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流水帐 二十四



  今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我在草地上跑来跑去,忽然看见大哥二哥他们朝我走来,我大声地叫他们,他们却自顾自地走了,我一回头,猛地看到自己长着一条尾巴,再仔细一看,自己竟然变成了一匹马,我大惊失色,拼命的大叫,发出来的却是嘶鸣声,一急之下于是醒了。
  正巧军师来了,我就把梦说给军师听,军师饶有兴趣地听着,然后说道:翼德啊,你这个梦在很多年前一个叫庄周的人也梦到过,不过他梦到的是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在花丛中飞来飞去,醒了以后,庄周提出了一个问题:究竟是刚才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呢,还是现在蝴蝶梦见自己变成了庄周呢?用在你身上的话就是:究竟是刚才张飞梦见自己变成了马呢,还是现在马梦见自己变成了张飞呢?
  军师这一番话把我说得云里雾里的,什么呀?我只是做了个梦而已,怎么可能是马做梦变成张飞呢?这个叫庄周的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军师笑了:庄周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别的不说,就庄周梦蝶这个典故就够后人分析几千年的了。你自个再好好琢磨琢磨吧。
  军师走了以后我越想越糊涂,你别说,这个姓庄的有点意思,我做梦梦到自己是马,说不定我本来就是一匹马而做了一个变成张飞的梦呢。照这样想下去,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人生就是一场梦?
  整个儿一个下午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我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嘴里念叨着:我是张飞还是马?忽然墙外传来一声厉喝:咄!你是张飞时自是张飞,是马时自是马,张飞既是马,马既是张飞,多想无益!
  我如梦方醒,慌忙出门,转了一圈却没发现一个人,于是对空拜了一拜,说:燕人愚钝,谢高人指点!
  饭也没吃径直去找军师,军师正在给夫人梳头,见我进门对我摆了摆手,我见夫人双目微闭,一脸陶醉的样子,于是屏住呼吸立在边上。
  好容易等军师把夫人安顿躺下,把我拉到院子里问:翼德,找我有事?我把下午那人的话对军师讲了一遍。军师听罢长叹一声:果然是高人啊!翼德,这种问题纯属兜圈子的问题,你既然已经解脱出来就不要再陷进去了。
  从军师家里出来后我很得意,因为临走时我问了他一句:你说刚才是你做梦梦到给夫人梳头呢还是夫人做梦梦到你在给她梳头?我看到军师的脸色变了,变得很难看。
  往回走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隐隐地有奇异的歌声传来:一年老一年,一日没一日,一秋又一秋,一辈催一辈,一聚一离别,一喜一伤悲。一榻一身卧,一生一梦里……
  不由得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