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学习室里,战友们都在看电视。
      
        换频道的时候,黎秋看到了他喜欢的电视剧,只是在一闪间频道就被换掉了。
      
        黎秋舍不得,却没有办法,他和其他人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抱怨。
      
        通讯员悄悄的来到黎秋的身后,轻轻的拍他的肩膀,小声的说:“黎秋,队部
      有事找你。”
      
        黎秋以为是何琳怕招人嫌话才把他叫去。
      
        可是来到队部的门口感觉情形有些不对,门紧闭着,黎秋闻到许多烟味。
      
        平常,队部是不会出现这种状况的。
      
        黎秋回顾通讯员,看到的表情也不甚好。
      
        这怎么了呢?
      
        是不是自己的家里出事了?
      
        想到这里,黎秋立刻非常紧张,快速的敲了几下门。
      
        “进来。”吴景淞懒洋洋的拖长了生意说道。
      
        黎秋进来,一个标准的军礼。
      
        屋子里烟雾缭绕,吴景淞坐在椅子上,吞云吐雾。
      
        黎秋没有想到岳富强也站在这里,岳富强看了他一眼,表情松松垮垮的好像很
      为难的样子。
      
        吴景淞一见黎秋,眼睛立刻打了一道闪光,他并不讨厌黎秋,就像他并不讨厌
      岳富强。
      
        但是在吴景淞的眼里看黎秋比看其它人更舒服。
      
        “你好,黎秋是吧?”吴景淞温和的说,站了起来,仿佛是累了,左右走走。
      
        “是!”
      
        “那个岳富强,你先出去吧。”
      
        岳富强立刻干脆的答到:“是,首长。”
      
        吴景淞说:“黎秋啊!你班长章廉平时打不打你们呐?”
      
        这一问大出黎秋意料之外,黎秋回答:“报告吴副支队长,他对我们不错。”
      
        “真的不错?”
      
        黎秋说:“是。”
      
        “我听说你和葛布有些矛盾?”吴景淞乜着眼睛瞅黎秋,呵呵的笑道:“战友
      之间嘛,有矛盾是很正常的,我也听说了。我认为,战士之间的事都好说,更别说
      只是吵吵嘴,即便是动上手也可以成为朋友。更何况你和葛布还没到那种程度。”
      
        黎秋是学文的,听他这么说话,肯定有下文,而且会百分百扣到章廉的身上。
      
        吴景淞接着说:“如果是班长和战士之间,有摩擦,一般的情况是班长表现的
      大度些,尤其是新战士们,初来乍到,谁知道些什么呢。你放心,武警部队是讲理
      的地方,不管是那个班长骨干敢碰你,你可以来找我。我一定按条令条例办事,葛
      布举报说三天前章廉在学习室打了他,不知你可看见了。”
      
        “没有!”黎秋心里吃惊非常。
      
        “他整天都和你们在一起?”
      
        “不是。”
      
        “你确实没有看到他打人?”
      
        “绝对没有。”
      
        “你敢保证?”
      
        “敢。”这句话刚出口黎秋就知道说的不对,赶忙解释:“我敢保证我没看到
      他打人。”
      
        吴景淞笑道:“是嘛。你只敢保证你没看到他打人,怎么能保证他真的没有打
      人?好了,具体的事情,章廉回来我会问他,你不要存有压力,因为这个事跟你完
      全没有关系!你走吧。”
      
        “是,支队长再见!”
      
        黎秋辞出来,径直走回班级。果不出所料,岳富强在班级。
      
        岳富强一见是黎秋,脸上的肌肉不易察觉的抽了一下。
      
        “岳富强,余新呢?”
      
        “他外出了。”
      
        黎秋生怕自己听错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外出了!”
      
        黎秋愣在原地,怎么可能呢?
      
