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层消费的社会效应(2)
      
          对于品牌消费,虽然程度有所不同,但三个个案均显示出某种程度上的一致性。
      然而这种对品牌的爱好与单纯的符号消费不同,具有一定的过渡性与双重性。一般
      意义上,我们所强调的符号消费具有以下特点:第一,在物与符号这种商品的双重
      特质上,符号消费更看重符号,而不是商品本身。如果说商品的物的方面是实的,
      而符号方面是虚的,那么,这种符号消费是务虚的。在极端情况下,正如弗洛姆所
      说的:“对物品,我们根本没有使用它们的要求。我们获得物品就是为了占有它们。
      我们满足于无使用价值的占有。”  埃利希·弗洛姆:《健全的社会》,中国文联
      出版公司,1987,第133 页。虽然我们也在使用商品,“但这并没有改变这一事实,
      在人们对占有使用物品感到的愉快中,由财富而感到的显赫的满足仍是第一位的。
      汽车、电冰箱和电视机有实际的使用价值,但它们也是显示阔气的摆设。它们标明
      了所有者的社会地位。”  埃利希·弗洛姆,同上。第二,在这种符号消费的情境
      下,消费往往是不自主的,是受一些对于商品品牌、符号的宣传所引领和左右的,
      而且是与自我的选择没有多大关系的被动性行为。“我们吃一个无滋味无营养价值
      的面包,只是因为它又白又‘新鲜’而引起我们对财富和地位的幻想。事实上,我
      们在‘吃’一个幻想而与我们所吃的真实物品没有关系。我们在‘喝’商标。因为
      广告上有漂亮的青年男女在喝可口可乐的照片,我们也就喝上一瓶,我们是在喝那
      副照片。我们是在喝‘停一下,提提精神’的广告标语。我们在喝美国的习惯,我
      们所喝的东西不取决于我们的口味,当广告竞相杜撰出‘健康’肥皂和能治牙病的
      牙膏之类的东西,并且支配着物品的消费时,这些情形就愈趋严重。”  埃利希·
      弗洛姆,同上。波德里亚认为,在一个为符号所控制的世界里,消费与我们通常所
      认为的那些“需要”的满足不再有任何的干系。需要的观念来自于主体和客体之间
      虚假的分离,需要的观念就是为了连接它们而被创造出来的。第三,这种消费可能
      在更多情况下是非理性的。“因为消费不再是为了使用或享受买来的消费物品,所
      以购买的消费的行为成了强迫性的和非理性的目的。”  埃利希·弗洛姆:《健全
      的社会》,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7,  第136 页。  很显然,我们看到在以上个
      案对于品牌偏好的符号消费中已经具备了这样的符号特征,但它更多地具有自己的
      特点。其一,它具有明显的双重性:即一方面这种消费本身已经开始注重商品的符
      号价值,但另一方面对于品牌的消费仍然看重这种符号所代表的可靠、安全、耐用
      等基于物的方面的因素。这一点在三个个案都有显示,不过G12 显然更看重物的方
      面,而G7、Z2在符号方面的成分更多一些。这一点可能与年龄以及基于此因素之上
      的消费观念有关。但就总体而言,这种对于物及其附着于其上的符号的双重诉求本
      身是基于虚与实之间,或者是虚实兼具。其二,这样一来,这种消费行为本身仍然
      是理性的,因为它涉及对于成本与受益的算计。在采访中,我们发现很多中产阶层
      女性以他们的消费“技术”将这种理性表现得非常合理。由于品牌特别是名牌本身
      的质量与价格一般是成正比的,因此对于价格不菲的品牌,她们采取一些变通手段
      :一种是反季节购买,这样能够以较低的价钱买到心仪的品牌;另一种是在各种品
      牌店、专卖店打折的时候买,当然由于商品打折的时间多,也许不可能在最低点买
      到,但都要稍微便宜一些;还有一种就是长期在固定地点买固定品牌,这样能够得
      到一些优惠卡之类,得到更多的优惠。其三,我们很难说这是一种简单的、被驱动
      的、缺乏自主性的行为。在很大程度上毋宁说这是一种共谋行为,一方面这是由于
      品牌的符号特征所驱使的,但同时又有一种个人的主动性与选择性在内。
      
          可能正如访谈中许多人所说,他们没有充足的经济基础,还没有到只论品牌不
      讲价格的程度,在对符号的看重与现有的经济基础下出现了这种变通性的符号消费。
      在一定意义上,这种符号消费也具有凡勃伦的“炫耀性消费”的目的,但与之又不
      尽相同。凡勃伦认为,以有意脱离生产活动来表现自己所拥有的财富和权力的有闲
      阶级的消费就是炫耀性消费。他把炫耀性消费定义为这样一种类型的社会行为,即
      通过消费让他人了解消费者的金钱力量、权力和身份(消费者的社会经济地位),
      从而使消费者博得荣誉,获得自我满足的消费行为。消费在此的意义已不是单纯的
      个人为了满足生理需要而对消费品的耗费,它包括了个人为博取荣誉所进行的非生
      产性支付,如以个人名义举行盛大舞会的花费等等。因此炫耀性消费的一个明显特
      点是用奢侈的、非必要物的耗费来增进消费。凡勃伦:《有闲阶级论》,商务印书
      馆,1997,第53~75页。同经济上的“有闲阶级”相比,在通过消费显示身份、地
      位达到社会区分方面可能是一致的,但方式与内容显然有别。新中产阶层欲图“炫
      耀”的更多的是职业、身份以及文化方面的优越性,而不是一种经济、财富、金钱
      方面;而且由于经济方面的掣肘,他们也不可能将这种区分演化到极端。
      
      
      
          事实上,在符号消费的实用性与炫耀性方面,中产阶层显然是想二者兼顾。而
      就我国目前的实际情况看,那种只注重品牌的“炫耀性”功能的可能更多是那些经
      济上的“新贵”,而不是这些刚刚走上理想生活的新中产阶层。
      
          在对中产阶层的符号消费进行了研究之后,我们有理由相信这种符号消费已经
      作为一种消费偏好(当然可能尚没有形成品味)产生了消费区隔。一方面,对于很
      多仍然生活在温饱水平的中国人来说,追求符号消费目前还是比较奢侈的事情;另
      一方面,就对符号消费的态度与符号消费的程度来讲,这也是一个区分的重要方面。
      可能一个并不富裕的人也会买自己满意的品牌,但这可能只是一种特定情况下的特
      殊行为,而不是一种可以长期一如既往的习惯;他可能也会偶尔“奢侈”一次,但
      与中产阶层符号消费的普遍性与长期性相比都有明显的区别。当然就目前而言,在
      这种符号背后展现的物与符号、虚与实、主动与被动、理性与非理性交织的逻辑却
      是与真正意义的符号消费不尽一致。这可能也是转型期的一种特征,也是第一代中
      产阶层的特征。
      
          消费空间的区隔:社会空间的分化与再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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