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珠峰·28小时的失踪 1993年 王勇峰参加了海峡两岸联合攀登珠峰的行动 5 月5 日下午1 时20分 王勇峰站在了顶峰 攀登七大洲最高峰 只有珠峰他们不是一同登顶 这一次 李致新险些失去王勇峰这个生死兄弟 登山的规则一般是凌晨出发开始攀登顶峰,无论如何下午两点以前也必须下撤, 即使你距离顶峰仅有十米,但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在回忆1993年攀登珠峰的时候,王勇峰说了这样的话。 当年,眼前就是世界最高峰的最高点的时候,他也要做一个抉择:上升还是下 撤。他的右眼已经失明了,因为高山反应。 凭着一只眼睛,他站在了珠峰顶上那片宽2 米、长9 米的平台上。 之后,他被倒挂在第二台阶上。 第二台阶,在珠穆朗玛峰海拔8800米的北侧攀登路线上,是任何一个登顶者也 无法忘记的地方。它横亘在珠峰北坡传统路线8680—8700米之间的岩石峭壁,其中 一段近乎直立的4 米左右的峭壁立在通往山顶的惟一通途上,这里是通往顶峰的最 后一道门,也是一道鬼门关。 从1921年到1938年,英国人用了17年的时间,七次到北坡侦察、攀登,最终均 以失败告终,到达最高的地方就是第二台阶。 被第二台阶阻退的英国人说:这里没有攀援的支点,横亘着世界上最长的路线, 它无尽无边。因此,英国人给北坡攀登路线的定义是:飞鸟也无法逾越。 1960年,人类第一次攀越此地,中国的登山运动员刘连满用自己的身体把队友 送上了第二台阶。 1975年,中国队在这里架起了一个4 米长的铝梯,从此,每个从北侧登顶的人 都是依靠这个梯子逾越了这个台阶,其中包括1980年在北侧登顶的梅斯纳尔。 而到了1993年,这个铝梯上挂着王勇峰。 5 月5 日下午两点左右,冰爪与铝梯撞击而发出铿铿之声响彻海拔8700米的高 空,王勇峰的一切努力是要让自己的头和脚换个位置。 从这个时刻起,整个世界失去了他的讯息。 从某种意义上,对于1993年来说,最值得纪念的日子并非5 月5 日成功登顶的 那一天,而是5 月6 日的10点30分。 10时30分,当海拔8680米的那个橘红色小点跃进望远镜的时候,珠峰大本营哭 声一片。 对于所有等待王勇峰的人来说,28小时,都仿佛是一同经历了一个走不到黎明 的黑夜。 在山上,24小时失去联系就意味着失踪。可1993年的攀登总指挥曾曙生不相信, 他死死地盯着珠穆朗玛峰,好似眼睛要盯出了血,让自己的表针滑过一个小时又一 个小时。直到等待了28个小时之后,直到这个橘红色的小点出现在望远镜里。 上山之前,王勇峰留下一句话:请第三女神手下留情,助我们登顶成功。 他的话,女神听到了。 在珠峰失踪了28小时之后,王勇峰回来了。 不登顶哥儿们干吗来了?珠峰脚下,王勇峰没给自己留余地 1993年3 月,站在珠峰北侧大本营的王勇峰已经不同于1988年在珠峰南侧参加 双跨活动的那个王勇峰了。上山前,每个人都站在珠峰脚下留下了自己的愿望,只 有王勇峰不给自己留任何的余地:“当然要登顶了,不登顶哥们儿干吗来了?” 在这之前,他已经和李致新共同成功完成了南极洲最高峰文森峰、北美洲最高 峰麦金利的攀登,还登上了海拔7543米的章子峰。 同是中国地质大学校友的马欣祥是这次海峡两岸联合攀登珠穆朗玛峰的队友, 在他眼里,王勇峰的登山生涯已经进入了喜马拉雅黄金时代。 所谓喜马拉雅黄金时代是指人类登山运动开始转向喜马拉雅山的时候,进入了 一个成熟的阶段。马欣祥的比喻就是:王勇峰开始成为一个成熟的登山者,而且, 进入了他个人登山的鼎盛时期。 中国登山队的训练基地在北京的郊区怀柔,很多队员的家也就安在了怀柔县城, 王勇峰在登山队宿舍楼里的那个家一度也是马欣祥的一个家,王勇峰家里的那种登 山氛围很让他迷恋。 