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流水帐 三十五



  军师说,人生就象一头拉磨的驴子,只能蒙着眼睛不停的向前跑,否则就会挨鞭子。
  这让我想起了我的理想。我小时侯的理想是做一名非常出色的泥瓦匠,长大以后我成了一名非常出色的屠夫,而现在我基本上算一名非常出色的刽子手。
  这种变化一是说明了世事难预料,二是说明了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是很大的,三呢,本来没有三了,但魏延经常说我什么事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因此我要加上个三凑个数,显得整齐一些。
  我小时侯之所以立志做一个泥瓦匠是有原因的。有次下雨把我们家的院墙淋倒了,我父亲当时已经不在了,因此砌墙的任务便落到了我头上。我在砌墙的时候找到了久违的乐趣,要把那些大大小小千形百状的石头垒成厚度均匀两边光滑的一堵墙,这不仅仅是力气活,也不仅仅是技术活,这分明是一门高深莫测的艺术啊!于是当墙砌完以后我基本上已经把我的伟大理想定下来了。
  可等我大到应该养家糊口的年龄时,我并没有成为一名泥瓦匠,主要的原因是当时泥瓦匠的数量过大,而盖房子砌墙等工作又太少,为了生存,我只能放弃。
  选择杀猪最主要的原因是可以有肉吃,而且我去学杀猪的第一天就有人说,瞧瞧你长的这模样这块头,不杀猪真可惜了。后来我自己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发现他们说得很对,既然上天把我长成杀猪的模样,那我就得去杀猪,上天的安排最大嘛。
  其实我杀猪绝对是有天赋的,在很短的时间内我就掌握了所有的技巧,并且从没失过手。当时杀猪都是有讲究的,一般差不多的屠夫都要求一刀拿下,倘若第一刀没杀死,那就非常掉架。我见过这么一次,当时那个屠夫也算赫赫有名,外号叫作王一刀。在众人把猪绑好了以后,王一刀神态自若地放下茶杯拿起屠刀,到了猪跟前,摆了一个很象白鹤展翅的造型,然后出手,收刀,一气呵成面不改色,那猪连一声都没出,众人齐声喝彩。王一刀得意洋洋地端起茶杯继续喝茶,几个人围过去给猪松绑准备忙活开膛剥皮,忽然听到一声尖叫,见一庞然大物从人群中直冲出来,噼里啪啦的不知道撞翻了什么东西,箭一般地往西跑了。众人愣了一会,发了一声喊,开始追。这时有人发现王一刀倒在地上,扶起来一看,被猪撞断了两根肋骨,而那头猪最后在数里外找到了,口吐白沫是活活累死的。于是后来众人给王一刀改了个外号叫王一累。
  我现在改行杀人,但经常在杀人的时候想起当年杀猪的情形,丈八蛇矛刺进对方的身体内和杀猪刀割断猪的动脉的那种感觉其实差不多,同样也有一大群人等着给你喝彩或者看你的笑话。
  就我从一个泥瓦匠变成了一个将军这件事来说,在很多人看起来我是很幸运的,或许会有一些人把我当成一个正面的教材来教育那些不知上进的孩子。但我自己却没觉得很自豪,相反还有些失落,因为我经常做梦梦到我是一名快乐的泥瓦匠,想象着自己亲手砌的一栋栋房屋,其兴奋程度远远超过了于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
  子龙给我讲了个故事:有一次我们行军路过乡下,看到一位老农把喂牛的草料铲到一间小茅屋的屋檐上,感到奇怪,于是就问道:“老伯,你为什么不把喂牛的草放在地上让它吃?”老农说:“这种草草质不好,我要是放在地上它就不屑一顾;但是我放到让它勉强可够得着的屋檐上,它会努力去吃,直到把全部草料吃个精光。”
  子龙说,我们很多人都象那头牛,都很在意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而对于已经到手的却不屑一顾。
  如此说来,假设我当初真的当了泥瓦匠 ,看到一个耀武扬威的将军路过时,必定也是羡慕不已了。这么想着,我觉得心里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