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个方案可行,一是继续找一条羊肠小道绕行,那样会走更
      多的弯路,二是根据卫星定位仪的指示从森林里直接穿行。我没有进山经验,只有
      听北沾河李景玉场长和尖心山、乌斯孟有经验的领导商量。最后大家决定从原始森
      林中穿行,森林里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并且到处都是粗大的倒木,每前进三、
      五米就会被倒木拦住,我们不得不跨越倒木,体力不支的我们经受着前所未有的考
      验。
      
        许多倒木已经腐烂,脚踩上去立刻会踏空,然后被摔个大跟头。每棵倒木都满
      是枝丫,一不小心不是扎破了脚就是刺伤了手。森林里布满了带刺的灌木丛,许多
      人的手被划出了血。在森林里我们看到到处都是山野菜,什么猴腿儿、燕尾、蕨菜、
      广东菜但处都是。许多中草药也生长在罐木丛里。什么七叶一只花,刺五加,平贝,
      三棵针等等等等。在森林里我还看到了十几个有一米多高的大蚂蚁包,蚂蚁是很贵
      的药材,如果在这些蚂蚁包上捉蚂蚁,怎么也得捉几百斤吧!
      
        看到许多的山野菜,经常菜野菜的队员们惊叹不已,因为每年都有客户到林场
      收集山野菜,价格也比较好,老客收集山野菜,运来的盐就有十几吨,他们加工后
      出口到日本和南韩。榛子也开花并结了果,在山区工作二十多年,我竟不知道榛子
      也是开花的。我们在原始森林中艰难的跋涉着,走几十米就要休息一会儿,汗水早
      已经湿透了衣服,我的军帽被我用来擦汗早已经汗渍斑斑,象是被汗水洗过了几遍
      满是白色的盐渍。每一个人都不停的喘着粗气,不停的挥汗如雨,不时传来队员摔
      倒的叫喊声。没有人说话,只听得一片不均匀的牛喘,所有人的体里都已经达到极
      限,大家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后,我建议大家在一片山葡萄旁边坐下来休息,队员们就地
      倒下拼命的喝水,吃东西。森林深处传来了布谷鸟的叫声,一声声“布谷、布谷”
      的鸟鸣格外清脆响亮。我问躺在我身边草丛中的尖新山的赵场长距离指挥部给的坐
      标点还有多远?赵场长用卫星定位仪测了一会儿说:还有2 。8 公里。我的妈啊!
      走了一个多小时,我们才走出不到两百米。照这样走下去,累死也走不到地方啊!
      
        为了在天黑前赶到目的地,我们只能稍事休息就继续前进了,邢占军不停的问
      我是否要喝水,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只能向他摆摆手,其实我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了。在森林里根本分不清楚方向,如果没有卫星定位仪,我们这些人怕是永远也走
      不出小兴安岭的。
      
        记不清楚我们穿越了多远,走过了多少倒木,我们已经可以听到灭火机的轰鸣
      声了,这说明我们已经距离目的地很近了。茂密的森林里相隔几步就看不到人的影
      子了,不知道什么时间我们与尖新山、乌斯孟的队伍失去了联系,我的队员也少了
      张爽和范柏臣,我们只好不停的大声吆喝着,他们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们只有加
      快了脚步。
      
        大约19点多我们下了一个大约有45度的山坡,这时山坳里已经可以看到烟了,
      并且可以闻得到刺鼻的烟的味道。不知道什么时间尖新山、乌斯孟的几名队员赶上
      了我们,他们也与他们的队伍走散了。下到坡底,眼前是一个足有30度的山坡,我
      们继续吆喝着,听到范柏臣他们在山坡半腰回答着我们。爬坡的时候大家已经是手
      脚并用了,背负着的行囊好似有千斤之重,汗水迷失了我的视线,我只能拿军帽不
      停的擦汗,另外的手拿着眼镜。
      
        在半山腰我们赶上了坐在这里休息的北沾河李景玉场长,李场长一直只背了一
      只水枪,他之所以比我走的快不仅是因为背负的重量比我少几十斤,也因为他多年
      来已经走惯了山里的路。我躺倒在一棵腐烂的倒木上,扒掉了水靴,邢占军立刻把
      水壶递给了我,我只喝了一小口,许多队员把自己仅剩的不多的水壶递到我面前,
      我真的不忍多喝,到了现在我知道当年红军长征的滋味了,水啊水!对于我们来说
      :水实在太重要了!
      
