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是你呀，真想不到居然被你抓到了，”一进病房齐晓天笑着握了握黎秋和宗
天化的手，“黎秋啊，做的不错，我得给你报功啊！”
病床上的黄四娃瘫软的像稀泥一样，脖子缠了厚厚的绷带，后颈股粉碎性断裂，
连固定器也省了。
黎秋摇了摇手，腼腆的笑道：“这不是我抓到的。”
“不是你，那是谁？”齐晓天诧异眼光扫一下宗天化，“刚才是你们这位宗教
导员告诉我的。”
黎秋说：“要报功，你就报宗教导员，抓住黄四娃的关键人物是他。”
“不不不，黎秋你就别推辞了，”宗天化拉住了黎秋的手说：“上天给你的机
会，你还是好好的把握。”
“如果硬给我，我不安，”黎秋扯开了拉住的手，“我本就没有那个能力抓住
他，将来查验我也是名不副实，何必这样做。”
齐晓天听不懂他们的谈话，看着他俩让来让去觉着稀奇，忍不住说：“这种功
劳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天赐良机，你们怎么还推来推去的；实事求是就可以，讲哥
们义气显然是不合适。”
宗天化转过身对齐晓天说：“好吧，请警长给我们武警总队上报的时候就说是
我和黎秋追捕嫌疑人，是一个叫凤丹的女孩子见义勇为帮忙抓到的。”
“哦！原来是这样。”齐晓天心里已有几个翻腾，这两个年轻人居然淡漠功劳
不争不抢，时下恐怕已经很少有人能做出来了，于是很佩服的看看他们，“黎秋的
个性有些像你父亲。”
“咹？警长认识黎秋的父亲！”宗天化颇感意外，“你们怎么会认识？”
齐晓天笑道：“我和黎秋的父亲一同考上的公安学校，在一起生活了四年——
你也认识他父亲？”
黎秋说：“宗天化是我的接兵干部，我没到部队时他见过我爸爸。”
齐晓天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瞅着黄四娃，想着那个叫凤丹的女孩子究竟是干什
么的，下手太狠了！
凤丹高高兴兴的回家，恰巧不在，一个人手舞足蹈打开电视，满脑子是黎秋，
根本看不进去；启动电脑，浏览网页也是了无情趣。总算知道了他叫黎秋，还是龙
嘉彪支队的战士，这下子知道了他的确切位置，心里悬了好多年的惆怅终于烟消云
散！
初见黎秋，顾盼之后，并不甚太在意。直到那种顾盼左右不见又魂牵梦绕的感
觉出现后，凤丹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几年下来，竟有些发呆，坐车的时候，愣愣的
眼睛直直的，别人经常以为自己想些什么，其实就只一个影子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纠
缠不断，欲罢不能却又时刻未曾或忘，其中之苦，日不能心安夜间经常梦里相遇，
有时能甜甜的南柯一梦，有时盼着美梦重温可惜的是一夜就这样过去了，别说是梦，
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次日清晨早起，难免的又是阵阵的失落。
主意已经打定，春节的时候，父亲会去探望新训大队，自己也跟着去！
上午总队举行联欢会，新训大队的联欢会也照常举行，龙嘉虎龙嘉彪两兄弟高
歌一曲，然后快乐的回到总队，和凤祁研究春节的安排。
“你们亲戚朋友多，年初一初二初三的新兵连探视就交给我了。”凤祁靠在椅
子上，笑道：“你和嘉彪就安心的休息吧。”
“不行，最近你也够辛苦的，我怎么可以偷闲。”龙嘉虎丝毫不让，“咱们还
是按制度安排的来，否则，对你也不公平。”
凤祁的情况大家都了解，家里除了女儿凤丹，再没有别人；原本还有个妹妹，
可惜的是二十几年前和雪手帮对敌的时候，不明不白的死了，至今也没见着尸体。
每逢佳节倍思亲，龙嘉虎知道凤祁的用意，待在家里久了难免心情不好，所以要多
走动排遣心中不快，可是这样子心里实在不忍，于是说道：“我是总队长，凡事还
是我应当多做些，你也在家里陪陪凤丹，你们父女俩聚少离多，虽然在一个城市里，
平日她上大学住校你们见得也少，不如快快乐乐的过个节，你只初二到嘉彪的新训
