斗阙。青鸾带着赵公明接住龙吉。

  七仙女把假公主带到了瑶池,来到王母娘娘的座前,憨不呆憝地站着,既不知下跪,也不知称母后,她虽有灵魂也有肉体,但却没有任何意识,智力与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七仙女在则立即吼道:“八妹,你还不拜见母后!”假公主得到了指令,于是跪下来:“母后!女儿参见母后!”

  王母已经不悦,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这多年之后,竟变成了一个傻子,随声道:“孩儿请起,让母后看看!”

  七仙女于是掩饰道:“母后,公主失了肉身,现在是一个桂花人,早就成了个傻子,母后不必生气!”

  假公主站起来,愣了阵才走到王母面前。王母把她搂过去,首先看她那耳后的一颗小痣,那痣仍然在,她一定是自己的女儿了。王母扶摸着假公主,流出了眼泪,然而,假公主竟一点表示都没有。七仙女在一旁不住地给她递眼色,她象没有知觉似的。王母把假公主推到一旁,她就坐在了座榻一边。

  七仙女见此,于是上前对王母说:“公主肉体变成了蚕虫,灵魂在外游散,后被嫦娥收住,以桂花为身,使游魂有了依托,所以,如今的公主已不如以前的公主了,我见到时,她连我也不认识,几乎成了个傻子、蠢妇!”七仙女由于服了龙吉的药,她不敢不来掩饰,但又趁机贬斥龙吉,又说:“母后,没事了,我带八妹回她的房休息罢!”王母不悦地一摆手说:“带走罢!”七仙女上前拉着假公主就走。假公主所说的几句话,都是七仙女在路上临时教她的,一旦说完她自然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为什么,她那耳旁的一颗黑痣竟然也有呢?龙吉她当然熟悉她自己的每一个部位有啥特征,因为小时母亲最爱抱着她,亲她,捋开头发瞧东瞧西的,对她那颗黑痣,母亲最清楚,所以,龙吉在使村姑变成她的像貌时特别留意此。是否有了那颗黑痣,王母就不怀疑她是假公主了?非也!仅凭龙吉那点本事,要想骗过老谋深算的王母娘娘,那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那么,王母为何又不揭穿她呢?

  七仙女把假公主带进来,王母便一眼识透,哪里是她的龙吉?所以,她面带怒色,而强忍着。她难道不明白女儿的个性,要叫她嫁给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人,即便遭雷劫,她也不会从的。她逃出瑶池,追踪赵公明,最终不惜投胎为赵公明的女儿,这都为了啥呀?一个人几经磨难,不是垮了下来,便是越来越坚强,王母是深深地明白这一道理的。龙吉虽违背她的意志,但毕竟是她身上的一块肉,她是不愿意看到自己女儿不幸福的。因此,七仙女有意掩饰,她便顺水推舟,装着不知。

  王母分咐七位仙女为公主立即准备出嫁衣饰。不日,一切准备就绪。王母就在瑶池为女儿举办了送别宴会,并向假公主赐了御酒,假公主也向王母跪下辞谢了养育之恩,一切办得真象是公主出嫁。但与人间的婚事不同的是:天上第一公主下嫁给一个凡夫,这本是绝无仅有之事。然而,天帝之妹不就是偷偷下凡为玉皇大帝找了个小舅子嘛!但玉皇并没有追究,这种事又怎么追究呢?妹妹下凡,反倒帮了哥哥的忙,正好把他在人间播的种,来个移木接花,所以,后世的《西游记》中的杨戬就变成了玉皇大帝的侄儿,再不是玉皇的儿子了。本来,上界是永恒的,本不生不死,玉皇大帝那宝座,是没有接班人的,当然是不能要儿子的,所以王母就只给他生了一个女儿——龙吉公主。

