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据说,男人在一起的永恒话题是女人。
      
        同样,这帮烧煤干石的男人们在一起的时候,白天辛苦地烧着煤干石,晚上他
      们在工棚中躺在床上的卧谈会,自然少不了关于女人的事。津津乐道地谈着自己曾
      经拥有过多少女人,这一直是男人们嘴上与心理上聊以自慰的最佳话题,这群矿工
      大多都没有读过多少书,受过多高的教育。因此,从他们的口中讲出的那些与女人
      之间的那些事,也就来的更原始,更具有人的本性。“你的第一次”是与什么样的
      女人?怎么样做的?在何种情况下做的?结果又如何?这就是这群矿工最爱听的真
      实故事。有一天,一位烧煤干石的矿工讲出了自己的第一次是在梦中,大家都赞成
      ;又有一位工人说自己的第一次送给了右手,大家都齐声喝采地赞成;还有一位矿
      工补充道,自己是左撇子,所以第一次送给了自己的左手,大家都哄堂大笑,还赞
      成。也许有些所谓的文化人会对他们这方面的故事嗤之以鼻。但我们不得不承认,
      他们的所讲才是现实中男人的真正本性。他们讲的时候没有掩饰,他们也不会掩饰,
      掩饰这个词对他们来讲,是对自己最值得炫耀的资本,莫大的奢侈浪费。
      
        讲出自己与女人的故事,可以说是他们唯一的精神寄托。
      
        可以这么说,这群人生活于生活最底层,生存对他们来讲,也许才是最重要。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达成的一致共识———“如果有了钱,嫖娼时腰板都会硬朗的多。”
      他们每晚都讲着这些重复的故事,可谓百讲不厌。终于有一天一个矿工,讲了他的
      最新故事,说他昨晚和一个老婊子做完,不用给钱。大家都吃惊,这位矿工是不是
      耍无赖?那位矿工自豪地说,“我和那个老婊子做完,我告诉她,她是我一生中的
      第二个女人,除了我老婆,我还是童子身呢!再除了我老婆,她就是我这一生中的
      第一个女人了,那个老女人听了很激动,就不收钱了,还把自己晚上的宵夜也给了
      我!”听了这个故事后,很多矿工都和山上的女人做完那事后,也大体说了同样的
      话,但大多数都被小姐们骂的狗血喷头,而骂的内容不外乎是,“童子身算个鸟,
      给钱,妈的,想白干老娘,没门!”巧的很,还有几个矿工也和那个老婊子做了,
      也说了这样的话,老婊子大怒,嚷着要找那个自己没收钱的矿工算账,竟敢骗她纯
      真的感情!尤其这个老女人一想到全矿山的矿工都拿这事来骗她的感情,她就更一
      肚子气无处发。而这位老女子听到姐妹们都在讨论这事时,她也只好装出一副事不
      关己的模样,她太怕大家取笑自己了。为了能让这事和自己不相干,她也会大声的
      嚷道,“这件事真的是太可笑了,我这么大的年纪,还没听过这么好笑的事,这受
      骗的女人是谁啊?她真是太傻了。”嗯!为了自己的面子,老女人会说“我这么大
      的年纪”,对于她们这类吃青春饭的女人来讲,这是需要何等大的勇气啊!“贼喊
      捉贼”原来在这里都适用。
      
        婊子无情,一有情就会被骗?不知道这话有没有道理。
      
        矿山天天都会发生着这样那样的事,还有一个矿工做的更绝,他和黄阿珍带的
      小姐做完那事后,他嚷着向这位服务他的小姐要钱,声言自己是来为这位小姐服务
      的!
      
        又是一个平常的夜晚,睡前的卧谈会又如期的举行。
      
        其中一个说道:“我想蔷薇生的孩子应该是我的啊,按时间来推算,应该没错
      的。”
      
        另一个也说道:“我也觉得蔷薇的孩子是我的,按时间来算,应该是我的儿子。”
      
        因为永柱搬到家华那里住了,这群矿工都争着说是如何与蔷薇好过。自己才有
      可能是孩子的亲身父亲。而没和蔷薇做过的男人也都捶胸蹬足,后悔自己没和蔷薇
      好过。要不的话,也有机会有个儿子盼一盼。
      
        人啊,每个人都有尽想好事的心理。
      
        也有人拿起了永柱开玩笑,“这个活王八,永柱这家伙戴的绿帽子也够多的,
      不但可以开个帽子店了,还可以做批发了,哈哈。”嘲笑、讥讽、妄想着蔷薇生的
      孩子是自己的……这些日子,永柱、蔷薇与他们的孩子成为了这段矿工口中津津有
      味的谈资,他们每次谈完都会发出让人刺耳的笑声。
      
        蔷薇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小柱,乳名叫柱子,这让永柱非常的感动。大家都知
      道,这个孩子的亲身父亲很有可能真的不是永柱,蔷薇如此地用心良苦地为孩子起
      这个名字,就是要让所有的人知道,孩子就是永柱的,但这又是多么的妄想啊!
      
