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堕胎
                        
        又过了些时日,丈夫说,该开学了,咱们回去吧。碰巧这时,姐姐也打电话来,
      让婆婆去上海转转。婆婆天生爱溜达,出门不惧,自然乐意。但看了看我,这些天
      反应一直很重,就说,“梅子,要不让小海自己回去吧?你在这里,你爸可以做饭
      照顾你。回去小海上班,又照顾不了你。”
                        
        “不用了吧,你又不在家,我怎么待呀。”婆婆一寻思也是,公公再年岁大,
      也不是那么回事呀。家里光剩下老公公和儿媳妇,确实不得劲儿。于是我们兵分两
      路,婆婆往上海;而我又和丈夫回到了自己家里。
                        
        也说不上怎么的,以往我是不晕车的。可这次简直折腾死了,等到了家里,我
      和丈夫早已疲惫不堪。我是难受,丈夫则是一路照顾着我。他也许从来没这样照顾
      过人。说实话,他根本也不会照顾人。费好大的劲儿做了顿饭,让我吃;我却没胃
      口,人家就自顾自地吃了。而且还要上班,确实没空打理我。而当时的我,是丝毫
      不觉着饿的,因为一直在吐。喝口水吐水;水吐完了,就吐胆汁;胆汁吐完了,就
      吐一块块的血块。整日里头离不开枕头,嘴离不开痰盂儿。就这样粒米未进地折腾
      了一周,我简直没了人形。
                        
        丈夫没办法把我弄到医院。在医院里,挂着吊瓶,我还在吐;而且疼,从嗓子
      往下都疼。终日里头昏昏,胃疼得我一直在哼哼,那日子简直生不如死。丈夫见我
      这个样子,好像很难挺下去了。就说,“要不咱不要这个孩子了吧,见过那么多孕
      妇,也没见过你这样的呀。”我也不理他,只顾哼哼,只想着什么时候能结束这炼
      狱一样的生活。
                        
        丈夫又上班了,我度日如年。那吊瓶里的药啊,一点也解决不了我的疼痛。那
      白衣天使呀,态度是那么冰冷。我听说恶人死了,要下地狱遭受各种刑法,求生不
      能,求死不得。我想,我此时就如同在地狱一般吧,可我并不是恶人呀。
                        
        终于熬到丈夫回来,他神色慌张。说是遇见了学校管计划生育的老师,询问了
      生孩子的情况。人家说,生孩子应该先办准孕证的,有了准孕证才能有准生证,有
      了准生证才能上户口。丈夫继续说,要是都没办,怎么办?那人就说,要是没办证,
      让管生育的人知道了,得让做掉,因为不在计划内。丈夫闻听,心里就没了底。马
      上跟我商量说,不要这个孩子了。我说,你为什么不早问呢,早问就不用遭这份罪
      了,而且你妈会同意吗?丈夫说,现在哪还管得了那么多,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再说咱又什么都没办。我无言,我倒是不想再生不如死地活着了。于是丈夫去找大
      夫,准备拿掉那孩子。
                        
        可是大夫仔细盘问,发现我怀孕已经三个月了,这时候是不能做的,因为对身
      体的损害最大。丈夫便问,那什么时候能做呀。大夫说,若真的不想要,也得七个
      月再做。天哪!我现在这状态,甭说熬到七个月,就是再熬七天,恐怕都无法坚持。
        因为整整一周什么都不曾吃,就算是能用葡萄糖顶着,那我岂不剩下的日子都
      要在医院度过了吗?我和丈夫简直陷入了绝境。
                        
        这时恰巧有一个大夫偷偷跟丈夫说,她有一种药,是外国进口的,吃下去,胎
      儿便能下来,就是贵了点。丈夫半信半疑,但仍然像发现了根救命稻草一般。跟着
      她去拿药,就两片,两百元。丈夫说,那得胎儿下来才能给钱。那大夫说,行呀。
        于是我喝了那药片,开始等待。
                        
        我仍在吐,胃仍在疼。我们由她说的半个小时,等到一个小时。又由一个小时
      等到两个小时,结果从上午一直等到下午,始终没个动静。老实的丈夫急了,找到
      那个大夫就大吵了起来。一怒之下,扶起我就走。我说,你也没给人家钱呀。丈夫
      一脸怒气,给什么给,没管事给什么。我问他,那怎么办,我们该到哪里去呀。丈
      夫说,还到第一次那个诊所吧。于是我在他的搀扶下,打着车,又来到了第一次打
      胎的那个诊所。
                        
        说明了来意,那大夫说这时候是不该做的。丈夫说,可是那医生已经给吃了药,
      这孩子肯定是不能要了。大夫面露难色,这时我突然觉得要上厕所。
                        
        在洗手间里,我惊叫着,“呀!流血了!”大夫说,看来,孩子已经不能要了。
        我问,那是不是不用做了。大夫说,这是肯定要做的了,因为那药根本就不能
      流尽胎儿。
                        
        事已至此,别无选择。我又躺在了那冰冷的架台上。阵阵的撕心裂肺,让我饱
      尝了做女人的艰辛。不光是疼痛,还有心痛。那孩子已经成了形,我看见了他被搅
      碎的小手。眼前一阵眩晕,天哪!我残害了一条生命!我残害了自己的骨肉!
                        
        回家的路上,我靠在丈夫的肩上,泪水顺腮而下,“老公,我们杀害了自己的
      孩子,我们害了一条人命。”
                        
        丈夫也很难受,喃喃地说,“是呀,那可是我们的孩子呀。嗨,也许他不该来,
      不该来。”
                        
        “我们是不是该把他埋了,每年给他烧些纸钱?”
                        
        “埋什么,都碎了,都搅碎了。”
                        
        我趴在丈夫的怀里呜咽起来。
                        
        终于到家了,孩子也没了。可是我的呕吐还在继续,疼痛还在继续。
                        
        难道手术不彻底吗?第二天,我们又找到了诊所的大夫,大夫说不会不彻底的,
      要不去大医院检查一下吧。我们打车来到市医院,没有结果。然后辗转到新区,在
      那里做了胃镜,才知道原来食道全破了。
                        
        结果住院治疗,一周以后,我终于可以进食了。
                        
        这就是我的第二次怀孕,简直要了我的命。可是第二次堕胎却留下了诸多隐患,
      而且它也成了我和婆婆矛盾激化的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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