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回忆录

　　　　　　　　　　　　　　　　　困苦　　　　　　　　　　　　　　　　　　　　我和阿赢住进了学生宿舍后，就再也很少回家了，因为他哥俩正全力以赴地准备着自己的大考。阿诚与父亲在家里的战斗，因为我们的‘逃离’，而使我们少了份苦楚。　　　　　　　　　　　　　　　　　　　　每次回到家里，家里总是一片狼籍。锅里头锈了一圈又一圈。有时还有放了几天的饭菜，臭得熏人。而屋子里头却乱七八糟的，这样的地方还能住人，在一般人家看来是不可思议的。陈腐的泥土气味牵扯起了太多的回忆，因而内心总是忧伤，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阿文不是不敢直面惨淡的人生，而是无法回避。　　　　　　　　　　　　　　　　　　　　阿文只认得那么个理：人是应该要坚强的，要勇敢的，不管在什么环境下，必须有杂草生长的信念，让生命有蓬勃的力量。　　　　　　　　　　　　　　　　　　　　8 月17日星期六　　　　　　　　　　　　　　　　　　　　傍晚似乎要下雨了在教室里，和阿坚一直写着作业。　　　　　　　　　　　　　　　　　　　　阿坚说：“我要做一棵坚强的小草。” 　　　　　　　　　　　　　　　　　　　　我说：“我要做一棵挺拔的大树。” 　　　　　　　　　　　　　　　　　　　　阿坚：“大树终究会跌倒，小草不会。” 　　　　　　　　　　　　　　　　　　　　我：“但我愿意做大树。” 　　　　　　　　　　　　　　　　　　　　阿坚：“小草不会被风吹走，多坚强。” 　　　　　　　　　　　　　　　　　　　　我：“那只是一种软弱，只因为个子小，才得以苟活于世。树大招风，风必摧之！但不经风雨，怎么见彩虹？我还是愿意做一棵大树。” 　　　　　　　　　　　　　　　　　　　　阿坚：“你想长上天空去，总不知道天高地厚。” 　　　　　　　　　　　　　　　　　　　　我：“这是一种进取，永远不会因为气候的骤变，富裕的侵袭而停止向上成长的希望，触摸太阳的愿望。即使刀下了，也可以成为一条路基。” 　　　　　　　　　　　　　　　　　　　　9 月1 日凌晨　　　　　　　　　　　　　　　　　　　　阿婆，我生病了，我好想回家。喝你熬的药汤。　　　　　　　　　　　　　　　　　　　　同学都睡着了，可我很想去看医生，却没钱。假如叔叔知道，他准会责备我这么大个人还不会去看医生，然后不管我愿意不愿意，都会拉着我到村里的卫生所的。　　　　　　　　　　　　　　　　　　　　妈妈，我手腕上还缠着你给弟弟的佛珠链，弟弟把它放在家里，我怕它丢了，便把他捎进了我的书包。今儿睡不着，珠儿和数了几千颗了，但还是睡不着。　　　　　　　　　　　　　　　　　　　　我用被子、衣服紧紧地裹着自己，身边的同学却一个个光着胳膊享受着风扇带来的凉意。　　　　　　　　　　　　　　　　　　　　汗水从身边每个毛口里溢出来，全身湿了。我想明天会好的，一定会恢复健康的！　　　　　　　　　　　　　　　　　　　　9 月19日晴　　　　　　　　　　　　　　　　　　　　一个很特别的日子泪水淌出了眼眶，尽情地流吧。流完过去沉积的忧伤，流吧！流吧！　　　　　　　　　　　　　　　　　　　　今天下午，小弟给了我个饿纸条。是阿灵的纸条，内容只是叫我中午一点打个电话给他。　　　　　　　　　　　　　　　　　　　　阿灵离开学校、离开家后就独自在外面打工了，感觉出去好多年了，可也只是那么的两年。　　　　　　　　　　　　　　　　　　　　做哥哥的扪心自问，也很少惦记着他，他已经长大了，但还是心存一片担心。担心他在外面工作不如意，担心他在外被人欺负。