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玛伊和我到公园溜冰,一直溜到吃晚饭才回家。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溜冰场,老远就能看到它亮光闪闪。溜冰场上满是孩子,他们摇摇摆摆,呜地滑过去,啪嗒一下坐在地上。播放着音乐,整个溜冰场围着一圈闪烁的电灯泡。玛伊和我不到更衣室去换溜冰鞋,因为那里总有许多男孩子在吵吵闹闹。隔壁大楼的奥瓦尔也在那里。
玛伊和我脱下靴子,放在围着溜冰场的一圈雪堆旁边的一张长凳后面,在一个不挡道的角落里。我们手拉着手溜冰,合着音乐同时伸左脚伸右脚。真好玩。要摔倒只好同时摔倒。我们有时候你推着我走我推着你走,有时候倒过身走,小心地转动我们的膝盖,溜冰鞋印在冰上像波浪形。我正在学S字溜法。
有一次我们正在向前溜冰时,有人从后面过来推我们。我们不敢回头看。不然就会摔倒,相反,我们越滑越快。
“别推!”我们叫道,“放开我们!”
我们想,这准是奥瓦尔或者哪一个坏蛋。那人只是更紧地抓住我的皮腰带,把我们直推到雪堆那里。不过这是谢尔,正在我们快撞到雪堆时,他放开我们,低低弯下身子,从我们的手臂下冲过去,头向前趴倒在雪堆上。接着他爬上雪堆,穿着溜冰鞋跳到雪地上。他一声不响,走了。
一个冬天,谢尔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溜冰场上。他甚至不回家吃晚饭,英格每天晚上骂他。
“我不给你买食物了。”她说。
“没关系,我可以吃雪。”谢尔说。
谢尔把我们推到雪里去以后,我们在雪堆上坐了一会儿,因为溜冰场要打扫了。大铲雪车开进来,大堆大堆地把雪刮到旁边。所有的孩子要挂到车上去。没走一圈,司机只好停下来对他们大叫:“别这样。你们会落到车轮底下压伤的。”
最后那些大孩子玩腻了,在铲雪车后面溜冰走,把小的孩子赶开,让司机做完他的工作。只有谢尔不走。他总是要成为最野的孩子。谢尔溜冰走在铲雪车前面,拖着他的脚,装作溜得不行,铲雪车就要赶上他了。不过赶不上。
“走开!”司机大叫,对他扬拳头。
谢尔装作不理他。他继续胡闹,大摇大摆地向前跑,扔掉帽子,就在铲雪车开到它那儿时把它捡起来。所有的孩子都以为他疯了。忽然他想用他的溜冰鞋尖走路,可是脚一绊,头向前跌倒了。铲雪车笔直向他开去,我大叫起来,可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因为铲子贴着地面,车子压不到他。谢尔被铲到一边,好像他根本没有在那里过。他已经像一团雪那样给铲到了旁边一堆雪上。
“现在你就躺在那里吧。”司机开过去时对他叫道。
谢尔把头枕在他的胳臂肘上,装作在睡觉。我们溜冰到他那里,可是他一见我们来;跳到冰地上,飞也似地离开我们溜冰走了。
我们溜冰过去,站在大孩子的冰球场旁边。他们在那里跑得飞快,冰球棒乓乓地击得那么晌,听着像打枪。拉尔萨站在远远一头的球门旁边。他现在有了一副新的冰球手套。我们眼看着他接住了三个球,但他们不让我们好好看。
“回家吧,小妞,这个场子是给真正的溜冰的人用的。”有人说。
这个人当然是米丽亚姆。她穿着标淮的花式溜冰鞋和镶毛皮边的红溜冰裙,这样她看着就像个冰上公主。但即使如此,也并不能使她溜冰溜得好一些。
“我来教你们溜8字式好吗?”
她很快地溜开去,把身体向前弯,一条腿向后伸向空中,一幅神气活现的样子。可太神气了,她转身时狠狠的跌了个屁股墩。她跳起来打了我们一下,好象都怪我们似的。
接着谢尔上来擦过她。
“这个屁股墩摔得高级极了,”他说,“你怎么能摔的这样棒?再来一个吧,我好跟你学。”
玛伊和我哈哈大笑,米丽亚姆嘘了他一声。她要抓住谢尔打他,可是谢尔在她前面逃走,大叫道:“你捉不住我!你捉不住我!”
尽管谢尔就在她前面,她却捉不住他。于是她干脆到更衣室去。
整个大战可能就是这样开始的。这是后院的大战。隔壁那些孩子一个冬天不做好事,净是骚扰我们。大战从上述事情不久后的一个晚上开始,当时我们一点没有想到。那天玛伊和我一直在溜冰,照常把我们的靴子放在长凳旁边。等我们溜完冰回来找它们,它们不见了。我们到处找。玛伊哭起来。公园管理员已经回家,溜冰场要关闭了。他们甚至已经开始打扫场子。
“我们怎么办?”玛伊说。
这时候我们看到谢尔,他只穿着袜子,拿着溜冰鞋走过来。
“我只好这样回家了,”他说,“他们把你们的靴子也拿走了吗?”
