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3号的早饭后,大家劝我在家休息,李云生说他带着大家进防区看看就可以了。
      
        作为带队领导,我总是觉得自己应该与大家在一块工作。倒不是说什么官兵一
      致,最起码咱不能搞特殊。大家说:我们的防区已经清理的很好了,连指挥部也很
      满意,无非进去走走看看,气温这样高,我又是第一次吃这样的辛苦,在家里歇歇
      也是应该的。况且早晨两点我们单位的油锯就经我同意借给了二可河扑火队,我们
      只是去看看火场情况就可以了。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亲自带领大家再去防区看看时,却接到了指挥部的命令。指
      挥部命令各单位要把自己防区一百米之内清理的无任何烟点,一定要达到“三无”。
      
        哪个单位先清理完毕,哪个单位就可以先撤兵。大家说既然是这样我们就全部
      出动好了。我们带着水桶,空纯净水瓶,连吃饭用的小铁盆也带了几个。姚锦春还
      用一个漏了的塑料桶做了一个装水的容器,我们在自己防区内反反复复的清理,不
      放过任何一个冒烟的地方。火辣辣的阳光透过被火烘干了的稀疏树叶,直接照射在
      我们的头顶上。每个人都象是被烤蔫了的树叶一样无精打采。连脚下的步伐也蹒跚
      起来。
      
        我让李云生带着几名队员从与二可河防区界线处向回清理,我则带着几个人在
      火场内清理烟点。在一处沟塘里我们发现了一处明火,虽然是在过火迹地的内部,
      可这里有一大片未烧过的地方。着火的是一根粗大的倒木,正噼啪作响的越烧越旺。
      
        如果不及时扑灭就会火烧连营,后果将不堪设想。这样的情况用油锯处理最简
      单,把燃烧着的树头截断后扔到火烧过的迹地中央,任由它烧尽就可以。可我们的
      油锯借给了二可河林场扑火队,不要说他们距离我们很远,就是很近也不好马上要
      回来。
      
        我和姚锦春、邢占军、汪洪磊用手锯把燃烧的地方截断,王忠山则找到了一个
      水坑,虽然渗出的水很少,总比没有强。大家把身上背壶里喝的水也浇在的燃烧的
      倒木上,有的队员干脆冲着火撒上了尿。我笑着告诉大家,有尿的不准随便撒,一
      定要撒在有用的地方。
      
        正当我们忙于扑火时,伊南河朱场长在附近喊我,作为失火主要责任单位的领
      导,我相信朱场长希望七个单位的扑火队把火场彻底清理干净后再撤兵。不过他又
      不好说什么,他告诉我:在我们防区内有许多烟点,我让他指给我看看,他指着北
      沾河防区告诉我:就在那边的山坡上。
      
        说实在话,听了朱场长的话我多少有点激动。这是因为北沾河林场扑火队在前
      一天晚上就被某人批准偷偷放走了。本来是我们单位火场清理的最干净,说好两个
      单位一块撤兵的,但因为北沾河与指挥部某人的特殊关系,他们的防区还没彻底清
      理干净,居然就被批准撤兵了。看来无论什么事情都是有感情因素存在的。现在朱
      场长竟然指鹿为马,把北沾河防区的烟点说成是我们的防区。其实就在昨天我们回
      宿营地看到北沾河防区有明火,大家的意思本不想管,可我觉得无论是谁的防区,
      只要有火我们看见了就应该扑灭。防区只是一种责任的划分,并不意味着大家互相
      不帮忙。
      
        望着远处的烟点朱场长忧心忡忡的说:估计指挥部会把北沾河防区移交给我们。
      
        作为失火主要责任单位的领导,朱场长被临时吸收进入指挥部,算是指挥部的
      成员,他的话从某重意义上代表着指挥部的意思。听他这样说我当然激动,于是我
      发了一大堆牢骚,还骂了几句娘。看我骂了人朱场长没再说什么,这时464 了望塔
      转来我们单位问我们缺什么东西的消息。并且说我们单位领导要亲临火场。
      
        对于单位的现状我特别了解,单位不会给我们捎什么东西。因为单位既买不到
      菜,也没有猪肉。我只是告诉464 了望塔转告单位领导不用亲自进火场,给我们捎
      几条烟就可以了。朱场长在对讲机里大声的喊着送猪肉,我知道他是为我们好,可
      我了解单位情况,所以只能是笑笑。朱场长告诉我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去他们营地取,
      听了他的话我很感动。
      
