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珠峰·伟大的跨越(10)
      
          李致新用头灯指引着日本队员下撤的路,他又冷又饿,委屈得哭了
      
          李致新撤回到8300米的6 号营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 点半了。
      
          刚一到营地,报话机响了,大本营问:“仁青平措和大次仁是否已经到达8300
      米的营地了?”李致新赶紧跑出帐篷去找,在另一顶帐篷里只发现了两个穿蓝色和
      绿色羽绒服的队员在休息,没有中国队的红色羽绒服,于是,李致新向大本营汇报
      :“营地除了我之外,只有两个尼泊尔队员。”大本营一听就急了,仁青平措和大
      次仁是从南侧跨越到北侧的,对北侧的地形不熟悉,找不到营地是极其危险的。
      
          大本营开始反复呼叫起来,终于,大次仁的声音传了下来:“已经到达营地,
      仁青平措在突击营地,没有见到李致新。”“你在几号营地?”第一次到北坡的大
      次仁说不出来呀。
      
          大本营被山上的回答搞得一头雾水。其实,当时三个人都在8300米的突击营地
      上,大次仁为了保暖,在自己的红羽绒服外面又罩上了一件蓝衣服,被李致新错认
      成是尼泊尔队员了。直到10点半,两人在帐篷外面碰上了面,才彼此认出了对方,
      哈哈大笑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是1988年给李致新印象最为深刻的事情了。
      
          见到大次仁之后,他的心里也塌实了,赶忙钻进帐篷,点起炉子,脱下已经湿
      透的手套和袜子,准备把它们烤干后再穿上,另外,也实在需要喝点热水了。从突
      顶前夜到这会儿,他还什么都没有吃呢。他这样回忆了那个难忘的夜晚。
      
          就在我刚刚生起炉子、脱下袜子、手套准备烘干的时候,报话机里传来了大本
      营曾曙生的紧急呼叫:“李致新,听到没有,请回答!”“听到,请讲。”“现在
      日本朋友正在下山途中,由于夜色很浓,又下起大雪,他们已经迷失了方向,需要
      你出来给他们指路,打开头灯,敲铝盒,用一切手段,向山上发信号。无论如何,
      你要克服困难,大本营命令你,钻出帐篷,为日本人指路。”当时,我心里非常矛
      盾,一种莫名其妙的委屈涌上心头,竟不觉感到眼眶一热,我已经这么累了,袜子、
      手套还是湿的,刚要暖和一下又让我出去,领导也太不理解山上兄弟的艰难了。没
      办法,只好执行命令。“执行命令!”说完我就把报话机摔到一边,重又套上冰冷
      潮湿的袜子和手套,拖着疲惫的身子钻出了帐篷。风雪中,我向山上打着灯光,只
      感到手脚冰凉,心仿佛在哭泣。
      
          大本营的同志们也在为我担心着急,他们知道我的脚已经冻伤,为防止伤情的
      扩大,不断提醒我在原地活动手脚;怕我在风雪中睡着了,不停地和我说着话,鼓
      励我。可我此时的情绪坏到了极点,只是固执地感到他们不理解我。对他们的问话,
      我一概不理,更何况,在海拔8300米说话是那么困难。这时候,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李致新,这是关键的时候,是你立功的好机会。”这真是火上浇油,我再也忍
      耐不住,钻进帐篷,冲着报话机嚷道:“这好机会,你来试试!”接着是很长时间
      的沉默,再也没有人说话了。
      
          此时,我已经看到日本队员向营地移动的微弱的灯光,他们现在正在海拔8500
      米的高度,我拿着头灯向他们照过去。
      
          风越来越大,气温越来越低,我的手脚由疼痛变得麻木,寒风夹着雪片吹到我
      的脸上和脖子里,我越来越感到彻骨的寒冷,整个心都好像成了冰块,一种被亲人
      抛弃的感觉严严实实地包裹着我。终于,我无声的哭了。我不知道在这洁白的世界
      中倒下去的勇敢者的英灵在怎样嘲笑我,我也不知道我所崇拜的英国登山家马洛里
      站在8700米的暴风雪中该怎样痛骂我。但我知道,此时此刻我的灯光,意味着日本
      登山队员的生命,我只能无条件的执行命令。就像白天突击顶峰那样,坚持,坚持,
      再坚持。
      
      
      
          此刻,时间仿佛停滞了似的,平时蓬松保暖的鸭绒装备,怎么也抵挡不住高山
      上严寒的侵袭了。还是我们的曾曙生队长理解我的心情,他说:“李致新,今天你
      们登顶的实况,中央电视台进行了转播,中央领导及国家体委有关方面都给登山队
      发来了贺电。你的父母、女朋友、同学都通过电视看到了你登顶的情况.....
      ..”听到这些,我的心里多少感到一些安慰,情绪也好了一些,在风雪中继续摇
      动我的头灯。日本队员下山的灯光,也越来越近了。
      
          到5 月6 日凌晨一点多钟,第一位日本队员回到了营地,接到指挥部的命令,
      我已经完成了任务。于是回到帐篷,一头钻进睡袋什么也不知道了。待我第二天早
      上醒来时,发现我的帐篷里又多了两名日本队员,他们什么时间回的营地,进的帐
      篷,我全然不知。
      
          成功地完成双跨后,李致新给《山野》杂志写了这篇稿子,既没有写登顶那个
      伟大的瞬间,也没有写自己险些丢了一个脚指头,却选择了这个登顶后的夜晚。
      
          他说,登顶之夜所经历的一切,是极其艰难的,是对我心理上和意志上的一次
      磨练和考验。每当我回忆起这难忘的经历,我都深有感触。对于攀登者来说,他所
      获得的一切不仅仅是在顶峰上,更多的是在他们艰难的攀登中,顽强的探索中和克
      服一个又一个困难的拼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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