在他上学的日子里，走过许多岔路，但无能的我只给他实施了点乏力的教育，还有愤怒的责骂。　　　　　　　　　　　　　　　　　　　　回想昨日走过的日子，多少辛酸、愧疚交集心头，无言来述说，只有往日的日记。　　　　　　　　　　　　　　　　　　　　我不安地抓起话筒，担心地拨了阿灵的新手机号码，嘟！嘟！促使我的心跳加速。他从没让我打过电话给他，也不喜欢跟我对话，今天却要我打电话给他，这使得我感到不安。电话通了————喂？谁呀？（那儿很喧闹）　　　　　　　　　　　　　　　　　　　　——我、、、、、、——（没等我说完）哥！是你呀，还好吗？近来怎么样了啊？家里还好吗？等会儿，我先离开一下厨房、、、、那边的声音清晰了很多—— 灵，你怎么样了？发生事情了吗？　　　　　　　　　　　　　　　　　　　　——没什么，我这儿挺好的，厨艺已经大有进步了，什么工作都在这儿干得来。因而我不想回家当兵了。　　　　　　　　　　　　　　　　　　　　——哦，那好啊，只要你喜欢就是了。　　　　　　　　　　　　　　　　　　　　——你今年读高三了哦，努力啊，考间好大学来，我奖你两千元！　　　　　　　　　　　　　　　　　　　　——用不着你奖了，你在那儿好好做人就好了。别太浮躁，做事情谨慎些，勤奋点。　　　　　　　　　　　　　　　　　　　　——恩！我有一事跟你说一下：公司将派我去英国，去那儿的分店做广东菜，现在只等着录取了。你说好吗？　　　　　　　　　　　　　　　　　　　　——（我大吃一惊）怎么不好？要好好干，干出点颜色！　　　　　　　　　　　　　　　　　　　　——我会的，现在很忙，也没有什么回家的机会。（弟弟离开那天，曾对我说过以后不会回家，除非我们兄弟有需要）　　　　　　　　　　　　　　　　　　　　——你要好好干！我在这里很好，家里也很好。　　　　　　　　　　　　　　　　　　　　——恩！那就好，该收线了，再见！　　　　　　　　　　　　　　　　　　　　——再见！　　　　　　　　　　　　　　　　　　　　嘟、嘟、撩得我心花怒放，泪水也不禁地夺眶而出。我在大道上疾跑了起来，跑得那么痛快，哭得那样的快乐、、、、、、　　　　　　　　　　　　　　　　　　　　9 月20日晴天星期六　　　　　　　　　　　　　　　　　　　　门外是一片阳光，学校的铃声响起了。不知道是下课铃，还是上课铃。反正今天放假也用不着多理会了。　　　　　　　　　　　　　　　　　　　　宿舍里只有我和阿坚。今天是中秋节，昨天晚上我回家了，父亲前段时间一直叮嘱我要回去吃个月饼。今天早上便又赶到了学校，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昨天晚上与永荣像往常一眼，在他家天台山聊得很晚，身边还有许多一起玩到大的同村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都多了许多的烦恼。我们都觉得自己渺小了。但我却暗地里不甘心就那样浑浑噩噩地虚度一生。生命在我看来当如夏花只绚烂。　　　　　　　　　　　　　　　　　　　　永荣马上从技校毕业回家了，他要照顾自己的家。而我现在就如同纤夫，在高三的滩边拉着自己的那艘船，继续着前行。大家许久没见了，在各自的学校里努力着，我们那一同牵手走过的童年、少年都已经成为了我们彼此间很美的回忆，我们请求某天能在成功的殿堂里再聚。　　　　　　　　　　　　　　　　　　　　回到了家，已经不习惯家肮脏的环境了，可那并不陌生。阿诚还是像往常一样不务正业，分清没有以往的颓唐，倒是精神了许多。　　　　　　　　　　　　　　　　　　　　阿诚对我说他先前大病了一场。父亲却没钱给他去看病。叫父亲给点钱买点洗发水。也还要自己掏钱去。他为自己熬过那场病了而感觉心情舒坦。可我只有伤心。　　　　　　　　　　　　　　　　　　　　