大队看看就可以了，其他支队的新训大队我已经安排了参谋长，政治部主任后勤部
长各处处长去慰问看望，你就安心过年吧！”
“风老兄啊，听我哥的吧，”龙嘉彪说：“别想那么多，总是那么宵旰勤恳不
知劳累的对身体也不好，不必事必躬亲嘛，下面还有我们，总该信得过我们。”
“对你那是没得说，岂有不信？。”凤祁笑道：“只是我身为主官责无旁贷，
你们的亲戚多，从初一跑到十五也拜望不完；我就是代劳也是情理所在，何况我们
这么多年的交情，有什么不可以的。”
“话不是这么说，你忙了一年了。”龙嘉虎见凤祁句句靠在情理，知道说是说
不过他，只好来硬的：“别争了，嘉彪你出去叫警务处拟出春节干部慰问表来，拟
出来后不必给我和凤政委马上明传电报，凤政委的慰问日期在初二和初六，其余时
间，是我的照常排。”
凤祁伸手去拉龙嘉彪，手却被龙嘉虎抓住，“这是干什么，我闲着也是闲着，
你也省得每日跑来跑去。”
“凤丹今天回来吧，”龙嘉虎嘿嘿的笑着，回归坐位，“你有好福气呦！”
“哎哟，我倒忘了，”凤祁双掌一拍，“汉云早就回来了吧，什么时候放假的？”
龙嘉虎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回来好些天了，也没来看看你，我教子也
是失败，你别介意啊！”
“哪里！”凤祁倒有些不好意思，“你说这话不就见外了，他在指挥学院的成
绩不错吧！”
龙嘉虎长长的叹口气，拉长了声音说：“孽子啊——哎，气死我了！”
凤祁见他这样倒是大出意料之外，“怎么了，他好好的孩子我知道，无非花钱
没有节制，倒不至于惹事生非，你这样子，弄得我有些糊涂了。”
“你不知道，你那个龙汉云侄儿早就变样子了！”龙嘉虎气愤愤的说：“他在
网络上结识一个女孩子，我瞧着脂粉气太重，不像好人家的女孩子；可他偏偏看上
了人家，又买东西又送礼物，就是这样也可以。相处一段时间，觉着合适在往下谈，
可恶的是还没怎么的呢俩人同居了！”
“同居这么大的事小兔崽子就敢做！这不过节吗，把小对象领家里来了，哎呦
——丢死人了！”
凤祁见龙嘉虎手里比划，唾沫星子横飞，脸色难看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的说话，
显然是气得够呛。可是自己也想不明白，以前好好一个龙汉云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了呢！掂量着措辞委婉的说：“你也不必太上火，年轻人嘛，一时冲动也可以理解，
你的身体要紧，我看还是规劝导引，孩子毕竟是孩子，青春年华的懂得什么呢！”
“不懂！？”龙嘉虎索性站了起来，“那个女孩儿，都为他堕胎两次！”
正喝水的凤祁闷吭一声，咽到喉咙里的水全都咳了出来，盯着龙嘉虎看，仿佛
这个朝夕相处的人自己竟是初识！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龙嘉虎被凤祁盯得不舒服，脸上没面子，又坐下去，
哼哼唧唧的不再说了。
凤祁也觉着自己那样看他龙嘉虎也不好受，忙把眼光调和了，说：“没了？”
“还想听！”龙嘉虎说：“咱们是老相识了，你也别笑话我。”
龙嘉虎说得凄然，一脸颓废沮丧的样子，凤祁看了仿佛眼前这个人突然苍老了
许多许多！
“前几日向我要钱，我说干什么，他们不告诉我，我也不会给；我的夫人禁不
住儿子软磨硬泡给了他们将近一万快，你猜猜，你想都想不到，他们居然买了一辆
烧烤车，回家吃烧烤，那玩意儿是创富频道介绍的为下岗人员提供的生财工具，这
俩家伙买回来自己吃！天下哪有这种事，我龙家家门不幸出此孽子，我觉着人生况
味真是难以忍受！”
凤祁一声未发，对照女儿凤丹，突然觉着女儿可爱了许多，最起码这种荒唐的
事，女儿还没做！不觉着长叹一声。
龙嘉虎以为他是替自己惋惜，劝慰道：“你不用发愁，我的儿子我来教育。”
凤丹做好了饭菜等父亲。
“女儿回来了！”凤祁一进屋看到玄关的鞋子就知道凤丹回来了，高兴的大喊
：“来来来，接接父亲。”
凤丹出来，忙接过父亲拎着的包裹，笑道：“老爸，我看我没在家，你倒是有
些发福了。”
“哪有这事！”凤祁打量着女儿，见她没有多大变化，仍然那样美丽漂亮，便
