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京城的漂泊艺人之多是全国出了名的。在被人称作“艺术硅谷”的北京蓟门
      桥,我和男友看到的是满街身背画板的“流浪艺术家”,肩挎吉他在街头弹唱挣
      钱的歌手。在当地居民区的简陋筒子楼门前,甚至有一些俊男靓女倚在门框上晒
      太阳,听说他们都是挤不进京城演艺圈的落魄寻梦者。据一位重庆男孩子介绍,
      此时在北京,渴望成“星”成“家”的“北漂”人员已10多万人!这位年轻的
      “前辈”指点我们说:“还是先租间房安顿下来吧,找工作的事急也没用,不碰
      个头破血流你们不会知道啥叫北京城。”
      
          也许真是应了这位“前辈”的话。一个月过去了,我一无所获。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我仍奔波在一个又一个模特、广告公司之间,被人踢皮
      球似的滚来滚去。3个月后,我沮丧得再也不想动弹,便赌气把自己关在出租屋
      里,除了买菜、去外面的大公厕解决一些必须解决的事,剩下的时间我就强迫自
      己躺在床上看杂志、文学书籍,借以打发这茫然无措的日子。
      
          眼看从家里带来的钱一天天变少,我开始着起急来,想来想去只有找个工作
      先干着再说,否则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挨饿的。我虽然从来没有过挨饿的经历,
      但我在电视上看到过被饿得皮包骨头的非洲难民,我可不想变成那副样子。既然
      不愿沦落到挨饿的境地,惟一的出路就只有去找个工作了。
      
          我买了几份报纸,瞪着眼睛在招聘启事上搜寻,可以提供就业的岗位还真不
      少,可电话打过去,对方不是需要高学历就是需要有实际工作经验的。这两样我
      都没有,便只有“望洋兴叹”的份了。
      
          幸好,也有的公司不需要这些,可经过面试后,对方却会神秘地暗示你,做
      这份工作,是需要有一些“牺牲”精神的,兜了半天圈子我终于弄明白,他们要
      “招聘”的,实际上是出卖色情或准色情的小姐。
      
          男友比我幸运,他的梦想是当一名演员。藏龙卧虎的北京名角实在太多,这
      里竟栖居着无数个像我们这样渴望成名成星的北漂艺人!有的人苦等了两个多月,
      竟连一个微不足道的群众演员都没当上,而他却偶然被圈内朋友引荐给一位导演。
      此后男友开始随他专在各剧组为演员做武术替身。其实,说幸运,也是相对而言
      的,毕竟吴强代拍的都是一些难度极高、危险性极大的动作镜头,身上经常受伤,
      每次却只能拿到七八十元的劳务费。最多的一次,是在一个电视剧中扮演主要打
      手,昏天黑地从下午拍到半夜,直到设计出他被打手打得飞上半空又掉进一个鸭
      笼,和几只鸭子一起钻出脑袋“呱呱”叫的搞笑镜头,才算结束。由于临时找来
      的大竹笼很粗糙,吴强满手满脸满脖子都被刮伤。当晚他用挣来的180元钱买
      回了一大堆我爱吃的牛肉干、香鱼片和一只烤鸭。但当我发现他身上血迹斑斑的
      惨样时,我抱住吴强啜泣起来。
      
          经过一番折腾,后来我总算找到了一份比较适合我的工作——推销啤酒。经
      过简单的考核、培训,我很快成了一名啤酒推销小姐。我穿着花花绿绿的啤酒广
      告,被公司安插在路口,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这个工作很简单,不需要动脑子,但却是个苦差使,我一站就是一天,站得
      腰酸腿疼,有几次看着大街上的行人以一种欣赏动物园里的孔雀开屏似的眼光望
      着我,我羞得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有些难过,在老家的时候,我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虽出身在小家碧玉门弟,
      但享受的却是大小姐的待遇,哪里受过这样的苦?但我明白,无论怎么难过,我
      都得满脸堆笑,这是我们这个工作的需要。
      
          我咬着牙坚持着,我知道我必须坚持下去,否则我根本就不可能在北京站住
      脚,不可能在北京生存下去。解决不了生存问题,又谈何发展,谈何理想、追求?
      
          我很努力地工作着,可依然收入很低,只够付房租和生活费的。这样干了半
      年,我开始着急。我知道长此以往,我会离我当初来北京时的目标越来越远。我
      必须尽快赚到更多一点的钱,这样才能有时间去考虑更多的事。
      
          其实,只要我愿意,我还是有机会改变这种生存状况的。对我这样漂亮的女
      孩子来说,凭借某种天生的“资本”来改变“命运”,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一次,我站在街头推销啤酒,一个做房地产生意的大款正好从我身边走过。
      他走上来与我搭讪,我看他色眯眯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马上就有了戒备,
      对他爱理不理的。
      
          他厚着脸皮约我去一家咖啡馆喝咖啡,我立即拒绝了。他不死心,第二天又
      来约我吃饭,被我再一次拒绝后,他终于死了心。
      
          当初离开家乡只身一人前往北京,妈妈就一再叮嘱我,如果在北京遇到经济
      上的困难,可以打电话给家里,家里虽然也算不上多么富裕,但在我困难的时候,
      还是可以给我一点帮助的。
      
          我常给家里打电话,每次妈妈问我最近怎么样,我都说挺好的,并骗她说,
      我已经与一家模特公司签了约,工作很舒服,收入也非常可观,让她不要牵挂。
      可挂了巷口的公用电话,回到那间破烂的小平房里,我都要默默地伤心一阵子。
      
          我为自己竟学会了撒谎,学会了骗母亲,也为自己的处境而难过。如果母亲
      知道我现在做了推销啤酒的小姐,她不知道会有多难过。但一想到自己撒谎也是
      不得已而为之,本质上属于那种善意的谎言,一想到困难不过是暂时的,我就会
      很快把自己的心态重新调整到积极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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