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依靠解毒的土方子,彭渊那被蜇大的脑袋消了肿。
      
          秋风一起,霜降不远了,老虎要换毛。是搞虎皮的最佳时候。南方那帮下订单
      的人,也得知“奎奎”的消息,急得火燎眉毛,连连催促彭潭,并派专人到河南,
      给彭家老太太送去了一篮水果、一箱奶粉、两桶油、十几斤腊肉香肠,以及大盒的
      花旗参补品。
      
          这表面是关怀,但彭氏两兄弟明白那阴险的含意。
      
          兄弟俩又趁黑摸进了山林,如今这些小道已被彭潭踩熟,又因为武警的小分队
      撤离林子,他们就更容易了。
      
          按照彭潭的判断,雄虎“奎奎”把吃剩的苏门羚埋在离冷杉不远的地方,它就
      一定会来取食。兄弟俩带了虎夹虎套,还各带了一枝枪,包括彭潭那枝有红外瞄准
      镜和自动消音装置的狙击步枪。
      
          彭潭鬼得很,他算定考察组也不会白白放弃苏门羚这个诱饵,一到地方,先朝
      周围的树上搜索,果然,一棵蓝果树上新装的摄像机被寻到了。
      
          彭潭让弟弟上去摘了它。这是彭渊的拿手戏,他甩脱了鞋,猴子一样爬上去。
      
          “哥,这玩意还在工作吧?”他拆着摄像机。一边问彭潭。
      
          “应该是吧。”
      
          “那咱俩不都给录进去了?”彭渊对着镜头直做鬼脸。
      
          “管什么屁用!”彭潭冷笑:“拆回去烧了它。”
      
          看弟弟拆掉了摄像机。彭潭就放心了。可以坦坦地干事。
      
          以小叶蚊母树林为圆心,半径300 米的周围,被他们打着装有蓄电池的电筒寻
      了个遍,多数时候都跟猎狗似的,趴在地上连瞅带闻。
      
          干了几年盗猎的营生。兄弟俩的视觉和嗅觉都大有长进,尤其是鼻子。那不见
      天日的原始林中,很多情况下,你都是全神贯注的呼扇鼻子,尽力分析着空气中的
      各样成分,什么东西都是用进废退,日子多了,嗅觉就练出来了。
      
          从这个意义上讲,这两兄弟是被成功地野化了。
      
          但是,他们那会儿的鼻子还是没有立功。苏门羚要是能被他们闻出来,早被别
      的食肉动物扒出来吃了。
      
          还是彭潭厉害,他拨开草丛查看蚁蝼的动向,尸体埋得再隐秘,瞒不过这些食
      腐肉的小动物。他顺着那些小把戏熙熙攘攘的地方追踪搜索,终于在一棵大叶如伞
      的通脱木树下。找到了埋藏在线蕨下面的苏门羚。
      
          老虎能把这么大一头动物藏得如此严密。让两兄弟也不得不钦佩了。
      
          “奎奎”扒出的坑有半米多深,埋好苏门羚后,它还知道把地面上的线蕨类植
      物复原。将原有的落叶归位,你若不经意打一边经过。根本察觉不到那下面埋着两
      百多斤带骨架子的肉。
      
          他们没有去动苏门羚,而是在它周围必经的路上分别设下虎套和虎夹,然后他
      们躲上附近一棵蓝果树。
      
          这种树很大,枝干矮,树叶茂密,便于攀登和掩护,最主要的是,在这树权上
      架起狙击步枪。苏门羚的埋藏地点正在有效射程内。
      
          他们埋伏了一天一夜,肚子咕咕直叫。没见老虎露头。彭渊有些耐不住了,他
      本来就觉得是臭招,怯于哥哥的权威,一开始没敢反对。
      
          “我说哥,”他轻轻叫道:“咱们就像傻老婆等蔫儿汉子呀!”
      
          “等吧,你屁股上扎刺儿了?坐不住。”
      
          彭渊怀疑说:“那老虎公路差点没过去,它还能再回来?”
      
          “它当然会回来,”彭潭笃定得很:“谁会放着现成的肉不吃,再费大事去逮
      别的?”
      
          “可你看那公路,比前两天的车还多。老虎想过也过不来。”
      
          彭潭冷笑了:“公老虎过不来,母老虎还能过不来?这几座山早给它溜得像后
      院一样熟了。啥时候车少路静,它比你我都门儿清。”
      
          他们咬着牙,继续耗下去。老子就不信,你存着肉不来吃,除非脖子上套着大
      肉饼。你算定这儿有人给你下套,有枪口等着呢,你真成妖精了!
      
          第二个晚上,彭潭忽觉出有点异样。
      
          还是裤裆里那玩意先发凉。有什么不对劲儿了?跟着,林子里忽有些鸟惊叫,
      骚动的不正常,忽然又安静下来,连虫鸣声都没了,直觉告诉他,附近有什么大家
      伙靠近了。
      
          他轻轻提醒那饿得发晕的弟弟,让他打起精神,两人睁大眼睛、支棱起耳朵,
      扩张着鼻子。本能用尽,想从这黑洞洞的夜幕后面探出个究竟。
      
          一缕腥臊味飘来,彭潭赶紧猛吸鼻子,又没有了。刚才是错觉?就像饿狠的人,
      老能闻到炸酱面味。他轻声问弟弟。闻到什么没有?彭渊摇了摇头。
      
          又过了一会儿,那片小叶母蚊树枝晃动了几下,没有风,树枝碰了什么?彭潭
      捏亮手电。光柱投向那片树丛,一圈接一圈的移动。
      
          森林的野兽都不知道躲光,似乎也不怕光,或许把它当成了月光。一旦手电光
      照住野兽,视网膜的强烈反光就会暴露它们。
      
          照来照去,什么也没发现。可那味道实在让人觉得蹊跷。
      
          彭潭的森林知识有限,老二只能感觉到什么来临,但还不足以使他辨别动物的
      种类,绝对是个大家伙,那味道浓烈刺鼻,而且似乎来者不善。
      
          “朝里面打一枪看看。”彭渊建议:“用你那个带消音器的。”
      
          彭潭严厉地瞪了弟弟一眼:“啥都不知道就瞎开枪,这是最忌讳的,你忘了孙
      矮子是咋死的!”
      
          彭渊不吭声了,孙矮子也是他们一伙的,身高不足一米六,都叫他孙矮子。大
      名没人记得了。
      
          别看那货个子小,心贼狠、手特辣,脾气还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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