        当我带着几个人爬上第一座山时,李景玉他们已经休息有一会儿了。我刚刚倒
      下来稍做休息,李就要起身继续爬山。那时我刚刚喝完一口邢占军递给我的水。赵
      兴才、王忠山刚刚打开一袋方便面。我听见范柏臣对李说:我们场长刚刚到这里,
      让他休息一会儿再走吧!说实话我真的好累,我真的感谢我的部下对我的体贴和关
      心,不过我更着急尽快到达指挥部给我们的的坐标位置。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如果
      不能在天黑前到达火场,我们就无法与乘飞机先一步到达的队员会师,也见不到03
      首长听取指示。
      
        我们继续前进了,我用手扳着前面的树拉着地上的草艰难的攀爬着。在攀爬中
      我好象听到自己的行囊中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我回身去找,邢占军也回头帮我去
      找,我们什么也没找到,可只是我们回头的两分钟就失去了所有人的踪迹。邢占军
      不停的吆喝,大家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只是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下了一个山坡后,
      我们又爬上另外一座山,浓烟弥漫在我们周围,四周全是倒木,我的水靴被那些倒
      木刮烂了,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知道自己实在没有力气了。
      
        我的周围只剩下几名队员在跟着我,其他人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不停的喊着
      李景玉的名字,可以听到他的声音从远方浓浓的烟雾中钻出来。我们已经可以看得
      到火光了,也听得到灭火机的轰鸣声就在附近,我知道我们已经到了火场的边缘,
      我不怕找不到坐标点了。于是我干脆倒下来休息,并用对讲机联系先一步进入火场
      的本单位梁建国主席。只是喊破了嗓子也没有梁主席的回答。
      
        正在我焦急的时候,对讲机里传来了呼叫我的声音,我以为是梁主席在呼叫我,
      因此不假思索的回答到:“建国、建国,我是你关叔。”只听对讲机的那一边回答
      到:“你是谁的关叔?我是06”。哈哈哈,原来是指挥部的陈文保主任。 03 和06
      询问我们在什么方位,我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到达火场,两位领导建议我们就地宿营,
      可是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我们正处于山顶上,一是无法找到水源,二来还没有与梁
      建国他们汇合。03命令我们赶到他们的所在地,于是我带着我的队伍走进了火场前
      去与03汇合。
      
        火场里到处是浓烟,被烧断根的大树此起彼伏的轰然倒下,过火迹地一片漆黑,
      倒下的大树激起一阵阵灼热的灰尘,我们穿行在雾一样的浓烟里,空气质量极其低
      下,有窒息的感觉。03在对讲机里不停的提醒我们要注意大树随时倒下,以免伤着
      人。我们踩在燃烧过的灰烬上,连脚底都感觉着滚烫,不停的有大树倒下,我们尽
      可能边走边躲闪着不知什么时间会倒下的大树。
      
        在一片未被烧过的草地上我遇到了尖新山林场的书记薛永强,薛书记是带着几
      名队员先乘飞机进入火场的。在尖新山的宿营地上我看到北沾河林场李景玉场长正
      坐在地上休息,四周也坐着我的几名队员。听薛书记说:我们单位的梁主席刚刚进
      入火场不久就被倒下的树砸伤了,五点多就被飞机送走了。难怪我联系不上梁主席,
      33岁的梁建国家庭条件比较好,又是独子,没有吃过什么辛苦,也正是这样的原因
      我才让他乘飞机进入火场,这样可以少遭许多的罪,少吃许多的苦。
      
        我刚刚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喊我,循声看到了指挥部的张德华调度
      长,还有03、06两位指挥部的领导,03首长鲁明峰是林业局主管营林、防火工作的
      付局长,年轻有为,是标准的帅哥。鲁局长问我带来了多少人,我回答一共十三人。
      我打听了一下梁建国的伤势,了解到没有大恙才放下心来。鲁局长又问李景玉场长
      :北沾河来了多少人,听李场长回答只来了六人后,鲁局长没说什么,陈主任表现
      的很不高兴,李场长语无伦次的含乎解释明天继续上人。
      