        孩子满月了,在招珠妹的湾岭饭店里,丽蕙、家华,连招珠妹一向大忙人的老
      公村长梁有德都来凑个热闹,捧个场。这让永柱小两口甚是感动,孩子长的胖胖的,
      眼睛水灵灵地一闪闪,可爱之极。
      
        放鞭炮了,大家都齐声喝彩,也不知道何时门外聚满了矿工,永柱乐呵呵地给
      自己的工友们派着花生、喜糖、红鸡蛋……
      
        “永柱,我们想看看你的大胖儿子,抱出来看看啊,他可是我们矿工们的下一
      代啊!”
      
        “矿工们的下一代啊”,其实这些矿工们话中有话。
      
        “好的,没问题,你们等等,我进厅里把孩子抱出来让大伙瞧瞧。”潘永柱笑
      道。
      
        永柱转身进了厅里,向着蔷薇喊道:“把我们的柱子抱出来也叫我的工友兄弟
      瞧瞧。”
      
        “是啊!”家华也附声笑道。
      
        “这,这!”还没等到蔷薇说话,永柱就从她怀中抱着儿子就出去了。
      
        有几十个矿工一下子都围了过来,“这孩子长得真俊啊。”“这娃长得好啊。”
      “够靓仔哦。”不同的方言聚到了一起,大家都议论着孩子多么好看。
      
        永柱在一旁看到大伙都夸自己的儿子,心情非常高兴。
      
        “像俺”,“像我”,“更像咱”“……”
      
        这群矿工争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争着要从永柱怀中抱孩子。他们都认为
      自己才是这个孩子的亲身父亲!
      
        “你们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永柱叫了起来,蔷薇也看到了这情景,她面
      色惨白,整个人都摊在了地上,幸好丽蕙看见了,一把扶住了蔷薇,要是慢半拍的
      话,蔷薇整个人都会仰在了地面上,村长梁有德面对这种莫名其妙的场面,他独自
      愣在了那里。
      
        家华看到这情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从墙角操起一根长木棒,就对这帮无
      知的矿工们骂道:“都给我滚,臭娘养的,相不相信我用这根棒打断你们的狗腿。”
      
        俗话说得好,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胆横的,这群只知卖苦力的矿工一看
      家华这架势,吓得都骂骂咧咧地走开了。但他们的心中都确定自己是孩子的父亲,
      在这帮人的人生中,又多了这样一个值得自己炫耀的话题,“咱可能有个儿子,并
      且长的俊啊!”
      
        只有永柱泪流满面地立在那里,他的泪水一大滴一大滴地落在孩子的脸上,小
      柱子也被这帮人吓的大哭起来,对面饭店里的陈金莲从他们的争吵中,也明白了事
      件的二三分,她摇摇头感叹永柱与蔷薇这对人真是苦命鸳鸯。这样的苦日子在他们
      的人生中也许才刚刚开始。
      
        孩子的哭声让蔷薇慢慢地清醒起来,她木木地站了起来,走到了潘永柱的面前,
      抱过孩子,头也不回地向自己住的地方走去,身后的人都静静地看着她,望着她的
      背影。一个刚刚做妈妈的姑娘,她又怎么能承受的了,这永远烙在自己孩子身上的
      耻辱,永柱跟着蔷薇也离开了人群。
      
        夜深了,蔷薇还在抽泣,永柱在安慰着她,孩子不时响彻静夜的哭声,好像在
      哭诉着对自己身世的不满。
      
        家华与丽蕙也默坐着,两人不时地感叹着人生的无奈。
      
        这时,永柱从楼上下来了。
      
        “家华哥、丽蕙姐,我打算和蔷薇离开这里。”
      
        “离开”家华与丽蕙几乎同声地惊讶道。
      
        “是的,这里已经没有我们生活的地方,这种事我都快顶不住了,何况蔷薇呢?
      还有孩子长大要是知道这事,又怎么办?”
      
