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小五自离开乐队后,整天泡在小酒馆里把自己喝得人事不醒。一天晚上,他
      喝了一瓶二锅头从小酒馆出来,他晃晃悠悠地从小树林经过时,突然一个女孩从
      树林里钻出来,把他吓了一跳。
      
          那女孩穿着裙子,路过树林时有了便意,便去林中小解,刚把裙子提起来钻
      出树林,就碰上了醉醺醺的小五。由于没有防备,她也被小五吓了一跳,慌慌张
      张中她急步往前走,却不料被路边一个土坎绊倒了。
      
          小五一把抱起她,迷迷糊糊地,只觉得怀中软软的躺着个穿着一身素白的美
      丽女孩,他一时产生了幻觉,竟看见这女孩正一脸柔情地冲自己笑,他真的以为
      天上掉下了个仙女。他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他很兴奋,就一下子把女孩抱紧了。
      
          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叫,
      然后用力挣脱开小五的怀抱,也许她是真的被吓傻了,竟撒开腿往小树林里跑去,
      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救命。正是这救命声,把小五一直压抑着的某种欲望勾引起来
      了,他疯了一样,跟在女孩后面追进了林子,很快就追上了女孩,他将女孩扑倒
      在地。
      
          从树林间隙透进来的如水月光,正照在女孩半裸着的皮肤上,把女孩映衬得
      愈发洁白如雪,如梦如幻。小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像个野兽似的,转眼就
      将女孩扒了个精光,将她死死地压在了身下……
      
          女孩此时已吓得没了力气,只能任由小五摆布,可是,就在那一刻,他好像
      突然明白了什么,吓得酒一下子醒了大半。这一吓,把他给吓傻了,他就那么趴
      在女孩的身上,不知道下面自己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远处听到女孩救命声的村民闻讯赶来,将小五捉了个正着……小
      五被村民打了个半死,然后被扭送到了当地派出所。不久,小五就以强奸罪被判
      了刑。
      
          发生这一切时,我们乐队正应天津的一位朋友的邀请,去他那儿的歌厅“走
      穴”,几天后等我们从天津回来时,才听说了小五的事。刚听到这个消息时,真
      如晴天一个霹雳,把我们所有的人都吓得傻在了那儿,那个把小五称做五哥的鼓
      手,甚至还当场哭出了声。
      
          小五的事曾在树村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村民们把我们视作了洪水猛兽,
      据说当时曾有人提议联合起来向政府请愿,让政府把我们这帮“渣子”通通赶出
      北京城,要不是有人担心赶走了我们,房子没人租,断了他们的财路,恐怕这个
      提议就得以实现了。
      
          其实,受这件事牵连最大的还是我们乐队,因为小五是我们乐队的人,所以
      他犯了事我们也难逃其咎,从天津回到树村的第二天,我们就被派出所传讯了一
      次,但许多人都可以证明事发当天我们远在天津,所以派出所的人很快就把我们
      放了。
      
          小五被判了刑后,我们的乐队就解散了。解散的原因有两个,一是这个乐队
      已臭名昭著,很难在树村待下去了;二是大家因为小五的事都有些心灰意冷,都
      认定小五的事和自己有关系,若不是把他的主唱地位让我取代,若那时能多关心
      一下他,他肯定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乐队解散后,我搬出了树村,又操起了老本行——去地铁口唱歌。
      
          在树村待了一年,我绕来绕去又重新回到了最初的起点,这让我不禁感叹起
      生活的无常与无奈。经过近两年的“北漂”生活,我变得成熟了一些,也沧桑了
      许多。我留起了长长的头发,蓄起了胡子,穿着露出膝盖的牛仔裤,故意把自己
      装扮得老气横秋,好让它配得上我这颗未老先衰的心。
      
          地铁口的那位靠乞讨为生的老太太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断了胳膊
      的小孩可怜兮兮地跪在那里,脸上毫无表情、口中木讷地重复着一句话:“叔叔
      阿姨,可怜可怜我吧!叔叔阿姨,可怜可怜我吧!”
      
          此时正是酷夏,小孩的胳膊上散发出阵阵恶臭,招来了一群群嗡嗡直叫的苍
      蝇,让路过的行人不得不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将刚刚掏出的一个钢镚或一张纸币
      扔到他面前的盘子里。还好,人们在厌恶这个孩子的同时,还没忘了一点施舍。
      这说明人类的同情心,永远都不会泯灭。
      
          我发现,到了晚上人迹稀少的时候,就会有一个鬼头鬼脑、穿着体面的中年
      人,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匆匆收拾起小孩面前的盘子,把他的钱通通装进
      了自己的腰包,然后就把小孩领走了。
      
          第二天,又是这个人,早早地把小孩送到了这儿,而他马上就会溜得无影无
      踪,如此往复,风雨无阻地坐收渔利。我相信这个人不是小孩的父亲,极有可能
      是他从别人家偷来小孩并把他胳膊打断后放在这儿做他摇钱树的。
      
          我坐在地铁口,茫然地望着这个可怜的小孩,茫然地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手机械地弹着吉他,嘴里声嘶力竭地喊着,不知自己的歌已经唱到了哪里,是否
      还要继续唱下去!
      
          我想起,在许多外国影片中,我们常常看到在寒风凛冽的街头,某一个自由
      的手风琴手或长笛手又或是竖琴手旁若无人、无忧无虑地沉浸在音乐的伊甸园中。
      音乐,是他们精神的归宿,而不是他们为谋求生存而出售的商品。他们心甘情愿
      地为了音乐艺术而经受无尽的贫困与坎坷,他们如信徒一般的虔诚,无怨无悔地
      度过他们短暂的生命。天才往往与悲剧划上等号,贝多芬、巴赫、舒伯特、柴可
      夫斯基……几乎现在听来每一个无比尊贵显赫的名字后面都有一个曾经挣扎过的
      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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