在黑暗中,一些大孩子从雪堆后面露出脸。是斯滕、奥瓦尔和其他几个人。他们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站在那里着着我们哈哈笑。我们明白了,是他们藏起了我们的靴子。
“你们把我们的靴子放在哪儿了?”谢尔叫道。
“我要告诉我的妈妈。”玛伊说。
“如果你们想要毛皮靴子,在这儿可以找到!”有个孩子说着踢踢雪堆。
他们在黑暗中就站在那里哈哈笑,真可恶。
“你们不回家吗?”他们说,“我们跟你们一起走。”
谢尔、玛伊和我8岁,三个都一样。奥瓦尔和那些孩子至少14岁。我不想离开溜冰场,因力我怕他们会欺负我们。
“不,我们留在这里。”我说。
“那么我们也留在这里,”奥瓦尔说,“过来,我帮你们拿溜冰鞋。”
紧接着他们扑向我们,抢我们的溜冰鞋。我们虽然拼命要护住溜冰鞋,可他们还是抢了过去,跑进公园。天虽然很黑,我们还是追上去。他们分头跑,这样追下去,我们都会走散。我们一明白这个道理,马上停下来。我们要合在一起。
“现在别管溜冰鞋,别担心,我会把它们拿回来的。”谢尔说。接着我们一起回家。我们到了我们的大门口才看到隔壁那几个家伙。他们在那里,但没有我们的溜冰鞋,他们依旧在哈哈大笑。
“溜冰鞋在哪里?”谢尔大叫,气得一个人向他们大伙走过去。
“它们在垃圾桶里。”斯滕说。
它们是在垃圾桶里。但只有溜冰鞋,没有靴子。我们上楼时,谢尔哭起来了。
“不要告诉爸爸我的靴子没有了。他一生气,会马上生全世界所有人的气,特别是生我的气。什么也不要说。”他说。
我和玛伊答应不说,跑进我家。
“妈妈,妈妈,他们把我们的靴子拿走了!”我叫道。
妈妈和韦斯特太太十分生气。
“我们叫警察。”玛伊的妈妈说。
“你们看见他们拿走你们的靴子没有?”我妈妈问。
“没有,可我们知道是他们拿的。”我们叫着说。
我只好穿上我的高统靴出去,带妈妈到公园去看我们把靴子放在什么地方。那儿连鞋带都没有。没有办法?只好又回家。玛伊的妈妈一听,气得眼泪都出来。玛伊的毛皮靴还是全新的。
我听见楼下的门乓乓乓敲得像打雷一样响。我从窗口朝外面看,只见贝格曼先生宽阔的背在街角不见了。我乘机溜到谢尔的房间。他正在他们的厨房里,坐在桌子旁边抽抽嗒嗒哭着。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他对英格说,“拉尔萨已经去找靴子。他说他知道靴子在哪里。”
“他只是自以为知道,你不能让那些坏蛋这样把你的靴子拿走了,”英格说,“你疯啦?为了不得罪那个奥瓦尔,也许你要穿着溜冰鞋走来走去,直走到春天吧?”
她气得把所有土豆都倒进了洗物盆,而她要倒的是水。
“如果爸爸解决不了,我要亲自去找奥瓦尔和斯滕,把他们整个家闹个天翻地覆,”她说,“我的土豆呢?”
“在洗物盆里。”我说。
“谁把它们倒进去了?”英格叫道。
“是你自己,刚才倒进去的。”我说。
我们忍不住笑起来。
谢尔坐在那里看着窗外。
“爸爸从他们的大门走出来了。”他说。
我们忙扑过去看。贝格曼先生在后院停下。他站在那儿像只黑熊在吹他的两撇大胡子。奥瓦尔、斯滕和米丽亚姆跟在他后面出来,还有洛拉,虽然她没有跟他们去溜冰场。
就在这时候,拉尔萨走进厨房。
“爸爸逼着他们出来找靴子。我们这就能要回来了。”英格说。
“你们办不到。”拉尔萨说。
“为什么?”
“因为你们已经得到了靴子。它们正是在我想的地方,”拉尔萨说着把6只粘着雪的靴子放在桌子上。
“在什么地方?”我们叫道。
“你们说了,他们关于靴子是怎么说的,一个人只要有脑子,马上就知道他们是把靴子埋到了雪堆里。”拉尔萨说。
拉尔萨聪明得像7只长毛狗加在一起。
“我希望他们到那里不要找得连命都没了!”英格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