        “哎,说的也是,那你打算到哪里去呢?”家华叹道。
      
        “我打算回家乡去,不过,丽蕙姐,你到时回家乡,可千万要替我保密这件事
      啊!”
      
        “永柱,你放心,我不会说的。”温丽蕙说道。
      
        其实永柱也明知丽蕙会替他们保密的,但永柱还是又一次嘱咐丽蕙。可见,在
      他与蔷薇心目中这件事对他们的人生影响有多大。
      
        第二天,招珠妹一听说蔷薇要回家乡了,就不停地挽留,当家华向她解释他们
      要回乡的原因后,她也就不再勉强蔷薇与永柱了,说了些依依不舍的话,就与家华、
      丽蕙他们一起送他们回家了。
      
        看到永柱与蔷薇远去的背影。虽然说人生无不散之筵席,但人在相处之中的情
      感积累,离别时,往往是无法释怀的。
      
        在回去的路上,丽蕙与家华都一时感到心中有种空荡荡的感觉,丽蕙一直没有
      停止过抽泣,长长的睫毛被泪珠早已温润,送去了永柱与蔷薇让他们有种莫名的孤
      独感。
      
        永柱与蔷薇走时,丽蕙才意识到自己是那么的想母亲,虽然她是寄养在林枫家
      里,但林枫的妈妈一手拉扯起三个孩子,也够辛苦的,自小丽蕙就特别的懂事,帮
      自己的妈妈做家务,母女俩有聊不完的话题,互相鼓励着,自从林枫与谢娇仪出国
      后,丽蕙就完全成为了这个家的经济支柱,弟弟读书的费用以及母亲看病的钱,温
      丽蕙都会准时寄回家。
      
        这次永柱与蔷薇回家乡去了,丽蕙又让他们带了些钱以及广东的特产回去,并
      且嘱咐今年就参加高考的弟弟,尽量报考广东的大学,如果真的被广东的大学录取
      了,那么她就把母亲也接到广东,以便更好地照顾母亲与弟弟。但温丽蕙没有告诉
      妈妈林枫出国的事,并且还写了封信告诉妈妈现在自己与林枫生活的很好,希望母
      亲不要挂念。
      
        永柱与蔷薇走后,小阁楼中只剩下了杜家华与丽蕙。丽蕙是个很怀旧的人,她
      常常想起与蔷薇一起生活的日子,尤其小柱子的哭声,那时她常常在半夜熟睡中,
      被小柱子的哭声吵醒,有时难免会感到很烦,现在没有小柱子的哭声,倒想念起他
      的哭声了。
      
        人啊,就是那么奇怪,有时天天最讨厌的,往往就是以后最思念的。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生活也还在继续着。家华与丽蕙都做着自己的事,这样的
      生活虽然很平淡,但就是在这份平淡中,却让他们默默地都有着守望的感觉,每天
      都能看到温丽蕙,这是杜家华心中最大的幸福,而丽蕙对家华也有了依赖感,这份
      依赖感以前是兄妹之间的成份强些,但现在她发现自己对家华的那份兄妹情感慢慢
      地开始模糊了,哪个少女不怀春?夜深人静时,丽蕙在为自己设计自己的心上人时,
      竟常常都是扯上了家华的影子。尤其每逢自己生日或情人节的时候,温丽蕙都有很
      想家华与自己度过这些非常特殊的日子。
      
        少女有时会对自己德爱情很迷茫,其实在自己生日或情人节这些浪漫的日子,
      假如少女们最想和其中一位男士独处,那么这位男士可能就是她内心深处的最爱。
      相反,这条检测方法,对有些男孩也适用。
      
        “珠妹嫂,你怎么这么愁眉不展?”心细的丽蕙看到招珠妹闷闷不乐,关切地
      问道。
      
        “哎,我儿子梓文昨晚告诉我,他想和葛翠花的女儿结婚。”
      
        “呵呵,珠妹嫂,这是好事啊,就是梓文上次带到我们饭店,那个叫梁蓉的漂
      亮姑娘啊。”
      
        “是的,她就是葛翠花的女儿,这姑娘人长得的确好看,而且还挺孝敬老人家,
      但她的爸爸,唉,我怕他不同意啊!我们家梓文这孩子倔强,如果与蓉蓉不能结婚
      的话,我真怕他会想不开。”
      
