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忍背后的悲哀——马加爵现象警钟长鸣(1)
      
          马加爵从未动手打过人。平时,马加爵是一个低调而且冷静的人,沉迷在自己
      的世界里,不喜欢与人深交。“很有韧性”,一位曾与马加爵同寝室的同学说。一
      次,他与马产生了一点小小的纠纷,倒是他自己的脾气要大一些,把杯子往地上一
      摔,说:“你想干什么?!”对此举动,一般年轻人都要针锋相对了,但马加爵瞅
      了他一眼,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平静地说:“你以为我怕你呀?”2004年
      3月15 日,新华社的一则新闻通稿发向全国各新闻媒体,这则新闻通稿标题是《疑
      犯马加爵三亚落网杀人动机起于同学矛盾》,全文如下:
      
          经海南省三亚市公安机关证实,公安部A 级通缉在逃犯罪嫌疑人马加爵3 月15
      日晚7 时30分左右在海南省三亚市河西区落网。
      
          2004年2 月23日,云南大学生化学院生物技术专业的四名大学生,被发现死在
      该校学生公寓里。案发后,云南省公安厅和昆明市公安局立即派出侦查技术人员赶
      赴现场,开展现场勘查和调查访问。经公安机关检验认定,已潜逃的该校学生马加
      爵有重大作案嫌疑。
      
          犯罪嫌疑人马加爵,1981年5 月4 日出生在广西壮族自治区宾阳县宾州镇马二
      村,云南大学生化学院生物技术专业2000级学生,性格孤僻、性情粗暴,爱好打牌、
      上网和看黄色及武打录像,熟悉农村生活。
      
          公安部于2 月24日发出A 级通缉令,3 月1 日又向社会公开发布了通缉令,号
      召人民群众积极提供线索,协助公安机关查缉马加爵。此后,公安部两次召开电视
      电话会议,部署全国公安机关查缉马加爵。各地公安机关按照公安部的部署,布下
      了天罗地网。
      
          3 月15日晚上7 时15分左右,一位蓬头垢面、模样像乞丐的青年男子出现在三
      亚市河西区河西第一菜市场门口——在一个垃圾箱里捡食物吃。这时,一位在市场
      门口候客的陈姓摩的司机见其很像被通缉的马加爵,于是开着摩的对其进行跟踪,
      等其走到河西路亚航大厦附近时,摩的司机拨打110 报警。很快,三亚市河西区公
      安分局的四名民警赶到现场,将伪装成乞丐的马加爵抓获,经指纹比对鉴定,确认
      无误。
      
          经初步审查,马加爵交代了因与四名被害同学发生矛盾,为报复泄愤,于2 月
      13日至15日先后将四名同学杀害的犯罪过程。
      
          在这则600 多字的新闻通稿背后,隐藏着一个贫困大学生苦苦挣扎,最终因心
      理崩溃走上杀人道路的悲惨故事。同时,它所激起的一系列问题,又使全社会陷入
      了前所未有的教育反省。云南大学一位老师就痛心地说:“马加爵事件让我们不得
      不反思,教育的目标究竟是什么?一个健康自由的清道夫比一个乖戾自私的天才更
      符合教育的目标!”这种反思,应从小学乃至学龄前教育就开始。
      
          马加爵被捕后,对他的“妖魔化”倾向在一些媒体上不断出现。这是很不应该
      的。因为马加爵的被“妖魔化”,极不利于我们认清事实真相,进而深度反省教育
      缺陷。下面,让我们从马加爵的父母、大姐、同学、班主任那里,多角度、全方位
      地认识一下这个从从容容连杀了四个同学的大学生。
      
          父母:他是马家几代以来唯一的大学生
      
          从小到大,马加爵始终是自己家庭的骄傲,因为他是马家几代以来唯一的大学
      生。
      
          父亲马建夫是一个性格内向的人,个子不算高,背有些驼。马建夫的一生忙忙
      碌碌,除了经营好家里的几分农田外,其他时间都在帮附近小制衣厂的老板熨裤子,
      每熨一条有2 角5 分钱的收入,生意好的时候每天可以熨上百条,已经干了20年。
      几年前,他依靠做小工的积蓄为家里盖了三间平房。马建夫已有好些日子没有从自
      家的屋子走出,印有马加爵相片的通缉令现已张贴于家乡每一处醒目位置。“感觉
      很丢人”,马建夫即便在家里也把头埋得很低。
      
          马加爵的母亲李凤英,53岁,和孩子之间的交流远多于她的丈夫,她经常鼓励
      几个孩子如何努力,家里的大小事务也基本由她来掌管。在这个家庭里还有马加爵
      的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从小马加爵与他们的关系谈不上亲密。大姐,29岁,已经
      嫁人生子,在外面打工;二姐,25岁,也结婚有子;哥哥,27岁,4 年前从北京某
      部队复员后,一直干着保安的工作。
      
          “他从不无理取闹或者像很多小孩那样要这要那,”母亲李凤英说,“他唯一
      的兴趣就是一个人孤独地坐着,他很少出去玩,通常和我在一起。”
      
          不过,在马加爵沉默童年的背后,他却有着高出同龄人一筹的智慧。“和村里
      别的小孩子一起猜谜语,总是他先猜出来。”李凤英说,“很小的时候,我们就感
      觉他像个小大人。”
      
