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邓惊魂
      
          室外烈日炎炎,室内凉风习习,里外两重天。午饭时与辛经理连连碰杯,饭
      后便昏昏沉沉地睡去。正云山雾罩地在梦乡漫游,却被小黑喊出了梦境。我睡眼
      蒙地问:“什么事?”小黑神秘兮兮地说:“刚才从院里拉走一车氧气瓶。说是
      去昆明罐气。不知为什么,凡竖立过氧气瓶的地方,都留下了一个个白圈。”我
      故意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责备地说:“管他黑圈白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少管
      闲事。我们要一心一意办好工厂,挣了钱少不了你那一份!”小黑向我报告氧气
      瓶一事,是为了向我讨好,却不料碰了一鼻子灰,有些茫茫然。
      
          小黑走后,我难以入睡。反复琢磨,小黑怎么看出我对这方面感兴趣!什么
      地方不谨慎,被他看出了我的心思?现在的年轻人都非常敏感,今后我要多加小
      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我对他提供的情况,仍然很感兴趣。隔窗望了望,院
      子里没有人。便走出去假装系鞋带,从白圈处捏了一点,回到屋里放在舌尖上一
      尝,果然是海洛因。我感到事态非常严重,氧气瓶那么大,一卡车得装多少公斤?
      将要毒害多少人?从南邓起运,日夜兼程到昆明至少两天。我必须在这之前把信
      息传出去,还要弄清楚他们是怎样把海洛因灌进氧气瓶的,又如何取出来?我正
      百思不得其解,隐约听到有马达声响。这院落很大,辛经理有发展眼光,圈占土
      地很多,足有100 多亩。声音是从院子的最边缘,一座茅屋中传出的。我怀着好
      奇心循声走去。
      
          热带午后的阳光,仍然非常刺眼。仅仅走了一段路,就被照射得热汗涔涔。
      走进茅屋,却一时难以适应室内的昏暗,什么也看不清。我正揉搓眼睛,忽然吃
      惊地感到有许多硬梆梆的东西,顶在我的腰身周围。等我看清楚时,原来是几个
      年轻人将匕首和手枪,逼近我的身子。他们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紧盯着我。长久
      以来,我练就了一种本领,就是能很快地从惊慌中镇静下来。我既沉稳又威严地
      责问他们:“什么意思?为什么这样对我!”
      
          其中一人回答:“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你看到了不应该看的东西!”
      
          我冷笑着说:“你们没限定我的活动范围,也没规定什么不能看!我知道的
      秘密比你们都多,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我有急事要找辛经理,不能来吗?”
      
          说话之间,我已经清楚地看到室内的一切,靠墙横放着一个绿色的给汽车轮
      胎打气的那种气泵,通过一根橡皮管连接到一个放倒的氧气瓶上面。二者之间,
      有一个透明的、中间开口的大型塑料瓶,可以不断地从开口处加进海洛因,声响
      就是从气泵上的电动机发出来的。这时,我还看到辛经理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
      就站在人群背后。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他惶惑地低下了头,随即喝令众人退下,
      然后向我走过来。
      
          他说:“傅先生,你应当谅解。早在你来南邓之时,我就告诉过你,我们是
      一家毒品公司。生产毒品在金三角算不得秘密,在这里所有的公司都生产或销售
      毒品。我们的秘密在伪装和运输。我们有一个专门班子研究各种办法,不断花样
      翻新,与沿途军警斗智、斗勇。不让你知道这些,是为了你好。比方说,刚才你
      看到了我们用氧气瓶装运毒品,如果路上被查获,自然会怀疑到是你送出去的信。
      那样会严重危及你的生命,我们合办的军工厂,也就没法进行下去。”
      
          这时,我也转怒为笑,歉疚地说:“你讲得很对,今后在这些方面,我是应
      当多注意。再遇到这类事情,还希望你多提醒。我这就去告诉同来的三个人,让
      他们也多加注意。”
      
          他拦住我说:“你还没告诉我,找我有什么事!”
      