很知足，闻到了菜香，笑道：“做饭了？”
“走吧老爸，吃饭。”
凤祁洗了手，坐下。
“女儿，老师教的东西学会了吗？”
凤丹说：“学会了，你这么厉害的女儿，有什么学不会的。”
若是换做从前，凤丹说这句话，凤祁肯定的说，你不谦虚，但是今天没有，凤
丹也觉着意外，她却不知道，父亲心里想的是，吹就吹吧，吹总比像龙汉云那样的
好！
“女儿，爸爸我问你个事，你如实回答。”凤祁像表现的非常轻松的问，可是
心里着急，脸色也不是很自然。凤丹看到，说：“爸，你怎么今天怪怪的？”
凤祁连忙说：“没有啊，关心你嘛。”
凤丹说：“那你就问吧。”
凤祁说：“你——有对象么？”
凤丹的手一颤，看着父亲，说：“为什么问这个？”
“回答我。”凤祁有些焦躁，他几十年位居高官权倾一方，说话间难免有些官
气，尤其这句“回答我”在情急之下说出来，更是有一股威慑力，可是凤丹不惧，
当即反口问：“审问犯人呐！”
凤祁自知语气不对，连忙换个笑脸，说：“我还不是关系你吗，别生气我的好
女儿，告诉爸爸，你有没有对象！”
凤丹本来想说没有，但是今天看到了黎秋，心里对其早有意，希望黎秋能和自
己长久相处，所以已经将黎秋视为对象，也为了刚才爸爸说话不当存心气气他，于
是说：“有啊，相处好长时间了，起码有个七八年吧！”
凤祁险些没有栽倒，眼前一阵发黑，“啊！……七八年？你们，你们没有什么
吧！”
“你怎么了，爸……你——”凤丹也被父亲的样子下一跳，忙改口，“我是骗
你的，哪里有，我这么厉害的女孩子，谁不怕我，和我做对象找死啊！”
凤祁想想也是，能和女儿做对象的人需要很大的勇气，女儿这么说纯粹因为自
己刚才说话气气自己，放下心来，笑道：“我女儿最乖了。”
“我倒是有件事想和你说。”凤丹看着父亲吃了几口菜连连夸口，趁机说道：
“爸爸，这可是件正经事。”
凤祁放下筷子，说：“讲，我女儿的事我一定坚决完成任务！”
凤丹于是将捉贼的那件事说了，只是将主角儿换成了黎秋，“龙叔叔的支队还
有这样的人，真是难得，他说是新训大队的新兵。”
“不可能啊！”凤祁想不通，“今日是春节，所有总队的战士都不允许出营，
何况是新兵；别是他胡说八道的吧。”
凤丹因为见过黎秋的士兵证，所以非常笃定的说：“不会错，肯定是他，要不
信我的你可以去问问龙叔叔。”
那晚捕捉劫匪，凤祁后赶到的，由于在谈话间劫匪便被人质制服，齐晓天也就
没来得及告诉凤祁身后穿便装敬礼的是他手下的武警。凤祁本是精明的人，恰巧那
几日凤丹病重心绪烦乱，所以细节之处也没在意；后来齐晓天告诉自己，说跑了的
那个叫黄四娃，已经通缉。
凤祁也就没在意这件事，今天女儿提起来，凤祁也就记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黄四娃的事情我知道。”凤祁想了想说：“可是那个叫黎秋的新兵也不可能
在今天外出啊！”
凤丹笑了笑，心里非常的着急，说：“要么你问问龙嘉彪叔叔嘛！”
凤祁掏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政委，你好，有什么指示。”电话那边龙嘉彪说：“明传电报已经发了，你
就不要再勉强了。”
“我问你，你们今天新训大队准备让战士外出了吗？”
龙嘉彪说：“没有啊。”
凤祁心里的疑惑一下子散开了，但突然又聚合了，话到嘴边本来不想问却见女
儿殷望的眼神，也就不报希望的问他：“你们支队有一个叫黎秋的战士么？”
龙嘉彪浑身一震，隔了良久，说：“我本打算先不告诉你的，是谁告诉你的？”
他以为是吴景淞的事被凤祁知道了，这件事他告诉了大哥，总队长说等春节过
后再告诉他，凤祁眼里不揉沙子，万一知道了，这个春节又该忙碌了，先让吴景淞
轻松几天，想不到的是凤祁居然知道了！
凤祁说：“什么告诉不告诉的，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那好吧，我这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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