王勇峰家墙上照片不少,女儿的照片、夫人的照片,当然,最多的是雪山的照 片。那些雪山的照片下面是钉在墙上的铁锁,铁锁上挂着登山绳。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王勇峰就是和这些绳子相伴。 登山绳可以打出各种结,在上升器、下降器这些登山设备还没有研究出来的时 候,各种各样的绳结在攀登中帮助登山者保护自己、上升、下降。这些绳结源自水 手们,他们可以打出几十种绳结,后来,被移植到高山中的绳结有20多种,其中七 八种是最常用的。 国外有很多关于绳结使用的书,但在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这些只有靠登山运 动员之间言传身教,只有靠自己不断练习,烂熟于心。 王勇峰每天面壁所作的就是:把那些结打开,系上,系上,打开。直到系那些 绳结成为他下意识的动作。 王勇峰的这份执著给马欣祥留下了难以忘怀的记忆。 从1988年到1993年,5 年中,王勇峰的生活中心是三件事情:训练体能、练习 技术、学习英语。 中国登山队设在怀柔的训练基地有一面15米高的人工岩壁,在基地能进行的技 术训练也就是攀岩了。 王勇峰的夫人那时候是他的“教练”。 到了休息日,队友们都回家休息了,他还要训练,但没有人给他作保护,他就 把夫人拉到岩壁下,先培训“教练”,再让教练保护自己训练。 就是这么艰苦的训练环境,你也听不到王勇峰喊一句辛苦,他沉默着,如同小 的时候,他爹一句话就让他坚持长跑十几年一样,他认准了是对的事情,什么也阻 止不了他。 山上的很多习惯会被王勇峰自然地带到生活中来,比如,喝矿泉水的时候,很 少见他会大口大口地喝,还常常是会喝一口看一眼瓶子。比如,走路的时候,他很 少有急匆匆的时候,他的步伐总是充满了节奏的。比如,平时的生活中,他总是心 不在焉的样子,只有说起登山,他的眼睛才会放光,他可以侃侃而谈几个小时不疲 倦。 生活中,你眼前这个轻声说话、朗声大笑的人很难让人想象得出,他的身体里 究竟蕴藏着怎样的能量,他的心胸里装着怎样超凡的雄心和超人的意志。因为,生 活中,他太普通了,每天不忘几件事的就不是王勇峰,一段时间不出笑话的就不是 王勇峰。 1990年,他和李致新在西藏做登山联络官,他在珠峰,李致新在希夏邦玛,进 山前,王勇峰负责食品的购买,用他的话说,a piece of cake! (简单极了!)在山里辛辛苦苦过了一周,李致新说,咱们能不能改善改善生活, 吃点荤的,可怎么我也找不到,就联系上了在珠峰的王勇峰。王勇峰说,no p roblem !(没问题!)买了不少呢。在三个纸箱子里。李致新兴冲冲奔了 过去,打开一箱,糖水马蹄,打开一箱,又是糖水马蹄。他急了,问王勇峰:“这 是什么荤的?”“of course!”(当然!) 这是王勇峰三句最经典的英文,很多第一次见面的人会以为他只会说这三句。 但“当然”刚出口,他自己也愣住了,马蹄怎么不是肉?王勇峰不知道糖水马蹄还 叫糖水荸荠。他给大家备了三箱水果罐头。 王勇峰还有一句名言,7000米以上说的话算数,7000米以下说的话不算。有道 理,似乎只有踩到了冰踏到了雪,他的沉着才会回归,若是在平原,他只剩勇敢和 热情了。 王勇峰的同事对他有个评价,这个人实在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但,绝对是一 个令人难忘的人。可这种令人难忘好像只有进了雪山才会有。 从1988年到1993年的5 年中,这个等待雪山的王勇峰就是在训练和学英语的生 活中度过的,到1993年,他等来了海峡两岸联合攀登珠穆朗玛峰的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