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被女房东捉了奸以后,杨新海没办法再在这里住下去了。他转移到了侯马市,
      仍然干些小生意糊口,但在一次卖桃子时,他再一次遇到了伤心的事。
      
          那天早上,杨新海以5 角钱一斤的价格贩了35斤桃子,当时的市场零售价可
      以卖到7 角钱一斤。杨新海走街串巷刚刚卖出去5 斤,迎面来了一队年轻人要买
      桃子。这伙人看上去也是从乡下来城里打工的,但由于他们结伙成群,好像长着
      群胆,说话非常粗鲁,张口就说把一筐桃子全买下,七嘴八舌地问价格,然后不
      等杨新海还价,其中一个说:" 得了,我们也不亏待你,都掏掏兜里的钱,有多
      少算多少吧。" 于是,一伙人都装着翻各人的口袋,结果总共找出了112 元钱,
      往杨新海手里一塞说:" 就有这么多钱,把桃子倒给我们吧。" 杨新海说:" 钱
      太少,不卖,不能卖!" 但抗不住他们人多势众,一眨眼的工夫,一筐桃子全部
      被他们拿光了。
      
          杨新海眼看一伙人一边吃着桃子,一边高兴得笑着叫着、打闹着离他而去,
      他蹲在路边好半天没有起来。他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笔账:今天的生意,不但没
      有赚到钱,还赔进去几块钱,按当时一天4 元钱伙食费计算,算是赔进去了两天
      的吃饭钱。为什么世上有这么多不公平的事?为什么我总是处处受人欺负?难道
      我为了生存做小生意就低人一等?
      
          这次打击使杨新海做小生意的热情一落千丈,他决定不再做小生意,仍然去
      找活儿干。那几个占了杨新海小便宜的买桃人也许早就把这档子事给忘记了,但
      是,他们给杨新海造成的心理创伤却无法弥补。如果不是那几个工友欺负了他,
      他仍然沿着做小生意的路走下去,也许他的人生路会是另一个样子,但由于这次
      打击,加快了杨新海走上犯罪道路的步伐。
      
          这年秋天,杨新海又回到临汾市,先在一个建筑工地打预制板,随后,又到
      郊区农村帮人挖小渠。到了冬天,外边没活儿干的时候,他在原种场找到了一份
      杂活干,每月管吃还发给36元工资。他觉得,能在这里稳定地干下去也挺好,但
      过了春节,原种场里没有杂活干了,又把杨新海给辞了。
      
          重新失业的杨新海再次感到自己像根浮萍草一样没有着落。他背起小铺盖卷
      儿,躺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他发现候车室的一角,贴
      着一则油漆工招生广告,便凑上前去仔细看。这则广告是郑州市某油漆学校张贴
      的,广告上载明:如果不愿意交学费,可以以工代学。杨新海捏了捏自己的衣袋,
      里面装着两个月72元的工资,还有原先做小生意赚下的一点钱,总共也就200 多
      元,足够到郑州去学刷油漆的。杨新海便登上了开往郑州的火车。
      
          杨新海到油漆学校报到以后才知道,这里是一个家具加工厂,虽然不收学费,
      但也基本不教油漆技术,学徒工只是跟着老板做沙发,偶尔让到油漆家具的地方
      看一眼,实际上是为老板免费打工。杨新海在这里干了一个多月,工钱没拿到一
      分,还搭进去100 多元伙食费。他不愿意再在这里干这样赔本的买卖,于是,趁
      人不注意的工夫,不辞而别。
      
          杨新海重新来到火车站,搭上开往山西太原的火车。到太原下了火车,到哪
      里去找活干呢?他看到城市里有不少建筑工地,觉得这些地方一定需要人手,就
      背着铺盖卷儿专往建筑工地转悠,见了工地上管事的人就问有没有活儿干?傍晚,
      他来到一个工地,工头看了看他,虽然个头儿不高,但人年轻,也还算结实,于
      是答应他留下来做饭。
      
          在施工队里做饭,活儿不算很累,也能吃得饱,又不经受风吹日晒,对于经
      过了两年多四处奔波的杨新海来说,能找到这样一份工作,他很满足。这个施工
      队在太原包了好几个工地的活儿,所以杨新海在这里一干就是一年多。
      
          一年多以后,施工队的活儿干完了,所有雇来的民工都先后离开了,施工队
      的食堂也就停了。这时,杨新海本该堂堂正正地离开,但是,工头却不给他发工
      钱,杨新海一气之下,把食堂里的一个铝盆偷拿出去卖了13块钱。工头发现以后,
      马上报告了派出所,从此,杨新海的麻烦开始了,派出所不但追回了卖铝盆的13
      块钱,还在违法犯罪的档案里给他记上了一笔,他的恶魔生涯也就从这一个铝盆
      上开始了。
      
          虽然此时一个铝盆还不能使他成为恶魔,只不过是他" 自我维权" 的一种无
      奈,但是我们不能不看到,工头欠他一年的工钱根本无人过问,而工头对他的掠
      夺抢劫却远远超过几百个铝盆。可是,一旦工头告他偷盗了一个铝盆,就立刻有
      执法的警察来管他了,难道这种事不寓意为一种社会公平的缺失吗?当然,社会
      公平的缺失并不必然使一个人变成恶魔,但杨新海之所以一步步沦落为恶魔,却
      不能不与这些不公平有关系。杨新海的恶魔生涯还显示出,当" 一个铝盆" 出现
      时,我们这个社会并没有一个更好的矫正机制去实现真正的公平,否则,这个恶
      魔也许就不能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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