        临近中午在确定我们防区距火边一百米之内没有任何烟点的情况下我们回到了
      营地。中午的阳光象一个巨大的烤炉,我们就象在烤箱里一样,躲没地方躲,藏没
      地方藏。几个队员开始在火热的日头下玩牌,我躺在帐篷里闭目养神。这时朱场长
      在对讲机里喊我,并且让我去他们营地。我答应着,带大军去了。
      
        伊南河营地距二可河营地不远,我们到那里的时候看到伊南河领导班子成员几
      乎都进入了火场,连会计、工资员都到了。与大家聊了几句后,朱场长送我一条烟,
      给我拿了一箱方便面、半袋肉炒咸菜,一袋花生米,及大头菜大米等东西。朱场长
      留我们在他们那里吃饭,我告诉他我必须要跟我的队员在一块。
      
        我们回到营地时张调度在对讲机让我派人去指挥部取给养,我派王忠山、李云
      生、邢占军、汪洪磊去了指挥部。几十分钟后他们四人回来了,给养是01首长安排
      的,有油有饼有米有罐头。他们也带回来了我们单位捎来的东西,单位只给我们捎
      来了一点药品和三条老仁义烟,老仁义每条20元,三条烟总计六十元,只抵二可河
      送来的一条烟的价格。13号中午我们第一次吃了一顿象样的饭菜,是我们进入火场
      四天来吃的最好的一顿。
      
        中午休息的时候指挥部陈主任来到我们营地,他告诉我们在我们防区内有一处
      烟点,并且把坐标点告诉了我们。了解到烟点在过火迹地的中心地带,我并没着急。
      
        告诉大家好好休息,下午我们可以晚一点出去。
      
        考虑到下午天气实在太热,大家连续劳累了几天,我让大家在营地休息,由我
      带领几个年轻队员去烟点处清理一下即可。我带着汪洪磊、大军、王忠山、赵伟海
      去防区走了一趟,把陈主任说的烟点处理利索。烟点是在一个沟塘里,即是不处理
      也没什么大碍,不过因为处理烟点,我得以在沟塘的一个小水坑里洗了脚。这几天
      营地充满了一股臭脚丫子的味道,那是因为大家几天没洗脚的原因造成的。
      
        我带人回到营地时赵兴才跟张爽自愿换了工作,我没反对。张爽正张罗做晚饭,
      对于北沾河被悄悄批准撤出火场我多少有些想法,可想法归想法,人家领导亲自带
      队,跟指挥部某人又有特殊感情,咱们自愧不如,只好忍耐了。
      
        晚饭前朱场长喊我去伊南河营地吃饭,并嘱咐让张爽也去。觉得各个单位带队
      领导都去,如果我不去与情理上说不过去,因此我和张爽去了。朱场长他们用一张
      很大的桦树皮临时搭了一张桌子,用油锯截了几个木头墩。弄了十来个菜,我告诉
      朱场长我是不想喝酒的。朱场长没勉强我,悄悄给了倒了一杯白水,并且在水杯里
      事先放了一粒花生米,算是做个标记。
      
        参加喝酒的有指挥部陈主任、张调度长,有森警大队长刘大军,还有各单位带
      队领导。这一顿酒又喝的天昏地暗,虽然我喝了一杯水,但水喝没之后喝的就全部
      是酒了。酒桌上两位指挥部的领导跟大家商量第二天撤兵,但要求在撤兵前几个单
      位统一从各自防区再重新清理一次火场,并要求各个单位在中心地带汇合。指挥部
      的两位劳动高度评价了本次参加扑的几个单位,着重赞扬几个单位互相帮助的事例,
      他们当然表扬了我及我的队员,不过我却没有感到特别的受用。进山扑火是我职责
      所在,换言之是应该的。咱分管防火,有火当然要冲在前面,佛曰:我不下地狱谁
      下地狱!!!!
      
