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文森峰·梦想的诞生(2)
      
          建立营地实际上是和风暴的拼抢
      
          1961年,文森峰被一支美国登山队征服。截止到1987年,先后有美国、德国、
      加拿大、日本、韩国的35名登山探险家涉足。但文森峰在地质科学领域也仍然是个
      空白点。所以,在这一年,美国“麦克·登探险网”的代表、南极探险家麦克向中
      国发出邀请,希望组织中美联合探险队攀登南极洲最高峰——文森峰。
      
          中方欣然同意。一是考虑到我国的南极站的位置是南纬62度13分,西经58度58
      分,实际上还没有进入南极圈,在南极建站的14个国家中,长城站是最靠外的,中
      美合作南极探险无疑可以扩大我国南极考察成果。二是改革开放后赴海外登山对于
      中国登山界来说尚属首次,对提高中国登山运动在国际上的影响也有意义。于是,
      1988年4 月26日,中美双方达成了协议,中方派出3 名有一定科学专业知识的队员
      参加联合登山队。有关南极探险的费用筹集、路线安排、营地管理等由美方负责。
      
          1988年11月,国务院批准了中美联合攀登文森峰登山—科考活动的请示报告。
      武汉地质学院毕业的李致新、王勇峰和南京地质矿产所的副研究员金庆民入选。
      
          在这一年,李致新和王勇峰成为第18、第19个登上南极洲最高峰的人。也是从
      这一年开始,他们确立了两个目标:攀登上七大洲最高峰;对世界七大洲的地质构
      造进行研究比较。
      
          此后的11年中,他们在登山的同时还采集了世界七大洲最高峰的地质标本,考
      察了七大洲最高峰的登山旅游资源和环境保护问题。1997年参加了中国地质大学
      (原武汉地质学院)杨巍然老师牵头的自然科学基金申请《世界七大洲最高峰地质
      构造对比》,使他们这项研究成为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也成为他们在中国地质
      大学攻读世界地质专业研究生的毕业论文。
      
          一切,都是从南极开始的。
      
          文森峰的攀登路线长约25公里,从海拔2300米的大本营到顶峰设3 个高山营地。
      大本营到1 号营地之间的距离是7 .5 公里,上升高度大约是300 米,还要经过两
      个长长的雪坡,其间布满了冰裂缝。
      
          已经50岁的金庆民尽管有16年野外考察的丰富经验,但也有20多年没有穿高山
      靴了,穿上高山靴,戴上冰爪,脚下的分量足有4 公斤,背上还有20公斤的背包,
      在冰坡上,每一步行走都是困难的,而李致新和王勇峰身上的负重已经超过30公斤
      了。
      
          走了不到500 米,金庆民的脚疼痛起来,渐渐落在了最后。“不就是疼吗?没
      听说能把人疼死的,就算把肉磨烂了也得上。”后来,金庆民的考察文章《我在南
      极发现宝藏》被收入小学生课外阅读文库,女科学家的坚忍感染了很多人。
      
          队伍刚刚到达1 号营地,天气突然变了。刚刚还能仰望威严的文森峰呢,刹那
      间,云层似乎低得压到人的脚下,狂风夹着飞雪向人们袭来。
      
          把天地搅得一片模糊的风雪中,队员们一遍又一遍地搭着帐篷,帐篷被一次一
      次地吹倒。暴风雪吼叫着似乎要把人和帐篷一起卷走,淹没了队员们的喊叫声,能
      见度只有几米了。
      
          几次努力,帐篷勉强站住了,李致新着急地喊:“快,快砌冰墙,不然全吹跑
      了!”茫茫雪原上,帐篷是惟一的庇护所,一旦帐篷没有了,在这个死亡地带上,
      结局可以预想。李致新用手锯锯出一块块长方形冰砖,王勇峰用铁铲铲起来,金庆
      民用雪橇运送冰块。终于,三道半人高的冰墙立起来之后,帐篷被护卫住了,他们
      的身边仿佛一个白色的城堡。
      
          而他们自己,也成了雪人,浑身上下白白的,在雪地里移动。两顶小帐篷在南
      极风暴中像两叶小舟,飘飘摇摇。每个人,都那么渺小,随时随刻都可能被大自然
      吞没、消失在茫茫的南极。这似乎让人们体会到了斯哥特在这里所遭受的一切。
      
