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里的“小刀会”
      
          两个犯人扭打在一起,你一刀我一刀,都恨不能一刀要了对方的命。鲜血染
      红了他们的囚服,不知谁的动脉被一刀刺中,一股血流顿时像喷泉一样射出来,
      门上,墙上溅的到处都是。其他犯人都站在旁边坐山观虎斗,看来这是一场个人
      恩怨,所以没有别人介入,要是帮派火并,那场面可就大了。
      
          几个月过去了,我已经逐步适应了监狱的工作环境。一天傍晚,犯人们吃完
      晚饭,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晃晃悠悠地往回走,都想多吸一点新鲜空气,不想
      马上回到臭气熏天的监号里去。我站在监号门口,像轰鸭子似的把犯人往监号里
      赶,这是监狱,哪能跟逛大街似的。
      
          在慢悠悠的犯人中间,忽然有个小个子引起我的注意。只见他急匆匆地朝第
      七监号走来,我从来没见过这个小个子黑人,肯定不是我们监号的。刚来时我看
      黑人模样都一样,现在也能分出丑俊了。我刚要上前盘问,就见他猛地从怀里抽
      出一把尖刀,足有一尺长,对准慢悠悠走在前面的一个犯人狠狠地扎去。当时,
      小个子的头发都乍了起来,充满血丝的双眼露出灼灼凶光,那才叫杀气腾腾哪。
      
          小个子一刀扎在前面那个黑人的后背上,那家伙立刻疼得像牛一样吼起来。
      他一弯腰,从高腰皮靴里也抽出一把自制匕首,转身朝小个子胸口扎过去。好家
      伙,这还是监狱吗,简直成了小刀会啦!怎么人人都带着刀子?这回可别再逞英
      雄了,快叫紧急支援,又顺手把监号铁门锁上,免得更多的犯人介入。
      
          两个犯人扭打在一起,你一刀我一刀,都恨不能一刀要了对方的命。鲜血染
      红了他们的囚服,不知谁的动脉被一刀刺中,一股血流顿时像喷泉一样射出来,
      门上,墙上溅的到处都是。其他犯人都站在旁边坐山观虎斗,看来这是一场个人
      恩怨,所以没有别人介入,要是帮派火并,那场面可就大了。
      
          增援的警员赶到了,两个犯人也停止了厮杀,血还在汩汩地流着,呼吸却越
      来越弱,但他俩的双手仍然紧紧抓住对方,一副同归于尽的样子,这令人心惊肉
      跳的一幕让我看了个满眼。
      
          “我报仇了!我报仇了!”小个子躺在担架上,嘴里喃喃自语,另一个犯人
      已经断了气。
      
          被刺死的犯人曾杀死小个子的父亲,还强奸了他的姐姐。小个子得知仇人与
      自己关在同一监狱,便开始了他的复仇计划。按说他俩是不应关在同一个监狱的,
      也是管理混乱造成的。小个子报了仇,没等救护车赶到医院也咽了气。这两个犯
      人的名字从监狱花名册上被永远地抹去了。
      
          下班了,我径直朝监狱大门走去。我心情糟透了,见了安娜都没跟她打招呼。
      今天早晨刚参加了比尔上士的葬礼,他是在阻止独居监号犯人越狱时被杀害的。
      傍晚又目睹了那血腥的一幕。看来这五年不好熬啊,为当警察,先把自己搁监狱
      呆五年,这代价是否太大了?
      
          东华还没睡,她像往常一样为我准备了宵夜。她已经辞了那份中餐馆的差事,
      现在一家美国电话公司向华人用户推销产品,也不用说英文。自从上次回国,看
      到银行人事大变动,年轻人都上来了,也就放弃了回银行的念头。对我这份工作
      虽然提心吊胆,可收入还不低,为了孩子,也只好在美国多忍几年再说了。
      
          平常我进门洗完澡,吃过宵夜,总要和东华到女儿房中,轮流亲几下石姗的
      小脸蛋。今天我可没这心情,进家后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
      
          “累了吧? 快去睡吧。”东华关切地问。
      
          我也不吭声,满脑子是比尔的葬礼还有那幅惊心动魄的场面。
      
          “你又怎么了,一身的臭汗味儿,还不快去洗澡?”东华见我心事重重的样
      子,又过来催我。
      
          “我天天在家呆着能有汗味儿吗?这简直就不是人干的活儿!”我把余火都
      发泄出来。
      
          “你后悔啦,是你自己选的路,自作自受! 那么多华人,谁不是有口饭吃就
      知足,谁像你,心比天高,总想跟人家美国人比高低。”
      
          东华本来就不赞成我到监狱工作,看我发牢骚,便跟着火上浇油。
      
          “你怎么老跟我抬杠?一点都不理解我,我每天都是怎么过的,跟玩儿命似
      的,还不都是为了你们!”
      
          “你为我们,我为谁呀?”东华也委屈了。“来美国,你落个文凭,石姗落
      一嘴英文,到头来我就落一脸皱纹!”东华抹着眼泪进屋先睡了,留下我一个人
      继续坐在沙发上发呆。
      
          在东华看来,我的脾气越变越坏了,说起话来骂骂咧咧的,心里好像总有一
      股消不掉的火气,一有机会便会爆发出来。她说我变得越来越陌生了,不再是以
      前那个稳健内向、宽厚有礼、求知上进的人,而越来越像让她从来没有好感的美
      国警察,而且还是最没好气儿的那种。
      
          夜色已深,我洗完澡,夜宵也没吃便上床睡觉。东华还没睡着,不知是跟我
      说话还是喃喃自语:“我们电话公司快要裁人了,要是裁到我,我就回国,免得
      在这拖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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