          我不好意思地说:“一耽搁,反把正事忘了!昆明的朋友来了电话,有两家
      印刷厂答应卖我们铅字,价格也合适,通知我们赶快去运。为便于进出境,要以
      南邓印刷厂的名义。”
      
          随后,我又催促说:“请你对所去人员、车辆、钱款及早做出安排。”
      
          辛经理说:“昆明的印刷厂你最熟,又是你联系的,还是你去为好,我让徐
      会计陪同你前去。”
      
          我说:“可以。我要带上小黑,生活起居也好有个照应。”他没再说什么。
      这样的安排正合我意,我恰好利用这次出差机会,将有关“氧气瓶”的情报送出
      去。
      
          载重卡车行动迟缓,我们的三菱吉普快速机动,在云县就赶上了装载氧气瓶
      的车。徐会计与卡车上的人挤眉弄眼,我全装作没看见。至于小黑,只要一上路,
      就贼眼溜溜转,只顾看女人。一路上我一再催司机加速,我必须比货车提前几个
      小时到达,以便通知军警进行拦截。
      
          赶到昆明后,让小黑陪徐会计去印刷厂,我借口去医院,赶快与有关部门取
      得联系。据说用氧气瓶贩毒,是我第一个发现,意义重大。因为沿途军警唯恐氧
      气瓶起火爆炸,是不能进行检查的。既然有了确实的情报,知道里面装的不是氧
      气,便可对氧气瓶进行切割。
      
          回到南邓的几天中,我一直心惊胆战,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我的高度警觉。为
      了只身逃脱方便,我借口继续寻找货源,将小黑留在了昆明。我让我的朋友,前
      缅共人民军作战部长李廷贵,准备了一辆双轮摩托,必要时先到李廷贵的橄榄寨
      躲避一下,然后再从小路回国。如果逃不出去,只好拼个鱼死网破!我没睡过一
      个安稳觉,手枪上膛,伸手可及。通宵达旦,目不交睫。
      
          几天后,送货的车回来了。从他们欢快的表情判断,出行顺利。当时,我正
      和辛经理同桌就餐,当着我的面,辛经理听取了送货人的汇报。
      
          过了昆明后,沿着与昆明铁路并行的公路前进。一路上虽然遇到军警无数,
      但因为准备充分、考虑周全,都能顺利通过。这时不能再以电焊切割为由,去灌
      氧气;因为昆明就有氧气厂,为什么不在昆明灌装?于是拿出了灯泡厂的证明,
      借口去贵阳灌氦、氙等惰性气体充填灯泡。过了马场坪,又说去南宁,终于到达
      广西百色。在那里与香港来客办理了交接手续,货款也已经汇到在沧源的分公司
      账号。辛经理称赞他们计划周到,会办事,并给他们发奖金,几个人得意忘形地
      跑去会计那里领钱。这时辛经理转过身来对我说:“如果路上出了事,傅先生你
      就惨了!”
      
          我板起面孔,斥责他说:“常言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们这样心怀
      鬼胎,怎么合作下去?”
      
          辛经理举杯向我敬酒说:“一句玩笑话,何必认真!讲在当面的话,都不会
      有恶意。”我们碰杯后,一饮而尽,然后回房休息。我电话通知小黑返回南邓。
      
          事情过后,我心里像灌了铅,非常沉重。辛经理他们的成功,就是我的失败!
      我对接受情报的人心存怨怼:你们只顾及我个人的安危,竟将大宗毒品放行,那
      样会毒害多少人!而我已是年过花甲,放在天平上,哪头重!
      
          一月后,利用去昆明采购的机会,见到了我的接头人,我就“氧气瓶”一事,
      对他提出质问。某领导笑着说:“如果既截获了毒品,又保证了你的安全,不是
      更好吗?”
      
          我说:“哪有那种便宜事!”
      
          他意味深长地说:“事情正是那样。我们一路大开绿灯,让毒车通过,但没
      有放松跟踪监视!等他们在百色办完交接手续,缅方人员开车返回后,我们却在
      南宁近郊将‘氧气瓶’截获。让一车毒品烂在了香港黑社会手中。”
      
          我不由地赞叹说:“这招真高!南邓方面以后听说这件事,也不会怀疑到我,
      因为可能是接货人的疏忽所造成。这正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氧气瓶事件过去不久,我又发现了一宗规模更大、更离奇的贩毒案件。是我
      点燃了导火索,引发了一场大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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