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麦金利·危险的脚步(5) 主峰深情地注视着你,所有的艰难和危险都变得无所畏惧 第二天天气好了点儿,但风仍把浮雪吹得上下翻飞,能见度只有30来米。3 号 营地的人都耐不住性子,从上午9 点钟开始,纷纷出发前往4 号营地。中美联合登 山队是最后出发的,走在最后。 越往上走能见度越低,李致新、王勇峰看不见路两边的地形,真以为两边都是 悬崖,战战兢兢一丝不苟地踩着前面人的脚印走。以后能见度高了,才看清路两边 都是陡直的山壁,两个人都笑了。停下来休息时,李致新说:“今天这么多人上4 号营地,雪坑肯定都被他们占了,我们就自己挖吧。” “那咱们得快走,超过他们。”王勇峰着急了。 两个人甩开大步往前赶,一个队一个队地超。走了一大半路程,在一个贴着山 壁的拐弯处,他俩超过了所有的人。 拐过这个弯儿,两个人惊奇地发现他们从浓云中浮了上来。这里是一道泾渭分 明的界线,上面晴天白日一丝风没有,下面是一片翻卷的云海。他俩惊讶极了,停 下来不再往前走。全身心沉浸在这一奇特的景观中,庆幸终于苦尽甘来。 正在这时,他们发现前面很远的地方还有三个人慢慢往上走,已经离4 号营地 不远了。他俩刚才赶超别人超得性起,现在还没收住,背起背包就往前赶,最后终 于超过那三个人最早到达4 号营地。 4 号营地是个大平台,非常开阔,大约住着200 多人。这些天风雪太大,上来 的人都被困在这里等待天气好转。营地上帐篷一个挨一个,如拥挤的村庄。 李致新、王勇峰只顾东张西望地找雪坑,找到雪坑把东西放好后,李致新这才 抬起了头,他马上大喊了一声:“主峰!” 王勇峰抬头一看,也不禁叫了起来:“真他妈棒!” 巨大的麦金利雪山主峰陡直地矗立在眼前,气势磅礴,占据了整个视野。你感 到它和你贴得那么近,仿佛伸手可及。它的面容是那么清晰,闪着蓝光的冰壁、赤 裸的岩石、洁白的雪坡和每一道沟坎都看得清清楚楚。看着主峰,李致新、王勇峰 像看到久别的亲人,心中充满终于相逢的激动和只有亲人才能给予的亲切和温暖, 久久不能平静。自从离开大本营后,他们每天在茫茫风雪中攀登,一直没看到过主 峰,如今突然看到了主峰,如同孤独无助的夜行者走过漫漫长夜,终于看到了曙光。 从4 号营地往左走是传统路线,绕一个大圈,沿西北山脊登顶;往右走从主峰 的脚下起步是一条直线,直插顶峰,这就是中美联合登山队要走的西壁路线。这条 路比传统路线短多了,但难度也大得多,几乎是直上直下,看上去令人晕眩。可是, 主峰就在你的面前深情地凝视着你,这是难以抗拒的召唤和鼓励,使人陡增一种异 乎寻常的信心和勇气,对所有的艰难和危险都无所畏惧。 他们在4 号营地等了一个小时,美方队员还没上来,便决定不等了,先下去。 他俩往下走了几百米,看到三名美方队员正一步一步非常艰难地往上挪,都已疲惫 不堪。 王勇峰看到他们累成这样,对麦克说:“你们先下去吧, 东西由我和李致新 背上去。”麦克说:“你们俩背查克和马克的包,让他俩先下去,我和你们一起上。” 马克不同意,说想上去看一眼4 号营地。 这时已是下午6 点多了,麦克怕马克体力消耗太大,当天回不了3 号营地,坚 持让他和查克先回去。马克没办法,只好同意。 王勇峰提了一下三名美方队员的背包,发现麦克背的东西最多,有30多公斤。 麦克年纪最大,可总是累活抢着干,每次背的东西都是最沉的。王勇峰把麦克的背 包背在自己身上。 