        我打听我们单位乘飞机进入火场的队员在哪里,鲁局长告诉我:他们就在机降
      点不远处,在冻板线旁边的一个小山坡上。张调度长告诉我:我的一名叫李云生的
      队员拿着对讲机,可以跟他联系。鲁局长说今天晚上什么也做不了了,立刻找地方
      宿营,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森林里什么也看不清楚,我打开了手电,鲁局长
      向我借一只手电,我看看我们的队伍只有四只手电,但我还是把其中的一只交给了
      03。我终于与李云生联系上了,得知他们距离我们并不远,我们要赶过去与他们汇
      合。北沾河李景玉场长没有带手电,看到局长向我借手电,他也向我借起了手电。
      我们十三人只有三只手电了,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好把我的一个带手电的打火机送给
      了他。
      
        我带着我的队伍透过手电的微弱光亮,在丛林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前去与李云生
      他们汇合,我们根本分辩不出方向,走了不长时间我们在一个火烧过的山头上看到
      了李云生他们。简单听取了他们的汇报,大家立刻动手支起帐篷。这时有的队员说
      宿营地建在这里不好,因为火烧过的地方全是黑灰,李云生则告诉我这里远离大树,
      没有危险的立木,并且距离水源也不是很远,我站在山坡上望着影影绰绰的树影,
      周围的一切被完全笼罩在浓烟里,看看疲惫的队员们,我只能决定这里就是我们的
      宿营地点了。
      
        队员们所背负的行囊里有两套羽绒被,两个气褥子,一个羊皮褥子,一架双人
      帐篷,一只手电,一个铁制水壶,本来羊皮褥子应该是两个,但一个行囊里装不下
      太多的东西,况且长途跋涉,多一点东西也会觉得好重。本着自愿的原则,怕冷不
      怕累的人可以有选择性的多背一张羊皮褥子。本来带队领导是单独有一套自己的行
      囊,但由于是徒步行军,我让司机把领导的那套宿营设备拉了回去。我是背着大家
      的给养进火场的,邢占军背的行囊里有两套被褥,我们事前已经说好在一个帐篷里
      住的。
      
        李云生、孙长青和姚锦春是乘飞机进入火场的,他们带进来两个行囊,两个行
      囊里有四套被褥,由于梁建国受伤离开,他们三人决定住在同一个帐篷里,余下的
      东西都铺在身子下面。多余的帐篷覆盖在他们已经支起来的帐篷上。在微弱的手电
      光下大家忙着支起帐篷,王忠山与汪洪磊住在一起,赵伟海与厉艳文住在一起,张
      爽与范柏臣住在一起,赵兴才则自己住一个帐篷,加上李云生他们的帐篷,我们一
      共支起了六架帐篷。在支起帐篷后,厉艳文说他的气褥子破了,吹不起来。正好赵
      兴才的行囊里多一个气褥子,这样解决了厉艳文的气褥子问题。大家在距离帐篷较
      远的地方点起了一堆篝火,我问大家要不要做点什么东西吃,多数人说随便吃点方
      便面就可以了,我知道大家已经累了。
      
        李云生是单位的油锯手,对于灭火机、割灌机、油锯的结构和修理都有一套,
      为人比较稳重。并且年龄也比较大,所以我悄悄问他过去出来扑火谁留下来做后勤
      工作,他告诉我一般情况下是张爽,但我觉得张爽并不合适,作为防火队的队长和
      防火专责,张爽没有把另外一部卫星定位仪带在身边,并且挑一个最轻的行军锅自
      己背在身上,实在有拈轻怕重之嫌。此前在防火岗亭检查过往车辆和人员时,根据
      指挥部文件精神,凡发现带烟带火入山者一律没收烟和火,并且处以罚款或者进行
      行政拘留。我们发现了进山带烟带火人员后,对其进行了罚款,并没收了三条烟及
      打火机。作为防火专责和防火队长的张爽当时非但不支持大家工作,反而替违规者
      说话。由于张爽管理着防火库房,我告诉张爽把当时没收的三条烟放在防火库里,
      留待以后上山扑火时大家用。这次出来扑火我曾经问张爽带没带着烟,张爽告诉我
      带了。到了火场我才知道三条烟都已经让张爽在平时抽掉了。抽掉了没有关系,但
      要把情况告诉我,以便我及时请示领导补充,可现在我们来到了山里却没有给队员
      们带烟,联想到张爽没有带卫星定位仪又拈轻怕重的事情,我觉得他实在不配做本
      职工作。
      