        “梁蓉的爸爸不同意?”丽蕙好奇地问道。
      
        “是的,就是上次我和你提过的啊!当年我们家有德与葛翠花定过亲,后来又
      退亲了,也就是那年葛翠花与梁蓉的爸爸结了婚,并且有了梁蓉这姑娘。但奇怪的
      是,葛翠花自从生了梁蓉后,再没怀上孩子,因为梁蓉的爸爸当时的年龄都快50岁
      了,他怀疑是因为自己没有生育能力,并且还怀疑梁蓉这姑娘是我们家有德的。其
      实,那时我和葛翠花是好姐妹,她与有德是清白的。唉,也就因为这事,翠花没少
      挨他男人打,也因为这事,我们家的有德与葛翠花男人还打过一次架。当时,两人
      都进了医院。”
      
        “原来是这样啊,但现在都讲究婚姻自由,父母是无权干涉的。”温丽蕙笑道。
      
        “梁蓉又是个孝敬的孩子,他爸都七十岁的人啊,她能违背他的愿望吗?我现
      在真担心我家的梓文啊,他用情太专了,如果梁蓉家不同意这门亲事,我怕他承受
      不了这个打击。”
      
        一连几天,珠妹嫂都无精打采,丽蕙知道事情原委,就只有安慰她,不知事情
      原委的饭店员工都私下里窃窃私语。
      
        这天,招珠妹笑呵呵地对丽蕙说:“成了。”
      
        “成了。”
      
        “成了,我儿子梓文与翠花的女儿的亲事定了。”
      
        “恭喜你了,珠妹嫂。”丽蕙高兴地说道。
      
        “奇怪啊,听我家梓文讲,蓉蓉回家把自己的事告诉他老爸,没想到他爸非常
      高兴,当时蓉蓉怕他爸爸不知道梓文是我们家有德的儿子,还向他爸爸解释了一番。
      没想到,他爸爸不但高兴,而且还让蓉蓉告诉梓文,要立即订婚,抓紧把婚事给办
      了。否则的话,他爸爸担心自己都七十多岁了,看不到自己的外孙了。呵呵,白白
      让我担心了这么多天。没想到,翠花的老头如今这么开通了,倒是我和有德都太小
      瞧人家了,想想人啊,短短几十年的光景,又有什么疙瘩,什么样的怨恨化不了的,
      真的不值得啊!”招珠妹长叹道。
      
        的确,人与人之间的仇恨一旦形成,在化解时就好比一个人从口中吐出的唾沫,
      再叫他吞回去,那可就是很难的事了。
      
        “小梓文都要结婚了。”晚上,丽蕙感叹地对家华说道。
      
        “是啊,我认识梓文的时候他还是个高中生,我比他大二十多岁,没想到这孩
      子都要结婚了,可是我还是光棍一条啊。”家华苦笑道。
      
        “你不是光棍一条啊,不是还有我吗?”丽蕙忽然感到自己说话,有些太唐突,
      她是在安慰家华还是爱到深处的情不自禁?
      
        一时,她也陷入了深思。
      
        家华倒也不好意思起来,他原本想说我是怎么能配上你呢?但这样的话,更会
      使丽蕙尴尬,他故意扯开话题道,“房子里太闷了,走,咱们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
      空气,看看月亮去。”
      
        “都很晚了,你们那帮矿工朋友该没在河里洗澡了吧?家华哥,你再带我去洗
      澡啊。”
      
        “洗澡?”
      
        “是啊,上次洗过澡时,使我想到了自己的童年。”
      
        “你童年的时候也常常到河里洗澡吗?”家华说道。
      
        “哪有啊,我是女孩子,家里怎么能让我们女孩子家,在河里光屁股洗澡哪?”
      
        “那?那?那你怎么想到了童年。”杜家华不解地说道。
      
        “想到童年,吃猪肉啊!”
      
        “吃猪肉?与洗澡有什么关系啊!”
      
        “就是有关系,童年的时候,我与干妈生活在一起,那时生活条件差,干妈拉
      扯我,林枫还有念考三个孩子,一年只有春节的时候才能吃一次猪肉,我都二十多
      岁,上次还是你第一次带我在河里洗澡,于是想到在河里洗澡比吃猪肉还难啊?”
      