阿诚在我面前责备着父亲，我只能对他说：人始终依靠自己，别太奢望（阿诚似乎从没奢望过什么）别人能救济你。就如父亲没给钱我，我也从没埋怨过，一切最可靠的还是自己。　　　　　　　　　　　　　　　　　　　　在阿诚洗澡的时候，我很恼怒地斥责了父亲，父亲却满脸疑惑地说阿诚没跟他说生病的事。　　　　　　　　　　　　　　　　　　　　回望自己9 月1 日的日记，也猜想不到阿诚和我在同一时间病了。我们也彼此没钱去看病，一样在熬着。　　　　　　　　　　　　　　　　　　　　阿诚出去玩的时候，我把一百元钱放在他桌子上，并写上了一张纸条：我不想看到你病了没钱去卫生站，你已经长大了，应该懂得怎样照顾好自己。我不希望你用我给你的钱拿到外面去抽烟赌博，这样我的心会很痛。就算世界没人在乎你、关心你，你起码要知道还有一个不会离开你的我，北京我们流的是一样的血——哥。　　　　　　　　　　　　　　　　　　　　知道弟弟这样，哪个哥哥不心疼。或许这就是脆弱。我翻开了阿赢留在家日的日记，从中也知道他的一些心声，很像我，但也有异于我。　　　　　　　　　　　　　　　　　　　　我也知道阿嬴与阿诚一直水火不容，阿嬴在日记把阿诚贬成了个大魔头，我看了就难过。咱们是兄弟！相煎何太急。　　　　　　　　　　　　　　　　　　　　在我离开家去学校寄宿时，阿嬴看过我的留言条哭泣了，当时我写的时候，我又岂不是一边写一边哭呢？阿嬴说我很软弱，狠不下心去抛掉阿诚这个大魔头。或许我真的是太软弱了，不顺心时，就爱找个地方躲起来哭。我多么渴望哪天能看到阿诚不吸烟，离开那些狐朋狗友。我只有死死地想把他带入正道，多么希望早日看见他和阿灵一样有出头的日。　　　　　　　　　　　　　　　　　　　　今天早上与父亲道别后，我就匆匆回到学校了，宿舍的同学们还在打着呼噜。　　　　　　　　　　　　　　　　　　　　路虽然遥远，但总会有一个尽头。也不必顾虑太多，前进吧。　　　　　　　　　　　　　　　　　　　　10月25日晴天星期四（重阳）　　　　　　　　　　　　　　　　　　　　呼——，下午不用上课，心情轻松了许多，在这个节日里，村子里的家家户户都欣喜地团聚在一起去山上祭拜先祖。而我家自己和我的亲人纪念却没去，不！是早去了。我每逢去拜山时，心情总不是那么好，是因为家穷，自己又没把学习搞好，所以很羞愧地去见祖宗了。　　　　　　　　　　　　　　　　　　　　家族中算我文化最高了，可我始终却那样一副不争气的样子！　　　　　　　　　　　　　　　　　　　　吉文啊！亲戚朋友可多盼望着有个人光宗耀祖啊！你可要振作啊！　　　　　　　　　　　　　　　　　　　　当万人空巷的是时候，我家里好清冷。我写了首诗：重阳自勉村空人往山上登，吾独伤愁家中事。　　　　　　　　　　　　　　　　　　　　记住重阳家冷清，发奋图强考北大！　　　　　　　　　　　　　　　　　　　　11日1 日冷晨早　　　　　　　　　　　　　　　　　　　　每天早晨，我都爱将冰冷的水往身上浇。这样会清醒，这样会更曲尺地记住昨天的不幸。　　　　　　　　　　　　　　　　　　　　不愿与人争先后，敢与天公试比高！　　　　　　　　　　　　　　　　　　　　我的父亲和弟弟，我好饿，不习惯没早餐的早晨。但想到在家里的你们，多少饥饿我都可以接受，我一个劲地拼命读书来忘记饥饿。　　　　　　　　　　　　　　　　　　　　天冷了，家里好的被子都被我拿回学校了，可家里单薄的被子暖活吗？　　　　　　　　　　　　　　　　　　　　愿我的父母兄弟都平安！　　-------- 　　梦远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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