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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回 方子渊妙计托锦囊 马孟起阵前收姜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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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马超引军突袭上圭,早有探马报入天水城中。韩氏弟兄二人并姜维闻之,尽皆失惊。姜维急伏于阶下泣曰:“张合、李严之辈所恨者,姜维也。末将家母正居上圭,今偏取上圭小城,恐其意非善,维实忧心如焚,愿乞一旅之师,往施救援,以全孝道。”太守韩琼曰:“孝义人之伦也,安能不允。马超当世名将,伯约此去,不可轻敌。君可先去,吾随后自有救应。”便拨三千兵马与维。
姜维拜谢辞出,自去点兵,离了天水,星夜投上圭而来。及至,马超之兵已退。维驻下军马,命出榜安民,自引二三从人,不及卸甲,急投家中来。及入内室,见母在堂,大喜,急伏于案前曰:“险些惊杀孩儿。不肖子来此,累母受惊,诚为有罪。”姜母欣然曰:“吾儿大孝。母心实慰。马孟起将军乃汝叔父,何必妄自忧扰?”维诧异,问曰:“母亲何曾与超相识?”姜母命仆役取马超所还银枪与维。维急取过观之,惊问曰:“此家传银枪也,如何得至?”姜母为详述备细,维闻之,默然不语。
姜母曰:“吾家累世忠良,而曹氏以弃将待汝叔父。汝弃彼他投,不为相负。吾观马超英风侠烈,其将如此,况其主耶?自古贤臣择主而仕,若投方氏,其爵必出尉官之右,吾儿其有意乎?”维思之良久,慨然曰:“儿闻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叔父临终有言,魏王负叙,叙终不负魏王,其慷慨忠义,儿当肖之!韩太守待儿不薄,儿安忍相背?”姜母犹欲再言,维再拜曰:“儿意已绝,宁仗忠义而死,不肯负主也!愿母无复言之。”姜母壮其言,曰:“忠义持身,真吾儿也!”维曰:“可做书绝马孟起,儿明日接母去天水同住。”姜母曰:“吾儿此议最善。”
却说马超回军见张合,李严亦引军来冀城相会。超谓二将曰:“事成矣!”合等便问其详,超具以实告。李严曰:“非也。吾料姜维未必便降。”正议论间,人报天水姜维有书投递。超等急教命入,取书观之,书曰:“叔父马孟起大人麾下:维闻忠不及私,义不徇亲。维与叔父,忝在两国,份属相敌,虽有上辈相通之谊,难全彼此今朝之情。维以坦腹之诚谢叔还枪存母之义,以赤心之忠而报韩太守知遇之恩,其行虽各异,而其礼义则同,愿叔查知勿罪未盼!”马超阅书毕,慨然叹曰:“姜维虽然年幼,诚世间忠义者也?”张合曰:“且休赞叹。如今圣上之计不成,似此如之奈何?”三人正欲商议攻打天水,人报龙骧将军马岱与庞德至,马超大喜曰:“吾弟并令明至,必有好音。”三人急出迎之,延入内堂,各自坐定。超问马岱曰:“因何而至?”对曰:“奉圣命取西凉旧州,另有主上亲赐锦囊密计在此,专为降姜维而来?”众皆大喜。
庞德曰:“圣上闻俊义、正方二公已得冀城,且俘获韩德父子三人,喜甚;特命吾二人送牛酒劳军,就便相助。圣上旨意,若吾二人至时,姜维犹且未降,当于诸公共拆锦囊,依计行事。”超问曰:“锦囊安在?”马岱乃取付众人,共拆观之,原来如此妙计,张合喜曰:“圣上运筹帷幄,智料千里,真神人也。”众皆拜服,李严曰:“事不宜迟,可速依计而行。”于是众人自去准备。
却说韩德、韩瑛、韩琪父子囚于营中,但听众人传言天水尉官姜维因与马超有旧,将里应外合以天水城门献之,德等闻之,尽皆失惊。德谓二子曰:“似此天水危矣!”三人十分焦急至夜,闻帐外换岗。或曰:“张三哥,何处吃得酒来?”对曰:“三五日内,天水城中姜维将献城池,今马孟起将军先与吾等同庆此大功,故此吃醉,岂不痛快!”前者大笑曰:“如此最好,待吾亦去寻一杯酒吃。帐中人犯绑缚正松,三哥可去紧了紧来。”那张三应了,醉眼惺忪,进来囫囵将三人一绑,自去帐外倚戈歇了,未几时,鼾声如雷。