上到4 号营地,王勇峰一问麦克才知道,今天那么多上山的队都把东西放在半 路就回去了。3 号营地到4 号营地有三个30度到40度的大坡,是非常消耗体力的。 “由此看来我们队的体力还是很不错的。”麦克微笑着拍拍王勇峰的肩膀。 他们把东西埋好后。没多耽搁,赶紧往下走。下了300 多米,突然听到右侧山 壁上哗啦一声脆响,接着是闷雷般轰隆隆的声音,一股小流雪奔涌而至。流雪发生 在他们的侧后方。距离并不远。三个人根本顾不上判断流雪能否打到他们这里,便 如惊弓之鸟撒腿就跑。直到再也听不到令人胆寒的轰隆隆的声音之后,三个人才停 下脚步,回头看看不会有什么危险了,马上像被抽了筋似的瘫倒在雪地上。 流雪在下泻过程中会带下更多的积雪,越流越大,很难判断它的覆盖面有多大。 他们三个人都是有经验的登山家,深知在这种情况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否则的话, 等判断清楚确有危险再跑就来不及了。 今天上山的路难走,三个人本来就已精疲力尽,受了这一惊吓,在这4000米左 右的高度来了段百米冲刺,体力和精力都已大大透支。他们缓了老半天,呼吸早已 平稳,但全身软绵绵的,从地上站起来都非常困难。但他们不能再休息,必须抓紧 时间往下走。现在太阳早已落山,气温越来越低,他们又冷又饿,若不抓紧时间, 可能今天就回不去了。 李致新大喊一声:站住!王勇峰吓了一哆嗦,停了下来。前面,是万丈深渊 三个人歪歪扭扭地往山下走去,一过那个拐弯处,天气立刻变坏了,狂风呼啸, 雪雾翻飞。 麦克到底年纪大了,走得非常吃力。 越往下天气越差,能见度非常低,三个人相互之间都看不见。他们边走边费劲 地辨认路线,凭着仅能看到的10米之内的地形,竭力挖掘上山时的记忆。 下了一个陡坡后,走在最前面的王勇峰冒失地往右拐去。最后面的李致新觉得 不对,猛地拉住结组绳大喝一声:“站住!” 王勇峰吓了一哆嗦,立刻停了下来。 “路走错了吧?”李致新喊。 王勇峰仔细看了看,发现前面几步远的地方竟是万丈悬崖,他心头一紧,吓出 一身冷汗,马上缩回来。 李致新见王勇峰找不到路,和他调换了位置,到前面找路。过了一会儿,路找 到了。原来,下了这个坡应向左拐,王勇峰记错了,向右边的悬崖拐去。 李致新确认现在的路是对的,带着他们慢慢往下走。王勇峰惊魂未定,总怀疑 路不对,他一手拉着结组绳一手紧握冰镐,做好遇到危险时采取保护措施的准备, 一面不时问李致新路对不对。直到下最后一个陡坡时看见一道裂缝,王勇峰才放了 心。上山时他走到这道裂缝前往下看了一眼,深不见底,很可怕,所以印象很深。 他们三个人晚上10点半回到3 号营地,查克和马克也是刚到不久,正在整理东 西。麦克对查克和马克说4 号营地天气很好,如果再有四五个这样的好天就能登顶 了。 这天大家都累惨了,但李致新、王勇峰因为看到了主峰,觉得距登顶的那一天 不再遥远,因而情绪很高,信心大增。 人的身体在极度疲劳之后,神经反而会很兴奋,难以入眠。这晚,王勇峰躺在 睡袋里翻过来掉过去怎么也睡不着,只要一闭眼,白天的情景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 显现。待这样的电影放过无数遍之后,他扭亮头灯看了下表,已是第二天凌晨3 点 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