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若男的伤基本上养好了。那是一个深秋少有的好天气,若男帮着母亲洗了被子,
      又把冬天的衣服拿到外面晾晒。忙完了这些之后,若男又烧了些热水,认真地给丈
      夫擦洗了全身。傍晚的时候,若男开始换衣服准备出门。
      
        丈夫问若男,说你是不是又要上那个地方上班?若男解释说,我不是去上班,
      跨世纪这个月的工资还没给我开呢,我去把工资领了就回来。丈夫那天对若男表现
      出少有的温柔,他看着自己的妻子,认真地说,若男,你听我说,工资咱不要了,
      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离开我,我的病先不治了,我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上那样的地
      方去了。你要是离开我你就见不到我了。
      
        若男拉着丈夫的手说,看你说的,一个月的工资一千多块呢,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今天去明天就回来,你在家里乖乖的,别再吓唬我,我还等你站起来,做咱们家
      的顶梁柱呢。
      
        若男说完又和母亲告别,出门的时候丈夫不住地喊,若男,若男。若男说,你
      放心,我明天就回来。母亲把女儿送到门口,看着女儿走远,自言自语地说:唉,
      这苦命的孩子,伤还没好利索,这就又走了!可早点回来吧,这活儿可不能再干了。
      
        若男离开家的时候,李飞也在收拾东西,欧一峰又来了, 他看见李飞在收拾行
      装就问李飞这是要干啥。李飞说,我要去给我妈看病,我正想告诉你呢。
      
        欧一峰说:钱够了么?
      
        李飞说:差不多了,可是医生说我妈的病要是再不手术就来不及了。
      
        欧一峰说:是这样啊,不过我听说,胰腺癌这种病,手术的成功率非常低,叫
      我说呀,还不如想啥吃给她买点啥,省得临死前还得遭一把罪。
      
        李飞说:干爹,你说的啥话呀,我把自己都豁出去了来干这种让人瞧不起的工
      作,不就是为了给我妈治病么,你说手术成功率低,不是还有成功的么,那要是不
      手术,不就是等死么?再怎么的,我也不能看着我妈死。说着李飞的眼泪就流了下
      来。
      
        欧一峰赶紧把李飞搂在怀里说,女儿说的对,就算干爹没说,告诉干爹什么时
      候走。李飞说就这一两天吧,她说跨世纪还欠她一个月的工资呢,等领了工资就走。
      
        欧一峰说:告诉干爹,走了还回来么?
      
        李飞说:下辈子也不会再来了。
      
        欧一峰说:告诉干爹,你是不是还恨干爹。
      
        李飞说:恨,我恨所有的男人,我恨不得杀了你。
      
        欧一峰盯着李飞看了几秒钟,然后说:你真得那么恨我么?
      
        李飞想了想说:给你开玩笑呢,我哪能恨干爹呢,要是没有干爹的保护,我上
      哪能挣那么多钱呢,是不是干爹?
      
        欧一峰说:这才象我的干女儿,世界上哪有女儿恨爹的道理。
      
        李飞说:流氓干爹也不许恨么?
      
        欧一峰说:流氓干爹那也是干爹呀,你说是不是。
      
        欧一峰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数了数,递给李飞,他说:干爹是个穷警察,和女
      儿处了快半年了,女儿也没花过干爹的钱,现在你要给你妈看病,干爹又因为公务
      在身不能陪你,这五百块钱就算干爹给你们娘俩的路费吧。
      
        李飞想了想接过了钱,说了声谢谢,接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欧一峰还以为李飞
      受了感动,其实李飞接过那五百块钱的一瞬间,几个月来的委屈,痛苦和仇恨一齐
      涌上了心头。可是这个十七岁的姑娘,很快就止住了眼泪,因为她知道,她如果一
      哭起来就想止也止不住了,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在这个禽兽面前哭。
      
        这是一个反常的夜晚,大雨下个不停。就在这个雨夜,许久不见的天龙和岳野
      这两伙人又一次同时出现在跨世纪,后来岳野慌忙离去,后来若男也急急忙忙地走
      了,李飞也和一个陌生人离开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有一个预感,岳野的煤矿可能出了事故,若
      男的家里大概发生了什么不测。李飞呢,李飞会不会出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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