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出头的美国人
      
          早在来伊拉克之前,我就知道美国人爱当世界警察的嗜好——自从认识了那个
      麦克以后,这种印象就更为直观了。麦克是个典型的职业军人,个子不高,但是胳
      膊比我大腿还粗。所有的衣服,不管T 恤还是军服,袖子都绷得紧紧的,真让人担
      心一使劲会裂开。
      
          这个大块头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有什么要帮忙?我帮你摆平!”怕我们不
      相信他的实力,他便经常在厨房门口表演出枪速度——有一回,我翻墙到邻居家找
      跑丢的刺猬,捧在手里不方便翻墙回来,想叫“萨达姆”帮着接一下,于是隔着胸
      口高的围墙,冲着院子大叫“萨达姆”——彼时真正的萨达姆已经被美军抓住了。
      麦克一伙正在喝酒呢,警惕性仍在,听见我喊“萨达姆”,想都没多想,3 把手枪
      同时向我指来,吓得我立在原地不敢动弹。后来麦克问我他的反应如何,我不服气
      地告诉他,中国的特警学院的战士用的是五四式手枪,枪别在屁股后面,转身出枪
      射击5 块25米钢靶,只要6 秒——麦克听了很不服气,比画了一下,最终放弃了挑
      战——他遗憾地告诉我,身体健壮会影响动作的灵活性。
      
          麦克一伙有四五个人,个个都是健壮的猛男,他的头号马仔G-MAN 是个头最大
      的一个,特别喜欢抽伊拉克水烟,烧的是各种水果发酵后的产物。G-MAN 一晚能抽
      20次(呵呵,两美金一次,绝无优惠),每次都苦了我给他烧木炭。要知道,在晚
      上生意最忙的黄金时间,打断厨师炒菜去炉灶边烧炭,可不是什么好事。
      
          G-MAN 抽够了我点的烟,也特别喜欢替我出头。有一次,一伙英国绅士跑来吃
      饭,吃完后三三两两地撤走,我们找到最后3 个买单。结果这3 个人不认他们同伴
      的账:“不能这样算在我头上,不是我吃的!”说完,扬长而去。
      
          我第一次见洋鬼子赖账,当时就愣住了。这时G-MAN 又过来要木炭,问我怎么
      了。我指着门口,说有人吃了东西不付账。G-MAN 一听勃然大怒,跑回自己桌边,
      跟ROB 和麦克一说,几个人就拉开桌子下面的枪包,提着法国造FAMAS 冲去了。在
      离我们门口50米的地方,把赖账的英国瘦高个放倒拖了回来。
      
          G-MAN 虎视眈眈地看着英国人,毫不留情面地告诉他:“老子在这里天天吃都
      付钱,你们还能不给?”边上的ROB 大概觉得这几个家伙给英国绅士丢了人,红着
      脸,一言不发。我们把G-MAN 拉到一边,告诉他:“你是个大好人!”
      
          除了麦克这伙雇佣军,还有正规军为我们出头——费卢杰战争结束后,骑一师
      的几个南美裔士兵换防下来。他们在战火中结下了生死交情,自称“费卢杰兄弟连”,
      非常喜欢光顾我们的餐厅。
      
          这伙人都是南美裔小个子,平时三五成群。领头的告诉我说:“我们没什么钱,
      但是你们有什么麻烦,都可以告诉我,我们有十几个人,都是不怕死的兄弟。”
      
          这基本就是亡命徒了——据介绍,费卢杰战争一个月,他们连的阵亡率高达5 
      %——在美军天天强调“零伤亡”的今天,这个比例放在20年前的越战时期也不算
      低了。战前他们的任务就是开着悍马车从费卢杰到巴格达国际机场之间巡逻,本质
      上来看,这个任务的实质就是靶车——反美武装搞人民战争不好找,不弄两个鱼饵
      吸引他们露头来打,根本抓不着。
      
          战后,这几个“鱼饵”士兵受够了窝囊气,换防到了绿区,自然是一肚子怨气。
      有一次我正和他们聊天,G-MAN 在另一桌开始大呼小叫要木炭。平日里开玩笑惯了,
      我低声骂了一句“SHIT”,准备站起身来去烧炭。这时,喝得满脸通红的费卢杰兄
      弟老大一把拉住我问,恶狠狠地盯着G-MAN ,“你是不是讨厌他?”
      
          我一看,这下糟了,赶紧向他解释:“这是我朋友……”可费卢杰兄弟没这么
      耐心,还以为我是害怕,站起身就冲着G-MAN 走过去。G-MAN 看着一个南美小个子
      杀气腾腾地走过来,马上也站起来了。费卢杰兄弟走过去,在他面前站住,整整矮
      他一个头。
      
          情况恶化得比我预料得还要快——两个都是好出头的“好人”,打伤了谁都不
      好。G-MAN 虽然高大,但是费卢杰兄弟在战区巡逻,从来就是看见不对就开枪,也
      是杀人不眨眼抽筋不皱眉的老手了——我赶紧插在两人中间,心里是战战兢兢,这
      两边,谁给我一拳我都吃不消啊!“不要打!”我一边喊一边拉开费卢杰兄弟,费
      力地两边解释:“都是我的好朋友,大家天天在这里,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费卢杰兄弟也通道理,听我解释完,起身端了一杯酒,道歉去了。那天晚上,
      费卢杰和G-MAN 他们一起闹到晚上三四点,两边争着买单。费卢杰兄弟拿钱时,我
      连忙说:“不用,”我指指G-MAN 说,“已经买过了。”
      
          费卢杰兄弟看着大方的G-MAN ,哈哈一笑,抬头看到在门口晃来晃去的伊拉克
      小混混,为了表示自己大方,也低头掏出一支枪塞给我:“你们在这里也很危险,
      我在战场缴获的,反正我也没有办法带回国,送给你。”我低头一看,马卡洛夫,
      9毫米口径,不知道是中国造的还是苏联造的。抽出弹夹一看,苏制9毫米圆头子弹
      要比北约的9 毫米可爱得多。在绿区有枪也是个麻烦事(呵呵,中国人在那里,可
      没有人会给你发个持枪证之类的东西)。好在他们告诉我,只要别人没有看到,肯
      定不会有事,关键时刻还是有点作用的。只是这玩意儿直到我离开巴格达也没有机
      会用一次。这辈子我都没有开过枪,很想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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