        “哈哈。”杜家华忍不住地大笑起来。
      
        “丽蕙,你也真够会糊弄的,洗个澡竟会想到了吃猪肉,哈哈。”
      
        “在河里光着屁股洗澡的感觉,真的解馋,够味,过瘾,尤其我们煤矿山的水,
      凉爽爽,甜滋滋的……”丽蕙做着鬼脸,笑嘻嘻地说道。
      
        家华没说话,丽蕙一望家华,他两眼发直地望着自己,嘴巴张的老大,灯光下
      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口水正要向下流……
      
        “家华哥,你,你怎么了?”丽蕙吃惊地问道。
      
        “解馋!够味!过瘾……解馋!够味!过瘾。”杜家华学着傻瓜的声音,喃喃
      自语道。
      
        丽蕙一下明白了家华故意在笑话她,嘴巴一撅,一副假装自己不理会家华的模
      样。倾刻,又忍俊不禁,家华刚才那副模仿傻子的模样。
      
        然后两人相视大笑,边笑着边用手,在对方脸前比划着对方,还不忘自语道:
      “你,你……。”并且两人都调皮地歪着头,斜视着对方……
      
        静,一切静的让他们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谁会想到,在这座不知名的矿山
      上,有一对男女正在享受着这份安静,又有多少伟大的事情都是发生在安静的时候,
      当然更包括人类最伟大的爱情。
      
        “丽蕙,走,带你去洗澡去。”家华打破了这份安静,他迈步出了房门,丽蕙
      也跟着出了房门。
      
        房外凉风阵阵吹来,让人如梦初醒一般,心情格外的清爽。
      
        一会儿,两人来到了河边。
      
        “丽蕙,你先洗吧,我去帮你放哨。”
      
        “放哨?你上次放哨,把我扔在这里,这次我才不让你放哨呢?还有我怕水里
      有蛇,你还是和我一起洗吧。”丽蕙一到了河边,就想起了上次洗澡,要在家华面
      前脱衣服,把家华吓得差些摔在河沟里的事,她忍不住地又想逗一下家华。
      
        “一起洗,那,那不脱衣服哦。”家华结结巴巴地说道。
      
        “不脱衣服!不脱衣服怎么洗啊;我们都来光着屁股洗,我真的很想在月光下
      看看你的大屁股,我从小到大还没看过你们大男人的光屁股呢?家华哥,我早就想
      看你的屁股了。”丽蕙笑嘻嘻地说道。
      
        “我的屁股,屁股不好……好看。”家华窘的结结巴巴地说道。
      
        “不好看,我不看怎么知道不好看啊。”丽蕙假装严肃起来。
      
        “我,我的,我的屁股,给我……”
      
        “给你?给你?……”
      
        “只能给我,老婆看的。”家华张口结舌地说道。
      
        “老婆?那我做你的老婆吧。”丽蕙呵呵地笑道。
      
        此时,家华意识到温丽蕙又在逗他了,他心里甜滋滋地走开了。
      
        洗完澡后,天也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雨,两人有说有笑地向住处走去,到了
      房间一看,两人的衣服竟然都湿透了。
      
        雨小湿衣,这话一点也不假。假若突然下了倾盆大雨,大家往往都惊恐失色,
      或避雨,或三步两步回到住处,但小雨是很容易麻痹人的意念,而在不知不觉中让
      人湿衣,湿透衣服,而日久生情又何偿不是和雨小湿衣一个道理呢?
      
        丽蕙在对家华的感情方面,又会不会是雨小湿衣呢?
      
        “珠妹嫂,什么时候喝你们家梓文的喜酒啊!”丽蕙看到招珠妹人逢喜事精神
      爽的模样,她打趣地说道。
      
        “后天就订婚。”
      
        “后天?我的天啊,后天就订婚了。”丽蕙惊诧道。
      
        “是啊!”招珠妹大笑道。
      
        “真快啊,梓文才向葛翠华家提亲不到一周就订婚了,珠妹嫂,你抱胖孙的心
      情还是真急啊!”
      