        时至中午,黄梦和高颂小心的陪着吴景淞吃饭去了。
      
        黎秋一个人在宿舍,数着如星星一样憋在心里的惆怅。
      
        这是他自入伍以来唯一一次没有吃午饭,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喊口号,站队列,
      整齐的走进食堂。
      
        听着楼下喊口号的声音,看着整个新训大队长长的队伍。
      
        黎秋真希望章廉你永远也别回来了。
      
        “黎秋,你怎么没去吃饭?”章廉回来了,黎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屋的,看
      他一身轻快的便装拎着大包小包三四个,笑容满面的看着一脸不高兴的黎秋,轻轻
      的问:“你怎么了?”
      
        黎秋想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啊!”章廉隐隐觉得屋子里的气氛不对。有丝丝将要散没
      了的烟草味。
      
        五班的人除了章廉以外都不抽烟,黎秋独自在屋子里,烟是谁抽的呢?这个味
      道好像黄猛的烟。
      
        “队长找你了?”章廉以为是黄猛因什么事情说他重了,黎秋难以接受,于是
      笑道:“没关系,队长说什么,你心里记着就可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黎秋见他又去收拾东西,毫不知情,也不知为什么,一狠心大踏步的走出宿舍。
      
        章廉一惊,赶忙追了出去,一把拉住黎秋。
      
        黎秋回过头去,看到章廉刚刚套上了常服上衣,裤子还是便装。
      
        黎秋真的不忍心有些话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
      
        “黎秋,遇到麻烦你可以告诉我!”张廉立在原地焦急的吼道。
      
        夕阳向晚,下了一天的雪,天边红彤彤的。
      
        章廉打开了宿舍里的窗户,沉闷的空气被冷风卷走。
      
        宿舍里不再是黎秋他们开玩笑的地方。
      
        这里,独有章廉一个人的叹息。
      
        章廉紧紧的握住双手。
      
        要紧牙关,潮红的脸上悲哀大于愤怒。
      
        泪。
      
        他在不停的流泪。
      
        完了!
      
        我今年的提干算是彻底的完了!
      
        我家里的父母,我该如何说。
      
        我要改变的生活要……
      
        葛布,葛布,葛布……
      
        这个名字从中午之后,在自己的心里已经不知被念了多少遍!
      
        每念一遍心里的恨便有十分,万分的加深!
      
        葛布,我恨你!
      
        余新回来了。
      
        黎秋把他拉到学习室的一个角落。
      
        “黎秋,班长在班级里?”余新的表情告诉黎秋班长的事情他知道。
      
        黎秋说:“对,咱们别去打扰他了。”
      
        “怎么样?”余新问。
      
        “我也不知道。”
      
        余新似乎在想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黎秋很不高兴的说:“有什么可笑的。”
      
        “不是,你误会了”余新说,“我在想和我对象说的话。”
      
        “你的对象倒是很厉害的,这个时候也能请假外出。”
      
        余新说:“还可以,找对象就应该找我这个样子的。
      
        黎秋说:“我一点也不相信班长会打人。”
      
        “我也不相信。”余新看着黎秋,很郑重的说:“你也知道,他今天这样。和
      你有一些关系。”
      
        黎秋说:“我知道,所以我愧疚。我也在想办法。”
      
        余新说:“你能想什么办法?”
      
        黎秋说:“我和你,还有岳富强咱们三个人可以到吴景淞那里说话。”
      
        余新打心眼里讨厌这个提议,但还是笑着说:“你的说法我很赞成,但是贸然
      这么做还是不好,不如我们先问问和排长。”
      
        黎秋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黎秋在何琳的宿舍外要敲门。
      
        里面的声音使他停住了。
      
        黎秋侧耳一听,是岳富强还有何琳。
      
        “排长,我真的没有看见什么。”岳富强说。
      
        何琳勉强克制自己的情绪,尽量压制吼的音量:“岳富强,那天你真的什么也
      没看见?你说实话!”
      
        “没有!”
      