          五岁时,马建夫和李凤英干完农活一脸汗水地回到家后,发现儿子已经将稀饭
      为他们盛好了放在桌上,还会体贴地说:“爸爸妈妈,你们一定饿了,快吃吧。”
      
          马加爵是一个孝顺、懂事的儿子,他的父母也很疼爱他,但他们的沟通却是有
      限的。在马建夫的记忆里,他找不到自己哪一次同儿子开心地玩耍过,也没有那一
      次同儿子做过长时间的交谈。他希望儿子快乐,却很少说出口。
      
          一次,马建夫用口袋里所有的钞票给马加爵买了一架玩具钢琴,儿子对父亲的
      礼物很是喜欢,整天在屋子里玩得啪啪响,但始终没有对父亲说过些什么,只是沉
      浸在一个人的快乐当中。李凤英将更多的时间花在了家务事上,偶尔才会夸奖儿子
      几句。
      
      
      
          马加爵上的马村小学距离他们家0.5 公里。他的班主任马藏源老师对他的印象
      是比较有读书天赋,尤其在数学方面。马加爵的语文并不是很好,作文总是很差,
      简单的故事他也会写得没有逻辑。但他仍是比较优秀的学生。
      
          1994年,马加爵进入了宾州中学,但他的升学成绩并不理想,只有166 分,语
      文拖了后腿。因此,当他到了宾州中学的时候,他被分到了中班。
      
          宾州中学实行封闭管理,马加爵只有到了周末才回家。他对穿着没有什么讲究,
      在同学中间他是穿的最寒碜的几个人之一,一件深蓝色的上衣他穿了3 年,在食堂
      吃饭专挑最便宜的菜。他被公认为是一个没有朋友、只会老老实实读书的孩子。他
      的用功在初一期中考试时就得到了回报,在中班的他竟然在初一年级八个班级中名
      列第一。在他们这个班上,还有两名姓马的学生,他们三个一起脱颖而出,被号称
      “三驾马车”,并带动整个班级的学习氛围,最后他们班的整体成绩还要好于快班
      的成绩,学校自动将他们升级为快班。这个时期,马加爵还获得了一次全国物理竞
      赛的二等奖。
      
          1997年,马加爵考进了宾阳中学,这是一所百年名校,是广西16所重点高中之
      一。他的同学不全是来自附近农村,很多都来自外县市,马加爵对世界的看法开始
      发生变化,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拼命学习。他陶醉在武侠小说的世界里。到了周末,
      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回家度过,而是躺在宿舍里翻看一本本武侠小说。他的不善交
      际变得更加明显,虽然跟同学们的关系相处得还算融洽,但他没有一个知心朋友。
      
          就像很多学生因为家庭条件穷困而产生自卑心理一样,马加爵也被这种情形所
      改变。同学们很少见到他打荤菜,他总穿着旧衣裳。从高一到高三前半学期,他有
      点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可以说是混过来的,有时候还会买两瓶啤酒到宿舍喝着解闷。
      他躲开了集体的圈子,逐渐远离了同学。人多的地方,他顶多去去篮球场,在那里
      随意玩玩投篮,也不参加分队的比赛。他的成绩不再名列前茅,班上70多人,他一
      般排在50名之后。
      
          或许意识到自己高考希望渺茫,马加爵在高三那年情绪出现了巨大波动。1999
      年11月,他没有向任何人说明就离开了宾阳中学。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几
      天后,同学才将此事向学校汇报,并到公安局备了案。
      
          他的老师、同学,还有公安人员以及他的家人开始四处找人,方圆好几里贴了
      有他画像的寻人启事,结果一点音信都没有。同学们甚至判断他可能会轻生,于是
      就到学校周围的枯井、沟壑中去找他的尸体。马加爵的父母为此差点精神崩溃,但
      他们只能在泪水中等待,一个星期后还没有儿子的消息,他们以为儿子永远不会回
      来。
      
          这个时候,马加爵跑到50公里外的贵港市。后来,他对此的解释是,他没有见
      过大海,贵港的名字听上去在海边,他就去了。
      
          经过这件事情,马加爵突然醍醐灌顶,一改高中几年浑浑噩噩的生活,发了疯
      地恶补以前拉下的课,凭着最后这半年的努力,他竟然高考中的,而且成绩排在班
      上第四名。
      
          按照马加爵父亲的意愿,儿子应该考一个军校,这样他的未来就不用家里多操
      心。但马加爵在大学志愿的选择上听取了高中老师的意见,觉得上一所好的院校、
      选择一个前沿热门的专业比上军校更有前途。
      
          2000年9 月,马加爵在父亲马建夫的陪伴下到他亲自挑中的云南大学报到,他
      也非常喜欢生物技术专业。父子俩带上了家里的全部积蓄——6000元存款,除了留
      下回去的车费,马建夫将剩余的钱都交给儿子。这是他为儿子大学四年提供的最大
      一笔费用,之后,儿子没有向他开口要过一分钱,但他断断续续给儿子邮寄了几次
      生活费。
      
          “我给他的钱总共不超过1 万元。”马建夫说,“他不要钱,说有助学贷款,
      他还在打零工挣钱。”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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