        “不是我们家急,是梁蓉的爸爸急,听我们家梓文说,梁蓉她爸都七十多岁了,
      很想看到自己的女儿嫁出去,年纪大了怕自己身体有个闪失什么的,看不到自己的
      女儿穿上嫁衣啊,一开始我们都担心这老头不同意这档婚事,没想到他倒最积极。”
      招珠妹有些得意地说道。
      
        如期的订婚,村长梁有德家张灯结彩,大家都喜庆洋洋,招珠妹的饭店对外停
      业一天,饭店开始生火煮饭,只招待亲朋好友。
      
        梁有德与招珠妹在大门外迎着客人,城里人的婚礼有城里人的热闹,而乡下的
      婚礼有时更显得特别有一番热闹,纯朴的民风,带有地方特色的点点滴滴,往往更
      容易使新人们终身无法释怀,而广东的婚礼特色就是向长辈敬茶等等!今天梓文与
      梁蓉这一对新人儿,都穿着纯白色的服装,梓文一身白西装,梁蓉一身白色的连衣
      裙,一对幸福人儿,在人群中显得格外耀眼,幸福在洋溢着。
      
        “我不同意这门婚事。”突然梁荣的爸爸梁成站在人群中吼了起来,全场立即
      都哑然无声。
      
        葛翠花以为自己的男人喝多了,忙凑到老公梁成的身边,向他使个眼色,并且
      用手轻轻地拉一下自己的男人。
      
        “拉什么拉,老子就是不同意。”
      
        “爸爸,你干什么啊?”梁蓉挣开了梓文的手,跑向自己的爸爸,梓文也三步
      并着两步跟了上去。
      
        “你们都听好了,老子今天不同意这门亲事。”都七十岁的梁成扯起了嗓门,
      怒气十足地说道。
      
        “爸,你……你那天同意我们的婚事,怎么?怎么又变卦了。”梁蓉这个小姑
      娘从没经过这样的场面,她此时正沉浸在爱情的喜悦中,只有幸福与甜蜜这些才是
      她的,哪知道?一向自己敬重的爸爸会说出这样的话。
      
        “梁叔,怎么了,你为什么不同意我和蓉蓉的婚事?”梓文胆怯地说道。
      
        “我女儿嫁给谁,也不会嫁给你梁有德生的兔崽子。”
      
        “梁成,我敬重你大我十几岁,你说话干净些,我不是看在蓉蓉份上,我跟你
      没完。”梁有德一时也不顾自己村长的身份,他大声地吼道。
      
        “哈哈,二十年了,老子忍了二十年,原来蓉蓉真是我的亲身女儿啊!哈哈。”
      
        “爸爸,我怎么不是你的亲身女儿了?你说啊,爸爸。”梁蓉急着喊道,大家
      都满脸狐疑,面面相觑。
      
        “现在是了,女儿。”梁成边说边大声笑道,笑的是那么让人毛骨悚然,那么
      的自我,他全然不顾这样的场合,有这么多的人。
      
        “梁成,你疯了。”葛翠花大声地喊道,她竭力地想阻止自己男人的失常。
      
        “你这个臭婊子,老子一直怀疑我们家蓉儿是你和梁有德的种,今天看到你和
      梁有德都那么高兴,我就放心了,哈哈……”。
      
        “放心了,你放什么心了。”葛翠花也不明白自己男人想说什么。此时,她比
      任何人都好奇自己男人的想法。
      
        “哈哈,我对蓉儿是不是我亲身的女儿一直都怀疑,原本我想只好把这个疑问
      带到棺材里,没想到你们让梁有德小子和蓉儿结婚,我当然不会让梁有德的儿子沾
      了我女儿的便宜,但我为了证实我二十多年的疑问,我自然要同意这门婚事了,假
      若蓉儿是梁有德的女儿,他怎么又会答应蓉儿与他的亲身儿子梁梓文的婚事呢?刚
      才我一直在观察你和梁有德这小子都那么高兴,我敢确定的是,蓉儿就是我的亲身
      骨肉了。哈哈,谁会相信还会有人让自己的亲身儿子和女儿结婚,老子胜利了,哈
      哈,老子真的胜利了,妈的,痛快,真他妈的痛快……”。梁成继续肆无忌惮地笑
      道,叫着。
      
        人人在潜意识中,都会有个假想敌人。奇怪的是,往往都只有一个假想敌人。
      假如这个假想的敌人被确定了,那么这个人的假想敌人就成为了自己真正的敌人;
      假如这个假想的敌人被排除了,一般又会有另外一个假想敌人在潜意识中诞生。
      
        梁成的假想情敌一直是梁有德,如今梁有德被他排除了,他就没想还会有其他
      的情敌出现,也许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逻辑错误。假如葛翠花还有其他男人哪?那么
      梁蓉是完全可以与梁梓文结婚的,他们之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当然,这些都是后
      话了。
      
