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手机铃声刺耳地响起来,我睁开眼,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头痛得厉害。我用
      力摇摇头,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内衣。
      
          手机在一张桌子上闪着蓝光。我伸腿下床,光脚向那张桌子靠近。黑暗中,
      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打了一个趔趄。摸索着拿到手机——是红姐。“蓓蓓,
      你在哪儿啊?”一接通她就急着问。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我又摇了摇头,环顾四周,依旧什么也看不清。
      “你怎么弄的?是不是被人家骗了!”“没有啊,我只不过喝醉了,和一个男人
      一起。”我慢慢想起来,昨天晚上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不醉不归。
      
          “和一个男人?”红姐更不放心了,“你认识他么?”“不认识。”我只好
      实话实说。“你在哪?我去接你。要不是你那个朋友一直赖在店里不走,我早就
      给你打电话了。”
      
          “这,等我看清楚了给你打电话吧。”“快点啊。”
      
          我挂了电话,一看时间:3 点05分。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我摸到床边,打
      开了床头灯。一片狼籍。床上散乱地放着我的和那个男人的衣服。床单被揉搓得
      不成样子。
      
          床下,那个男人赤裸裸地躺在地板上。刚才绊我的正是他曲着的一条腿。看
      来他把我弄上了床,自己却醉倒在地板上,就这样睡着了。
      
          我有点于心不忍。抓住他的双臂,用力把他扶起来,靠到床上,让他平躺下,
      给他盖上一条毛巾。他翻了个身,嘴里含糊不清:“林雅,不要。。。”接着又
      熟睡过去了。
      
          我穿上衣服,找到包。打开看了看,东西都在。红姐的担心是多余的。我关
      上灯,提着鞋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到客厅打开门,离开了这个陌生的男人。下
      楼时心里竟存有一丝奇怪的想法:好像这里就是我的家,我跟他已经同居很久。
      
          他住的是4 楼。我轻手轻脚地下来,发现外面就是一条马路。我仔细看了看,
      发现这是中山路,离火车站不算很远。虽然C 城是座有名的都市,但这个时候路
      上也没有了行人。我先给红姐打了一个电话,让她放心:她的蓓蓓没有让人拐跑。
      
          等了好久,终于有一辆的开过来。司机大概有50多岁,难为他这么晚还在跑
      车。我打开后车门,把自己扔到座位上,舒出一口气:“火车站。”
      
          车开得飞快。我半躺着迷迷糊糊。“小姐、小姐,”司机大声叫我。“嗯?”
      我努力瞪了瞪眼,“怎么了?”
      
          “有没有兴趣陪我一会?”男人话中带着挑逗。“老邦子,花花肠子倒不少。”
      我心里想。嘴上却回答:“对不起,你可能看错人了。”“看错人?你当我第一
      天开出租啊。怎么样,出个价吧。”
      
          妈的。要骗老家伙太难了。我只好说:“我今天不方便。改天你到我们店里
      吧,火车站北‘红纱帐’。”老家伙“嘿嘿”笑了两声,不言语了。
      
          寂静的夜里,车轮急速地摩擦路面,沙沙作响。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点点灯
      光,我突然想起,中学的体育课上,我曾经红着脸向老师请假。
      
          回到宿舍,我一头倒在床上,昏睡过去。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你可真
      行啊,跟人家第一次见面就喝成这样,”小云端来饭菜,在我床头笑着,“怎么
      样,那帅哥功夫不错吧?”
      
          “哪里,比你的老胡差远了。”我跟上一句。老胡是小云的“老铁”,平时
      我们经常开这样的玩笑。“你怎么知道老胡强?是不是跟他试了一把?”说着,
      她扑过来,想胳肢我。我连忙翻身坐起来,抓住她的双手。两个人就这样嘻嘻哈
      哈地闹起来。
      
          “整天不知道发愁。”又是“避孕环”。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准时出现,丧着
      个脸,让人不舒坦。我和小云顿了顿,还是继续纠缠着。“避孕环”从鼻孔里哼
      了一声,端着碗出去了。
      
          “避孕环”真名叫李银环,东北人。长得一般,但是身材很好,尤其是屁股
      翘得很高,很多男人看了就想上她。在店里,她每天接的客也最多。按说挣钱不
      少,她没什么可抱怨的。可她每天除了拉客时笑笑,整天都阴着脸,四处挑刺。
      我们暗地里都叫她“避孕环”,意思是当初她娘环没带好,才把她生下来,弄得
      她像个讨债的。
      
          除了红姐,“红纱帐”一共有六个按摩女,三个人住一间宿舍。我、小云、
      “避孕环”住在一起。我和小云形影不离,对“避孕环”不理不睬。另外三个姐
      妹也对她很冷淡。红姐对我们的关系很了解,但为了拉生意,她还是把“避孕环”
      留在店里。
      
          菜不错。红烧茄子、肉末粉条做的都在火候。小云这鬼丫头就会疼人,见我
      两顿没吃饭,跑到快餐店给买了我喜欢的菜。我们在一起吃了没几口,就听见红
      姐喊:“小云,来客了!”小云匆匆夹了几口菜,冲我扮了个鬼脸,跑到前面去
      了。
      
          男人们吃饱喝足,踱着四方步来店里的时候,我们可能正在吃饭,可能正在
      睡觉,可能正在上厕所,可能正因为身体不舒服躺在宿舍里。但是只要红姐一声
      喊,我们不论在干什么,都必须尽快结束,去伺候那些男人。
      
          男人压到身上的时候,我们也许正饥肠辘辘,也许正发烧头疼,也许正浑浑
      欲睡,但不论怎样,我们都必须装出很舒服的样子,大声呻吟,配合男人排泄完。
      做的多的一天能到8 、9 次,下面产生了炎症,但是没有时间去看。来这里的男
      人也都不在乎这个,反正有套子隔着,他们的感受是一样的。对我们来说却完全
      不同。疼得流汗,也要强忍着,然后回到宿舍自己偷偷用药。
      
          不是有句话“消费者是上帝”么?来这里消费的都是我们的上帝,供给我们
      吃穿住用,为上帝受点苦,忍点痛,又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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