        在征求了几个人的意见后,我宣布留下赵兴才和姚锦春做后勤工作。李云生告
      诉我:他们进入火场后指挥部给个单位发了一部分给养,包括几瓶纯净水和方便面,
      有人悄悄塞给我一瓶纯净水,也有人悄悄给我两根火腿肠,我知道纯净水一定被先
      来的队员藏起来几瓶,而火腿肠有我们背进来的,也有指挥部发的,可现在是找不
      到了,我也明白是被“有心人”藏了起来。这样的情况下是不能批评大家有私心的,
      不能做任何不利与团结的事情。站在山坡上我听到我们对面的丛林里有二可河林场
      的人在说话,我在二可河林场工作了二十五年,一年前才从那里调出来,对原单位
      有着特殊的感情。我放声大喊二可河林场带队领导李德永和付庆仁的名字,居然听
      到了他们的回答,我告诉他们明天再过去看望他们。我吃了一根队员递给我的火腿
      肠,喝了几口纯净水就直接钻进了邢占军铺好的被窝里。
      
        听有经验的队员说:在野外宿营是不能穿衣服睡觉的,那样会越睡越冷,最好
      是脱掉所有衣服,那样就会越睡越热。我们的帐篷有半人高,只能爬着钻进去。我
      没敢脱掉衣服,穿着衬衣衬裤,连破碎的袜子也没有脱掉。别看白天山里的气温达
      到30度,可到了夜里只有零上几度,冷的让人浑身发抖。相邻帐篷里的范柏臣很快
      就发出了酣声,我身边的大军(邢占军)也睡着了,我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帐篷外
      下起了稀稀沥沥的雨,稀疏的雨点打在帐篷上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悲哀!潮气透过帐
      篷在里面结成水珠,我的头部很快就被露珠打湿了。这么多年以来,我是第一次再
      野外露营。第一次不洗脸不刷牙不洗手不洗脚不脱衣服睡觉,我有点后悔自己当这
      个什么所谓的付场长,不过我又觉得这样的经历对自己无疑是一种考验。迷迷糊糊
      中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
      
        六月十日晚到达指挥部后,调度长张德华即给我们分配了防区,并且给了我们
      防区的坐标。我们的坐标是:自东经:128 。04。31北纬:48。 33 。51至东经:
      128 。04。27北纬:48。33。56防区的直线距离只有200 米。按着惯例,必须要防
      守好自己的防区,火从谁的责任区跑出去,谁就要负责任。
      
        第二天凌晨四点多我就起床了,由于是第一次在野外露营,睡的很不好。帐篷
      里层挂满了水珠,水珠顺着帐篷淌下来,打湿了我的头发。大军的气褥子在半夜就
      瘪了,我们再没有多余的气褥子了。早晨起来才知道感情我和大军住的帐篷是最旧
      最不好的一个,新帐篷是两边带拉链的,可以有“过堂风”,而我们的帐篷只有一
      面有拉链,另外一面只是一个很小的小窗口。就是带拉链的一面外层的拉链也已经
      坏了。我们的羽绒被也是最早发的那种,比较硬,也不保暖,不过我觉得这些都不
      是问题。只要我的队员休息的好就是我最大的安慰。
      
        我起来的时候赵兴才和姚锦春已经把火点着了,我们的宿营地附近有许多被火
      烧的觑黑的倒木,随便拣来就可以升火。赵兴才问我早晨吃什么?我告诉他看看大
      家想吃面还是喝粥,最后我们还是决定煮点面。我们所带的猪肉罐头本来就不多,
      在尖新山还被张爽弄破了几瓶,就是这不多的几瓶罐头,也是早已经过了期的。在
      目前的条件下也顾不了过期不过期了,姚锦春启开两瓶罐头到在了锅里,不大工夫
      我们的早餐就好了。
      
        水是赵兴才和姚锦春去一华里外抬来的,由于距离比较远,每次只能抬半水桶。
      其实水是大家在草塘里挖一个深坑,深坑里渗满水后各个单位用小盆一点点淘上来
      装进水桶里的。那水的颜色深黄,上面还飘着草根,不过这就比甘露还要甘甜了,
      也比油还要珍贵。我让赵兴才在面里放点豆油,赵说我们没有油。我问管库的张爽
      为什么没带油?张爽说他以为煮面用罐头就可以了,我们又没有青菜根本用不着油。
      作为队长的张爽就是这样擅自主张,实在过份。不过再批评他解决也不了问题。
      