        不仅仅是屈辱,更有耻辱,梁蓉崩溃了,她整个人瘫了下去,好在有梁梓文及
      时把她抱在了怀里。
      
        这时葛翠花早已习惯了自己男人的捕风捉影与无理取闹,但还没想到,今天他
      会阴险到如此地步,用自己亲身女儿一辈子的婚姻大事,来作为赌注,检验自己对
      女儿的怀疑。
      
        大家都没有想到,世上还会有如此城府的人,大家都在不可思议中沉默着。
      
        这么多年来,葛翠华人前哈哈笑,光彩照人,其实她又有多苦啊?为了梁蓉,
      她一直告诫自己,要学会忍,忍自己男人的无理取闹,她为了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
      来,每当梁成提到她和梁有德的事,以及梁蓉是谁的孩子时,她都会默默地走开,
      有时还会拼命地用冷水淋遍自己的全身,以便清醒下来。
      
        因为她深知自己与梁成永远都解释不清楚?对于自己男人的无理取闹,她早已
      习以为常。
      
        永远不要和猪解释,因为当猪听懂你的解释的时候,那么你自己也变成猪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丽蕙握住了家华的手,她的手湿湿的,冷冷的。家华想丽蕙
      一定是吓坏了,他一个经历那么多,那么丰富的成熟男人,都没想到人心险恶起来,
      是那么的可怕,都说最毒莫过妇人心,但一个都七十多岁的男人狠起来,也是那么
      的可怕,那么的不可思议。人心啊,一个永远不见底的深井啊!你是想挖它多深,
      它就有多深,并且挖的越深,水也会冒的越多。
      
        梁蓉哭着跑了出去,梓文也跟着跑了出去,葛翠花也跑了出去,梁成也跟着走
      了出去。此刻的梁成心中,有着一种无比的胜利感,在他心中只要能证实梁蓉是自
      己的女儿,他不惜伤害任何一个人,包括自己最心爱的女儿梁蓉。
      
        大家都陆陆续续地走了。
      
        一切的热闹归于平静。
      
        “村长,你家有客人了。”
      
        正坐在大院里抽闷烟的梁有德抬起了头,“有才,你回来了。”梁有德跑了过
      去。
      
        家华和丽蕙这时正呆在院子里,准备帮招珠妹收拾一下,一听到梁有德喊“有
      才”的声音,他们都望了过去,三个人也正在向院子里走来,其中一对五十岁左右
      的男女,应该就是梁有才夫妇了,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应该也就是他们的
      儿子吧,家华与丽蕙早听过梁有德还有一个弟弟在委内瑞拉,早年移民时才十来岁。
      在梓文完婚的时候,想赶回来看看,顺便拜祭一下祖宗,广东这一带对祖宗的祭拜
      一般都很讲究,有些钱的家族都会花巨资筹建自己的祠堂。
      
        家华与丽蕙都正在望着眼前的一幕,没想到那个年青人正向他们跑来。“梓文
      大哥,你好,我是梓武啊,哈哈,大嫂长得真是漂亮啊!”
      
        家华与丽蕙面面相觑,都愣在了那里,这时,招珠妹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梓武,别乱讲了,他们是我们家的客人,不是你的大哥大嫂。”
      
        家华三十多岁了,梁梓文才二十多岁,原本梁梓武应该不会有这样的误会,但
      院子里就剩下这对年青人,家华今天为了梓文的喜事,刻意地穿上丽蕙帮他挑的新
      衣服,又修了面,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看起来也差不多就那么个年龄段,这才使梓
      武有了这么个误会。
      
        误会往往是“不是误会”的萌芽。
      
        家华与丽蕙被小辈一下误会成了一对夫妻,顿时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家华摸
      着头,傻笑着,丽蕙满脸红红,手不停地扯着衣角。
      
        “真的不好意思,太失礼了。”梓武对自己刚才的莽撞连连道起了歉。
      
        “没……没什么。”丽蕙与家华一起连连地说道,然后都不由自主地望了一下
      对方。
      
        梓武留着一头长长的头发,比丽蕙的头发还长些,近1 米八的身材,他留着这
      样的头发,给人感觉总是那么的洒脱与飘逸。
      
        温丽蕙与他站在一起,任何人都会认为这对人很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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