帐中韩德父子,待看守军人睡了,仔细挣扎,便觉绳索有些松动,大喜,急协作挣脱了,顿得自由。韩德喜谓二子曰:“此天不绝吾父子也!可私出盗马而归。”二子应诺,三人同出帐来,蹑手蹑脚,见侧帐栓得一马,韩德急上前解其缰绳,低声谓二子曰:“只得一马,如何载得三人?须再得一马为上!”韩瑛、韩琪然其言,正欲寻马时,突见四面火把之光大作,人声鼎沸,皆道休走了韩德。韩琪大惊曰:“贼所并欲得者,大人也!父亲可速去,别寻良策来救!”德闻言不舍,韩瑛急曰:“事急矣!大人何不速走,但得脱一人,却得报讯于天水,教提防姜维!”德闻二子如此说,只得含泪上马,飞奔出营;所过之处,阻拦不及,或有追射者,稀松并无准头,德遂单骑得脱。德去未几,众军齐至,复持下韩瑛、韩琪兄弟,牢牢看押。
却说韩德得脱大难,汗湿沾襟,急急忙慌,投天水而来。及至天色微明,驰至天水城下,高声叫门。城上报与韩瑶、韩琼二人知晓,弟兄二人急来看时,果见父亲散发褴衫,立马城下。二人急教开门放入,延入府衙堂上,德抱二子大哭曰:“险不得与汝等相见矣!”二子辛酸,命上酒食。德止之曰:“且休忙饮食。帐下谁是姜维?”姜维堂下闻唤,越众而出,施礼曰:“贱名安敢劳老主公挂齿?”德拍案大呼曰:“拿下!”左右一齐动手,擒住姜维。维并不挣扎,昂然曰:“无罪!”德曰:“汝交通马超,将献城池,吾亲自在贼营听来,岂容汝狡赖,可速斩之!”韩琼急出止曰:“姜维有功无过之人,非叛逆之辈,杀之恐人心不服,愿父亲熟思之。”维大呼曰:“此贼人离间之计也,奈何中计?”德闻言,曰:“既如此,可暂囚下。”左右押下姜维,德等自去歇息安顿不提。
次日天明,父子升堂议事,城外报马超等放韩琪归来,德等大喜,急接出堂来。及见,德问琪曰:“汝大兄如何不见?”琪曰:“兄犹陷贼手。贼命儿来告,若放出姜维并姜母一家,便还大哥交换。”德闻言大怒,谓韩琼曰:“汝尚言姜维为好人!今非勾结叛逆而何?”琼默然。韩瑶曰:“如今且休言许多,相救大哥要紧。”韩琪曰:“兄所言是也。今马超等只在十里外叫阵,只待交换。”德曰:“善。今吾父子再得相聚矣!”命人去取姜母至堂前,又从监下取出姜维,命点起五千人马,父子四人一齐出得城来。
军行数里,正遇马超大军,急命列阵。两阵相圆,马超当先出马,指韩德笑曰:“将军别来无恙?”德满面羞惭,不能答言。韩琼厉声曰:“马孟起!休逞口舌之能,姜维在此,吾兄何在?”马超曰:“吾以信义为本,不行欺诈。汝可放回伯约母子,汝自放汝兄归还。”琼曰:“吾这里一通鼓落,两下同时放人。”马超应诺。于是中军鼓动,韩氏父子放出姜维母子二人,超亦依约令韩瑛匹马归还,双方各引数百骑来遮护了,归于本阵。超命大军缓缓而退,超亲自断后,韩氏父子久居西凉,素知超勇,未敢追袭,自引兵回城去矣。
却说马超引了姜维母子入了冀城,寻一大宅,令与姜母居住,赠金帛、器物、仆役、使女及一应家什,应有尽有;又送名马一匹,金盔银甲全套披挂并金珠玩好之物无数。维惊而辞曰::“礼太重。未敢承情,叔父何必如此破费。”超笑曰:“此非吾之物,乃当今吾主圣上待贤之礼也。”维默然。超说之曰:“伯约何太执迷?区区以愚忠之义,而弃男儿不世之业,弃明就暗,岂汝父、叔在泉下之望乎?”姜维沉吟再三,长叹曰:“非姜维不忠。是魏负吾姜氏,非姜氏负魏!”乃拜马超曰:“愿随叔父鞭镫!”超大喜曰:“智哉伯约!”于是辞过姜母,便引姜维来与张合等相见。众人厮见过了,维见李严,便伏前日相伤之罪。严笑曰:“彼时各为其主,何过之有。”众人皆喜。便教杀牛宰羊,大摆筵席,庆贺姜维来归。
酒酣耳热,群情尽欢。维举杯劝众人曰:“姜维年幼不识时务,归降来迟。无尺寸之功,却有伤犯之罪,今愿献一计在此,以取天水,以报叔父及诸公之德。”众人闻言大喜,急问计将安出?当下姜维不慌不忙,说出一条计来,正是:只为英雄一旦至,凉州疆土唾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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