        大军给我盛了一碗面,又用树枝折了一双筷子。大家或站或坐随便吃完了早饭。
      刚刚放下饭碗,二可河的李德永场长和防火队长付庆仁就过来看我了,李场长过去
      在局营林处工作,一年前与我一批提职。虽然原来不在同一单位,但彼此特别熟悉。
      付庆仁与我算是二十多年的老熟人,关系也比较好。见到原单位的老熟人,特别是
      在这样一种环境下见面,真的格外高兴。大庆(付庆仁)见我们没有烟,顺手把自
      己口袋里的一盒将军牌烟送给了我。聊了一会儿,他们两位就回住地吃饭去了。
      
        早晨六点钟我招呼大家去自己的防区,梁建国离开时把卫星定位仪交给了姚锦
      春,我让大军输入自己防区的坐标,留下赵兴才和姚锦春看家,然后带着其余的人
      出发了。我们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森林里,赵兴才就告诉我03来到了我们宿营地。我
      只好返回来。03只是嘱咐我注意安全,守好防区,然后就去其他单位宿营地了。我
      急忙去追赶我的队员们。
      
        我们的宿营地在火场的中心地带,距我们防区只有两百米,虽然只是两百米的
      距离,但被火烧过的过火迹地特别难走,高大的树木孤零零的站立着,翠绿的树叶
      都已经被火烤的枯黄。满目是黑色的灰烬,过火迹地里间或有一小块未被火烧到的
      地方还碧绿如春。走在过火迹地上就如走在灰堆里,一脚踩下去立刻溅起一股浮灰,
      弄的大家满头满脸,各个象一尊金钢。
      
        没有进入火场时大家还说可以采些山野菜吃,可现在一看火场里什么都没有,
      山野菜都在大火中被烤没了影子。大军握着GPS 很快就找到了我们防区的起点和终
      点,我让李云生带几个人从终点往起点清理。我则带几人从始点往终点清理。
      
        在始点我们看到指挥部的陈文保主任,他正拿着一台大的仪器给各个单位标定
      界线。陈主任说:由于前一天山火的蔓延,前一天晚上给我们的防区坐标已经作废,
      新的起点以他砍的一棵小树为准。终点的地方他也另外砍了一处标记。陈主任还告
      诉我们:我们的上头是伊南河林场防区,下头是二可河林场防区。送走陈主任后我
      们开始工作,工作的内容是用油锯把正在燃烧的倒木截断,把正在燃烧的那一段扔
      进火场里让它燃烧尽,清理正在燃烧的树墩和树根,扑灭明火。
      
        我们没带油锯,只能先清理余火,正在这时我们临近的二可河专业队进入了他
      们的防区,绝大多数队员都是我所熟悉的人,我们坐在一起聊了好一会。这时对讲
      机里传来张调度长呼叫我的声音,原来是飞机送来了各个单位的油锯,让我们派人
      去机降点领取。我派孙长青去取油锯,因为他了解去机降点的路。森林里密不透风,
      火辣辣的太阳象一个巨大的火球悬在我们的头顶,每活动一下就会是满身臭汗。我
      的队员们没有叫苦喊累的,大家任劳任怨的清理着火场。
      
        在我们防区的北端,我看到了砸坏梁主席的那棵倒木,是一棵桦木杖干,有十
      来米长,李云生告诉我当树倒下来时他们正在休息,本以为那棵树会倒向另外一边,
      没想到却倒向了他们休息的这一面。孙长青说树倒下时多亏有一棵小桦树挡了一下,
      不然就会出大问题了。在现场我看到了那棵小桦树,是棵白桦,比胳膊略细一点,
      我怀着无限感激与崇敬向那棵小白桦行了一个注目礼。
      
        上午11。00时我们回到了营地,赵兴才和姚锦春正张罗做饭,他们又抬来了水,
      大家如琼吞牛饮一样喝着水,我喝了一盆中的半盆,忽然觉得自己应该用剩下的水
      洗把脸,于是我一手拿盆往另外一只手上浇水,然后在脸上涂抹几把。范柏臣看见
      后走过来说:领导要洗就洗吧,水没有了再去抬呗!我终于比较痛快的洗完了脸,
      还唰了牙,唉!在如此条件下能洗脸刷牙真的好舒服啊!
      
