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葡萄

看葡萄

马敬伯整理

　　这回我说段单口相声。单口相声是一个人儿说，它跟讲故事还不一样，区别在哪儿？单口相声得逗乐儿；讲故事呢？一般都是真人真事。除了新故事，都是讲以前的事，所以叫“故事”嘛！听故事的人也不同，有爱听文的，有爱听武的，还有专门爱听“闹鬼”故事的，有人传说什么“鬼拉替身”（迷信传说鬼能拉活人致死，鬼就可以得到托生为人的机会），有没有呢？这个，我大爷遇上过一回。我大爷在乡下，他们那个屯子叫泡子沿。听这名儿就知道有水。这个屯子紧靠大水泡子，我大爷在屯子西头住。干一辈子农活儿，又有莳弄葡萄的好手艺。临老了，老伴去世！啦我大爷就把莳弄葡萄当成了唯一的安慰啦！种了十几棵葡萄，秋后能结三四千斤。可是累没少受，觉没多睡，为什么？特别是到立秋以后，他每天白天睡一会儿，晚上就不睡啦，得看他的葡萄。这天半夜漆黑一片，正是月黑天，我大爷正盘算着葡萄收完之后卖下钱来置点儿什么……就听泡子水响，哗，哗，哗，一会儿又听见好像有人说话，我大爷细听，当时头发根儿都立起来啦！为什么？因为这俩说话的，像是鬼说话。这个说：“大哥，给你道喜啊！听说你明天拉替身儿，拉谁的替身儿？”那个说：“拉这个屯子的周福林。”“明天什么时辰？”“正午时。”“你用什么法子拉替身儿？”“正午周福林到屯子当腰那口井打水，我顺势一拉，他就掉井里啦！”“这可太好啦！明天我听喜信儿……”哗，哗，水一响又没动静啦！我大爷心里这个扑嗵啊！心想：我活这半辈子啦，净听人说“闹鬼”、“闹鬼”的，这回真叫我遇上啦！鬼还拉替身？明天正午周福林去屯子当腰那口井打水……福林这孩子，年轻轻的不学好，总跟那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放着农活儿他不干，跑高粱地里耍钱，这回看你还耍不耍啦！这时候天都大亮啦，我大爷也没睡，直到十点半，他就奔屯于当腰那口井去啦。找个土台一坐，净等周福林来打水。到正午啦！十二点，就看周福林远远挑着一副水桶，嘴里还哼着小调奔这口井来啦！刚把水桶一撂，我大爷抄起空桶就走，周福林一看：“唉，X大爷（说表演者的姓），我打水，您把桶拿哪儿去？”我大爷也不理他，一直出了屯子，我大爷才把水桶放下，对周福林说：“孩子，你命大啊！”周福林一听愣啦！“什么事啊？大爷。”我大爷就把夜里听到的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了周福林啦。周福林当时给我大爷跪下啦：“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起来，自己爷儿们没说的。挑水去吧，这时辰过去啦。”周福林挑水去啦，我大爷回家吃了点儿饭高高兴兴地睡啦。他救了一条命啊！当晚，照常看葡萄。到了半夜，又听见泡子水哗，哗，哗响上啦，还是昨天那俩又来啦！那个说：“大哥，给你道喜呀！”“喜什么？”“你不是拉替身了吗？”“嗨，别提啦！没拉了，有人把时辰给搅啦！咱们说的话是不是有人偷听啦？”“不能吧。”“怎么不能呢？这房前左右就有住家，唉，这老头儿是跑腿子（即单身汉）的，可能是他偷听啦！我呀，干脆就拉这老头儿的替身啦！”我大爷一听，咣！一踹后窗户，噌！噌！噌！就跑啦！“怎么样？是他吧，你帮我追！”我大爷一气跑了三里多地，到了赵家屯我表叔赵万才家，半天才喘匀了气儿，这才把经过告诉了我表叔，我表叔半信半疑，直等到天亮，我表叔把我大爷送回家，回到家一看，院里的葡萄全没啦！后来才知道，敢情周福林和那俩“水鬼”都是偷葡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