        “章廉有没有打葛布?”
      
        “没看见。”
      
        “葛布有没有自己打自己?”
      
        “没看见。”
      
        何琳沉默了一会儿,说:“岳富强,就当何排长我求你。你说实话好么?”
      
        “排长”岳富强的口气还是那么坚定的说:“没看见就是没看见,你不能让我
      说假话。”
      
        何琳忽然打了一个寒噤,眼前这个人虽然平时有趣,如果自己真的逼急了,他
      会不会说自己些什么呢!人心还是有魔鬼的一面。既然他不想说,我不能强求。更
      不能留给他把柄!
      
        “岳福强,何琳我送你一句话。”
      
        岳富强恭谨的说:“请您讲。”
      
        何琳说:“事不关己,任何人都可以高高挂起;一个不讲正义的人,他的下场
      就是正义无法降临到他的身上。”
      
        这话岳富强根本听不懂,门外的黎秋自然明白。
      
        岳富强推开门的那一刻,愣住了。
      
        黎秋就站在他的面前,脸色铁青,尽管岳富强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震怒。
      
        但是震怒的表情挂在谁的脸上都不是好看的颜色。
      
        “岳富强!”黎秋高喊一声,声音大的自己都一惊。
      
        岳富强回头看看何琳。
      
        何琳笑着冲黎秋一摆手,说:“来,黎秋你进来,把门关上。”
      
        门再次关上。
      
        楼道里已聚集了一些人,因为刚才黎秋的声音实在引人注意。
      
        岳富强尴尬的站在门口,看着大家。
      
        何琳问黎秋:“刚才你在门口全听到了?”
      
        “嗯!”黎秋没开口。
      
        何琳说:“很愤怒吧?”
      
        “嗯!”黎秋还是没有说话。
      
        “我知道……”有趣的是“我知道”三个字是何琳和黎秋不约而同说出来的,
      语句语调重叠。
      
        “你知道什么?”何琳拉着他坐下,一副无奈的表情。
      
        黎秋说:“我知道,我知道章廉的前程完了。”
      
        “也不尽然。”何琳忽然想到要安慰他,但是他眼前的人不会像其它人那样对
      章廉无所谓。自己该说些什么。
      
        何琳说:“我问你个问题?”
      
        黎秋说:“请讲。”
      
        何琳说:“你觉得章廉那点好。”
      
        黎秋说:“和其它班长比,他并不像其它人那样装腔作势,我就喜欢他这一点,
      我和他对事物的理解可以有所不同,却没有把他的理解强加与我们。我的长跑成绩
      不佳,他没有一句怨言,于此,我觉得亏欠良多。”
      
        何琳回味着他的话,隔了良久说:“你喜欢我么?”
      
        黎秋想也没想就说:“今天以前还无所谓喜不喜欢,你离我太远。刚才的话,
      我听到了,心里好暖。”
      
        何琳笑道:“谢谢,其实我也喜欢章廉的不装腔作势,我非常讨厌阿谀奉承。
      在我的理解里,上级就是上级,上级却并不能代表真理。有些上级说的话本是普普
      通通,可就有一些人像圣旨一样的吹捧,恶心,你也觉得这样的人受不了吧?”
      
        黎秋说:“当然,我不止讨厌恶心,更加厌恶。”
      
        “但是你必须听我的。”何琳说:“你要记住,这是军队。有纪律的地方,有
      些人你可以看不惯,你却不能说出来。有一句话叫做‘祸从口出患从口入’,还有
      一句话叫做‘官大一级压死人’。你的舞台你要好好把握,譬如你和宗天化交情莫
      逆,他是我的长官,纵然我对他不太了解,他给我下命令我就要听。”
      
        黎秋真没想到,何琳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给自己听。这么明白晰透的话是任何人
      说出来必须认真考虑对谁说合适,说出来会不会对自己不利的。何琳居然说出来了。
      
        黎秋不知道,他刚才的吼何琳认定了黎秋绝对是性情中人,这样的人自己很少
      碰到。
      
        当吴景淞再次找章廉谈话的时候,章廉的眼睛已经哭肿了。
      
        黄猛和高颂站在一边。
      
        吴景淞说:“章班长,你觉得委屈,是么?”
      