        孙长青领回油锯的同时还带回了单位捎来的十五盒鱼罐头和三盒核桃仁罐头,
      以及半塑料桶白酒。大家主张每人分一盒鱼罐头,余下的放在我的帐篷里。我本是
      不赞成分的,不过我猜也许这是大家的惯例,我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想余下的包括
      我和大军的鱼罐头是不能吃的,等大家没有菜时再打开。
      
        午饭虽然只是大米粥,可我还是让喜欢喝酒的队员喝点酒,这样的条件这样的
      环境应该尽可能让大家轻松一点。二可河的大庆有给我送来了两盒将军烟,我只能
      说谢谢!孙长青得了感冒,赵伟海拉了肚子,我把我自己所带不多的药分给他们吃
      了。胡乱吃完饭,大家说要玩牌,我让大军把我带来的扑克拿出来,几个平时喜欢
      玩的队员就在范柏臣的帐篷里玩起了斗地主。我和大军的帐篷里到处是瞎氓(一种
      虫子,叮人很疼),并且由于没有“过堂风”帐篷里就如一个蒸笼。看到大家在玩
      牌,姚锦春建议我去他们的帐篷里休息,他们的帐篷是新式的,有“过堂风”的那
      种。
      
        我躺在姚锦春他们的帐篷里,心里却想着怎样解决药品的问题。忽然记起上午
      听到北营林场带队的工会主席陈志奎曾经用对讲机呼叫单位送些药品的事,于是我
      操起对讲机呼叫起陈志奎来。“志奎、志奎,我是关哥”我大声呼叫。“关哥、关
      哥、我是志奎,请讲。”对讲机里传来了陈志奎的声音。我向陈主席要一些诸如管
      消炎、感冒、拉肚子的药品,他答应了。
      
        正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另外呼叫我的声音:“关哥、关哥,我是五哥,”哈哈,
      原来是伊南河的大场长朱玉峰。这一次的森林大火发生在伊南河林场施业区的50林
      班里,作为单位“一把手”的朱场长亲自进入了火场。“五哥、五哥,我是关哥。”
      我开玩笑似的回答朱场长。实际上朱场长的年龄是大我好几岁的,我当然明白他是
      在开玩笑,所以也就用开玩笑的方式来回答他。朱场长告诉我他们那里有青菜,缺
      什么可以去他们那里去拿。我派大军去了朱场长那里,不一会大军就拿回了大头菜、
      辣椒还有黄瓜。晚上我们终于可以有青菜吃了。大约12。00左右北营林场陈志奎主
      席给我送来了一些药品,那时我正躺在姚锦春他们的帐篷里,等我穿上鞋陈主席已
      经走远了。
      
        陈志奎走了以后我躺在帐篷里模模糊糊的刚刚睡着,忽然听到张调度长在对讲
      机里喊我,我忙回答,张调度长告诉我说:我们的防区内有一处很大的烟点,要我
      们立刻前去扑救,我跑出帐篷向我们防区的方向望去,的确在我们防区的方向有一
      处很大的烟柱直冲天空。张爽说不是我们的防区,也有队员说是在我们的防区,我
      说无论是不是在我们的防区我们都要马上赶过去扑救。就是伊南河防区着了起来,
      也会殃及我们防区的。
      
        听说自己防区有火情连看家的赵兴才、姚锦春也要求去救火,他们说家里也没
      什么可看的,大家一块去把火扑灭了就回来。我很为我部下的行为所感动,于是我
      们倾巢出动直奔烟点。到了火场边缘才看明白烟柱的确不在我们防区内,是与我们
      相临的伊南河防区着起了火。虽然起火的地方不是我们防区,但距离我们防区只有
      几十米远,并且火借风威,风助火势,很快就蔓延出了火场,尖心山林场薛永强书
      记带领几名队员拿着两台灭火机赶到了火场,我则带着孙长青、姚锦春直接开始扑
      火。两个单位的四台灭火机同时怒吼起来。
      
        着火的地方在过火迹地的边缘,虽然时至六月满山郁郁葱葱,可林间地面上却
      到处是粗大枯干的倒木。并且日积月累地面上是厚厚的一层干燥的植被。如果大火
      继续蔓延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孙长青、姚锦春各端起一台灭火机义无返顾的冲在
      了最前面。大火灼焦了他们的衣服,烤红了他们的脸堂,他们临危不惧,与火魔斗
      争着。我站在他们的身后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在大风的作用下火很快就窜上了十
      几米高的树梢。火球在树梢上跳跃滚动,象一个脚不沾地的魔鬼,从一棵树快速窜
      到另外一棵树上。森林在哭泣,万物在悲戚,几棵十几米高的枯树在烈火中轰隆隆
      的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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