  假龙吉被收拾打扮后,由七仙女陪伴,黄巾力士们带着嫁奁,驾云来到玉虚宫。

  元始天尊亲自带着那些修道之人在麒麟崖下排着长队迎接。龙吉公主曾多次来过玉虚宫,这些修道之人能与之说一句话者,极为少见,能得到公主看一眼,也就够他受用一生了。

  龙吉落得今天下场,就是因为她连姜子牙那样的大人物既没说上一句话,也没有正眼看他一眼,所以,龙吉才有今天的下场,成为姜子牙手中的筹码,去贿赂他暂时还无法战胜的对手,这一筹码抛出去,高傲的公主嫁给一个凡夫,他姜子牙每天爱怎样看就怎样看,他要看的不是过去的那高傲的天下第一公主,而是一个他手下败将的老婆!

  姜子牙因军务在身,不能前来迎接,仍然派杨戬前往玉虚宫中接公主来军营中。杨戬领完命,姜子牙突然对杨戬说:“你知道你去接的谁吗?”

  “弟子不知,请师叔明示!”

  “你接的是你同父异母姐姐!”姜子牙说后一声冷笑。

  “她叫什么名字?请师叔告知!”

  “她是王母娘娘的爱女,龙吉公主!”

  说到龙吉公主,杨戬心中一惊,半天不语,突然回忆起被陷“黄河阵”中时的梦境,碧宵骂他是玉帝老儿的野杂种。

  “你见过她吗?”

  “啊……在梦中见过!”

  姜子牙发出冷笑,“你给我描绘一下她的像貌!”

  “她很美,美得无法形容,我所遇到过的仙女,没有谁能与她相比!”杨戬说着自己的脸竟红了。因为他遇到的仙女就是在战场遇到的云霄、琼霄、碧霄、菡芝仙、彩云仙子五人,长年在玉泉山金霞洞中修炼,与世隔绝,不说是见仙女,就是一个村姑也不能得见到。

  “你见过谁呢?”

  杨戬脸又一红很扭怩地说:“就是布黄河阵的三霄和菡芝仙、彩云仙子,再没见过谁了!”

  姜子牙听后,竟笑出了声,说:“你去罢!”

  杨戬去后,姜子牙立即派出散宜生为说客去商营游说洪锦。

  洪锦本有一幅好皮囊,凡间女子见了无不为他所迷。凡间女子也有她们自己的择夫标准,世上又有几个女子遂了心愿呢?人长得英俊年轻,又身居要位,世上又有几人呢?洪锦本已有妻室。如今姜子牙派人来说,将把玉皇大帝的女儿说合嫁给他,这简直是他做梦也未曾有过的事,一旦做了上天第一附马,又能长生不死,还做这殷纣的总兵官又有何用呢?但是,他也不是蠢人,他害怕姜子牙以此为诱饵,使他上当,如果是那样,不就受世人耻笑了,不仅做不成上天第一附马,而且还将命赴黄泉。于是,他对说客散宜生说:“只要把龙吉公主送到本营,我将立即归顺周武王,听姜子牙号令!”散宜生满口答应。

  散宜生走后,洪锦便再次起了疑心,因为任何很容易得到的东西,其实都是虚幻的。洪锦本拜截教金灵圣母为师,学得了“旗门遁”幻术,周军无人能破,被阻在三山关,至今月余寸步难行。此时,洪锦驾土遁来到留仙岛,不经童女通报,他便大步进入洞中。截教中人修持之时,本不避男女之情,金灵圣母收洪锦为徒,实际上也是她的情夫,截教中人往往都是这样男女双修,相得益彰,所以,洪锦来往于留仙岛犹如出入于自己的家中一样,径直进到金灵圣母的内室。

  金灵圣母正在打座,见洪锦进来,一步跃起,便搂着洪锦狂吻起来。

  “莫道神仙最无情,每到相见尽开心”!

  当然,截教教规严厉,所有门人不得与民间女子、男子来往,一但被发现,重则处死,轻则被清除教门,赵公明当年不就是因与通天河部落童女睡了一觉被赶出教门的!金灵圣母从徒弟身上得到了满足后,穿好衣服,才问:“洪锦,来找我有事吗?”她心中当然明白洪锦,一个总兵官,征讨大元戎,要玩个女人,又何必到她留仙岛来呢?