          第二天,风力有所减弱,建设2 号营地的任务开始了。
      
          到2 号营地要翻过一个大约45度的雪坡,然后再向下走去。用了两天的时间,
      2号营地才建好。
      
          45度的雪坡走起来已经艰难了,还四处暗藏着冰裂缝,上面盖着薄雪,稍不留
      神就会被它吃进去。贴着亮晶晶的冰壁,冰镐开路,一不小心,金庆民摔了一跤,
      浑身冰雪,相机套掉进了冰窟窿,探头一看,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豆粒儿大小的
      黑点。看着小黑点儿,几个人都没说话:人如果掉下去了,会怎么样?不敢想象。
      
          越走,冰坡变得坚硬起来,要很用力,冰爪才能站稳。金庆民已经顾不上那个
      冰窟窿里的小黑点儿了,举起相机刚要拍下这段地貌就失去了重心,“哎呀”一声
      滚滑下去,冰裂缝密集的地区就如同是雷区,滚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跟在金庆民身后的王勇峰猛地向上迎了一步,拦住了她。两个人停稳之后,回
      头望去,几米之外就是一条冰裂缝。有人这样评价南极:灾难与空气同在。此话并
      不为过。走了一段之后,金庆民没有到2 号营地,直接回到了1 号营地。
      
          李致新和王勇峰虽然刚从珠峰下来不到半年,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比起美
      国队友,还是显现出了绝对的优势。他们往返2 号营地总是第一个回来,而那个工
      程师杰克运输一次回来就累得像醉汉一样,摇摇晃晃地回1 号营地。
      
          一天的适应之后,李致新和王勇峰劝金庆民放弃攀登任务,着重在1 号营地进
      行科考。金庆民感到非常遗憾,她很想成为第一个登上文森峰的女性,虽然她的理
      想不能实现了,但她的勇气和热情深深地感染着年轻人。
      
      
      
          但一个人留在1 号营地也是不安全的,杰克很担心地说:“金女士,如果暴风
      雪来了,帐篷和睡袋被风刮跑了怎么办?要是不小心炉子着火烧掉了帐篷怎么办?
      一个人在冰原上走要是掉进冰裂缝怎么办?”他不知道眼前这位瘦小的女性在野外
      勘探中曾经遇到过什么样的困难,所以,他很难理解,这位女性身上的勇气从何而
      来。当年,跟随“极地号”,她第一次到了南极,地矿部40万职工只有一个名额,
      金庆民争取来了。在她看来,她争来的就是和死亡挑战的机会。
      
          她微笑着宽慰美国同伴:“放心吧,我会走运的。”
      
          加拿大向导亨勒一遍又一遍教她怎么使用汽油炉,尽管他见过金庆民熟练地给
      大家煮过咖啡,但还是把每个要领一一说清楚,他知道,这关系到这位女性在文森
      峰腹地的生存问题。
      
          李致新和王勇峰同样也是地质大学毕业的,他们理解金庆民的心情,知道她到
      了这个地方是不会让自己的双脚停下来休息的,因此更是担心她。
      
          “金老师,您千万要当心,不要失火,天气不好不要出去,别爬得太高,别走
      得太远……”李致新一边检查她的帐篷一边嘱咐着。王勇峰说:“金老师,您别着
      急,等我们登顶回来一定帮您考察。”
      
          要和金庆民分手了,彼此的心情有几分沉重,互相叮嘱着一定注意安全呀。金
      庆民拉着李致新和王勇峰的手说:“为了你们的父母和妻子,你们一定要完成任务,
      安全归来。”这仿佛是母亲的嘱托,一股热泪竟涌出了眼眶。王勇峰刚刚告别了新
      婚的妻子,而李致新也是个准新郎了,他刚领了结婚证,还没举行婚礼呢。
      
          空旷的冰原上留下了金庆民一个人和一顶小帐篷。“空旷的冰原,死一般的寂
      静,我身上的血似乎已经凝固。恐惧,不可抗拒的恐惧仿佛把我抛下了万丈深渊。”
      这是金庆民在第一天的日记里记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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