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我不喜欢看电视,但出于职业关系,我又不得不看,这是让我相当苦恼的一
      件事。像绝大多数观众一样,看电视时,最让我讨厌的是电视广告。有相当长的
      一段时间,白天时段或是晚间午夜之后,随便调一个地方卫视,你很可能看到清
      一色的丰胸健乳或减肥祛斑直销广告。
      
          广告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又刮起了一股清宫风,一时间,清朝已成为电视剧
      领域最具挖掘价值的富矿区,在利益的驱使下,为了抢时间争夺观众的眼球,后
      期的清宫戏越拍越难看,制作也越来越粗糙,演员台词读音错误,字幕错别字连
      篇都已经成了见怪不怪的事。
      
          此外,戏说剧也很讨厌,剧情胡编乱造,不知是要娱乐观众,还是要让观众
      “愚乐”。所谓的言情剧,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肉麻与装嫩是言情剧的一大特
      色,那些“你坏你坏你好坏”、“你真的让我的心好痛”之类的台词,让人听了
      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都喜欢对看不顺眼的事指手画脚。有人把这种毛病归
      咎于年轻气盛,言下之意,是一种幼稚的表现。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仍
      旧我行我素。
      
          作为“北漂”大军中小有成就的编导,这样的“德行”,无疑会对我的事业
      产生一些影响,甚至对我的人生道路也会产生影响。比如,我没来北京前,曾在
      一家省电视台做过一段时间的娱乐节目主持人,那时全国的娱乐节目的总体状态
      是,糟糕的游戏、粗糙的制作、媚俗的才艺表演、可怜的模仿秀。
      
          在这些所谓的娱乐节目中,各地方台的主持人在越来越低龄化的同时,中性
      化倾向也变得越发无孔不入,从衣着打扮、举止体态到语音腔调,男女界线越来
      越模糊。更可怕的是,不久一些时尚类、旅游类节目也开始被传染了。
      
          对这种“愚乐”,我恨之入骨,于是产生了改革念头,没想到却像当年王安
      石的命运一样,我立即遭到了顽固派的激烈反对,这让我得罪了不少人,最要命
      的是,连一向对我颇为欣赏的老台长也让我得罪了。我在省台待不下去了,于是
      便亡命天涯、远走他乡,来到了北京。
      
          年轻的时候总是勇敢的,做事绝不瞻前顾后、拖泥带水,那年,我带着一张
      火车票、工作多年存下的几万块钱和一卷行李,像一只被禁锢了多年的小鸟,一
      路欢唱着飞到了梦中的北京。
      
          其实,这次离开的代价是惨重的,我丢掉了许多人眼馋的“铁饭碗”,失去
      了掌声和光环,更重要的是,我失去了心爱的女人——一个极为漂亮也极为善良
      的女孩,我很爱她,她也爱我,但她却没有勇气随我一起浪迹天涯。
      
          至今,我还记得刚到北京时的情景。一下火车,天灰蒙蒙的,北京到处人潮
      涌动、车水马龙,每个擦肩而过的人都是行色匆匆,仿佛有什么非办不可的事在
      等着他们。看着匆匆来去的人群,我的心情突然一下子由欢快变得茫然了。
      
          我不禁喃喃自语:“这是哪儿,我怎么来到了这个地方,我这是要往何处去?”
      
          其实,此次北京之行,我的目标是很明确的:到电影学院进修编剧专业。
      
          没来北京前,我曾为自己设计过许多目标,而首当其冲的目标,就是到中央
      电视台工作。我觉得每个有点野心的主持人,都会想去那儿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
      作为国内最具权威的“皇家电视台”,能进入央视,在很多人看来无疑象征着一
      种风光和荣耀。
      
          可后来一想,央视一直是个壁垒森严的单位,再说即使是到了中央台,在那
      么一个人才济济的地方,自己不知要何日才能熬出头,只好作罢。
      
          后来,我选择了现实一点的:做个编剧!很久以前,我就喜欢文学,整天幻
      想着做个作家;后来文学没落,我又梦想着去做编剧。听说电影学院有个编剧专
      业,我就选择了到这儿来进修。
      
          因为还没到电影学院招生的时间,我只好先在附近的旅馆住了下来。
      
          晚上,我睡不着,就到外面走一走。经过一个小道,猛然听见路边小树林里
      有呼呼的声音。就着路灯细看,见不远处树枝上横七竖八地挂满了衣服、背包等
      杂物,林子里的草地上左一堆、右一堆,凌乱的被褥上挤满了人。酒壮人胆,我
      借着酒劲,好奇地想进去看个究竟。
      
          怕吵醒这些在树林中睡觉的人,我尽量让自己的脚步轻一些,可还是惊动了
      几个人。他们动了动脑袋,睁开眼望了望我,脸上的表情很冷漠,接着又歪过脑
      袋继续睡他的觉了。我小心翼翼地从被褥的缝隙间穿了过去,粗略数了一下,不
      大的林间草地上竟睡了30多人。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他们怎么会睡在又潮又湿的草地上?带着这个疑问,我
      慢慢走回了旅馆。直到回到了旅馆躺在床上,我还在想着这个问题。想了半夜,
      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我睡得很晚,所以第二天9点我才醒来。办完退房手续时,我正要离开旅馆,
      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的事,于是便问服务台小姐。小姐告诉我,这些人都是
      群众演员,没地方住,就睡在了草地上。
      
          小姐还告诉我,睡在草地上的群众演员大致有三种人,一种是刚从学校毕业
      对演艺圈充满好奇、没有“几个子儿”的穷学生;一种是幻想出名,被一些不良
      影视公司骗到北京结果身无分文的影视爱好者;还有一种人是在北京找不到工作,
      靠当群众演员为生的城市流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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