  “师傅,无事就不能来!”圣母一把搂过他,他对着她的脸又说:“我想求师傅给我课一卦,看我是否与王母娘娘的女儿龙吉公主有姻缘?”圣母听后,一把推开洪锦,嘲笑道:“你简直是癞哈蟆想吃天鹅肉!”她停止笑说:“是不是最近没有可心的漂亮女人,才异想天开!”

  洪锦被圣母一阵溪落,也觉无趣,他难道不明白,在一个女人面前不能谈你欢喜的另一个女人。这样他便把姜子牙派散宜生当说客,说姜子牙将把龙吉公主送给他一事重叙了一遍。圣母一边听一边笑,然后说:“你不知道是一个阴谋吗?”

  “我想也是姜子牙的阴谋,但这心里总是……”

  圣母重新搂过他,“你说心里怎么样,我就给你课一卦!”

  “心里总是……痒痒的!”情人幽会本是如此的放肆,自不必再叙了。

  金灵圣母拿出金钱为洪锦起了一课,刚看卦像,那半老徐娘的脸上绽出了一朵鲜花说:“恭喜你!没想到你真与那蕊宫仙子有此奇缘,恭喜你!”洪锦听后也疯狂了起来,大凡小人得志,可能都是这个样子罢!

  洪锦从留仙岛回营。就专待姜子牙把龙吉公主送来,然后就归顺周营,来作上天第一附马公。等呀等就是不见姜子牙把公主送来,但又不好派人去打听,这样洪锦在营中渡日如年,部下来问军务,他一概托病不见。商纣与周武两军暂时出现了和平的气象,数天以来无战事。这一天,洪锦终于等到了。

  姜子牙亲自护送龙吉公主前来商营。那宠大的送亲队伍,那旗幡已不是人间所有。但见:两只鸾凤在前引路,五色彩旗迎风展。珠光宝气映彻天,世上哪有此花轿?蕊宫仙子坐轿中,喜得凡夫得升天!从来黄梁终是梦,一觉醒来何不同?鸾凤现世,祥云盖顶,惊得那些士兵,目瞪口呆。除了洪锦的几个心腹,大多数人都在鼓中。一时回过神来,却原来主帅与敌军相勾结,但时已晚矣!有几个不服者,当即便送他们上了西归路。

  周军整齐地开进了三山关,姜子牙没有费一刀一枪,就用龙吉公主这个筹码,既得了一关,又解除了心中之气。

  洪锦走上前来,揭开轿帘,被如今这位蕊宫仙子惊得浑身酥软,要不是大庭广众,他真会躺软在地,把个公主拜得五体投地不可。他放下轿帘,那一股仪仗队伍继续向洪锦的总兵府去。

  是夜,姜子牙主婚。此乃纣王三十五年三月初三日。纣王一生,搜罗国中所有之美女为他享用,最终不过弄了三个妖精,而一个总兵官竟娶得天帝的女儿。

  是夜洪锦与蕊宫仙子之间的鱼水之欢,真使他消魂落魄。

  天刚亮,姜子牙便着人来向龙吉公主与洪锦祝贺燕尔新婚。当姜子牙派去的一个侍妾把姜太公的贺扎递与洪锦时,洪锦竟把贺扎撕得粉碎,并直接投掷在那侍妾的脸上。那侍妾本是姜太公的宠妾,怎受得这辱?转身即跑回,向太公诉说其冤情,要太公为她作主!姜太公一边安抚,一边想:洪锦为何会发如此大脾气?他立即派人去问。

  宠妾在太公的一阵安慰下,终于笑逐颜开。不时,派去再问的人回来廪告太公曰:“那公主是假的,现在变成了一个村姑,所以,洪锦发脾气!”姜子牙一听,竟半天不能言语,反惊得那侍妾慌了手脚,立即拍打着太公的背,使他透过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