        由于十四日上午十点指挥部要对各单位清理火场情况验收,因此十四日早晨我
      在宿营地只留下了张爽看家,其他人全部出动清理我们防区内的烟点。其实我们防
      区内已经清理的特别彻底,没有发现一处烟点。不过为了更加彻底,也为了对工作
      负责任,我们还是再次进入防区。在火场中心我们与二可河的队伍汇合了,李德永、
      付庆仁正带着他们的队员清理他们的防区。
      
        在我们防区的边缘地带我们碰到了伊南河朱场长,他一个人正围绕着火场查看,
      用他自己的话说:今天各个单位就要撤兵了,因为火情发生在他们单位,所以他们
      是走不了的。他们单位扑火队仍然要继续留守火场。这也是03首长的命令。
      
        上午九点多我在对讲机里听到了指挥部命令乌斯孟、尖新山撤离火场,因为我
      们单位与乌斯孟、尖新山同是南线的单位,我不明白为什么没让我们先撤,不过总
      得有先有后,咱不争。其实指挥部并没有对各个单位清理防区情况进行验收,看来
      是我们太听话了。
      
        我带着大家回营地等候撤离火场,临近中午依然没有让我们单位撤离的迹象,
      有的队员问中午做不做饭,我告诉大家饭当然要做,也许明天才能轮到我们撤离火
      场呢!我虽然这样说,可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中午我们吃了一顿大米饭,是张爽用
      清蒸猪肉罐头做的。吃完饭大家在玩牌,帐篷里实在太热,我用羽绒被在帐篷边搭
      了一个棚子,把气褥子和羊皮褥子拿到棚子下面躺下了。这样做凉快很多,但蚊虫
      也很多,不一会就被咬的满身是包。
      
        大约11.00 点多我听到了送乌斯孟、尖新山人员撤离的装甲运兵车的声音,随
      后我便听到张德华在对讲机里让北营、二可河撤离的命令。虽然我内心特别焦急,
      但我并不想表现出来,因为我的情绪会影响整个队伍的情绪。我通过对讲机问张德
      华我们什么时间可以撤,他回答说:下趟。我不知道所谓“下趟是不是指明天,但
      我还是强忍住了。
      
        整个下午我处于一种焦急愤怒的状态中,撤兵对于我个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的队员,一样扑火,我们为什么最后才撤?并且我们把防区清理的最彻底!看得
      出有些队员的情绪也有些浮燥,作为领导我必须要稳定大家的情绪。
      
        当运兵车再次返回时,张德华告诉我们准备撤离,我立刻组织大家装点行囊,
      告诉大家不要在匆忙中遗漏下任何物品。对于剩余的给养,按本单位惯例是要带回
      单位留做下一次扑火时用的,可我觉得我第一次带大家出来扑火,大家百分之百的
      支持我的工作,并且在火场的五天里,我们的伙食几乎是最差的,我觉得对不起我
      的部下。因此我决定把剩余的给养全部分配给了大家。有的队员提醒我回单位后怕
      领导批评我,可我觉得我这样做并不为过,况且我自己并没要一点点的东西。我是
      为了大家,换言之也是为了单位。何况给养中许多是以我个人名义要来的。
      
        大约下午13.00 点运兵车终于来到了我们营地,由于天气太热大多数队员都坐
      在了车外边。运兵车在原始森林里横冲直撞势不可挡,一路上我们的头顶一直有一
      大群蚊虫相随,想来是火场里的蚊虫吧!五天来也许这些蚊虫喝惯了我们的血,现
      在我们要走了,他们有些舍不得。省却了步行的艰难,大家在车上谈笑风生,六月
      的森林是美丽的,碧空如洗白云飘飘,抬眼处是翠绿欲滴的各种树木,低头间是色
      彩斑谰的花花草草,不知名字的小鸟同声合唱,好一幅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图画。
      
        看看大家几天来都被晒的黝黑,胡子变的好长,每个人都象从战场上撤退出的
      一样,姚锦春笑着对我说:看我的样子象是一个小老头。是的,五天的深山扑火,
      我的消防服烧的净是窟窿,三个月没理过发,许多天没刮过脸,浑身上下赃的看不
      出衣服的颜色。其实,不仅是我,大家何尝不是与我一样呢!
      
        到达尖新山的时候,领导派来的两台车正等候在那里,我与指挥部的两位领导
      一一告别后,率领我的队员们踏上了回家的路。
      
                                  (全文完)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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