        章廉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吴景淞笑道:“听你们的队长介绍,你是准备今年提干的人。既然如此,为何
      做事那么不小心,莽撞啊!我看你到底年轻,还需磨砺几年。”
      
        章廉说:“吴副支队,我能和葛布说几句话么?”
      
        吴景淞摇摇头,点燃一颗烟,说:“你要走了,他也要走了,还见什么。你的
      一巴掌,打的他已经对部队失去信心了。”
      
        “走了?”章廉不懂吴景淞话中之意。
      
        吴景淞说:“是啊,他的父母已经来了。葛布本人打了报告,说身体不适,要
      离开部队。他一个劲儿的说头疼,部队也怕耽误了孩子的治疗,同意了报告。你看
      你们到最后谁都不痛快,何苦来哉。”
      
        章廉点点头,低下头,不再说什么。
      
        吴景淞抽了几口,见他不说话,呵呵一笑说:“我已经给你的连队打电话了。
      你们连队的队长明天就来接你,你们连队也派人来接管你的新训五班。你回去准备
      一下。”
      
        章廉说:“是!”
      
        他坚定决绝的说完,然后一个军礼,离开队部。
      
        吴景淞跟黄猛说:“你去把章廉班级里的人都叫来,我和他们谈谈心。哦,等
      等,一个一个的叫来。”
      
        黄猛先找到了岳富强和余新,最后找到了黎秋。
      
        黄猛找到黎秋的时候,黎秋还在和琳的宿舍里。
      
        黎秋敲门进队部后,见队部里只有吴景淞一个人。
      
        黎秋一个军礼,说:“吴副支队长好!”
      
        吴景淞笑道:“你好,请坐。”
      
        黎秋按他的指示坐下了。
      
        吴景淞再次打量黎秋,越看越觉着顺眼,笑呵呵的说:“黎秋啊,你和余新一
      样都是大学生吧。”
      
        “是。”
      
        吴景淞说:“军队是个好地方,尤其是武警部队。等你下连以后就知道了,武
      警部队的职能任务还会给生活带来许多乐趣。”
      
        “是,我也期待。”
      
        吴景淞笑道:“果然是大学生啊,说话就是不一样,哈哈哈哈……”
      
        黎秋看着这位高高在上的吴副支队长,琢磨不透他要问自己什么。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吴景淞突然这么问。
      
        黎秋说:“是我们是的刑警大队长。”
      
        吴景淞笑道:“刑警大队长啊,哎呦,通常刑警大队长兼任公安局副局长,你
      爸爸好厉害。”
      
        黎秋说:“现在还不是。”
      
        “那早晚得是”吴景淞呵呵的笑道:“我家的孩子比你小几岁,我看你们啊就
      像看自己的侄儿一般。部队是好地方,来到这里你会大有获益。”
      
        “是,我想也是。”
      
        吴景淞说:“如果你将来有什么为难的事,尽可以来找我。我吴景淞绝对会为
      战士说理。”
      
        黎秋说:“是。”
      
        两个人又交谈了几句,内容连一个跟章廉有关的字都没有。
      
        最后,黎秋辞别吴景淞。
      
        吴景淞点一颗烟,呲着牙想一想。
      
        离开队部后,黎秋想找岳富强。
      
        可是找到他又能怎样?
      
        一时心乱如麻,就想找个人倾述。
      
        在宿舍门口见余新给兰婷玉打电话,谈的脸上柔情无限。
      
        哎!还是有有个对象好哇!不知为何突然有这个想法,摇摇头。
      
        想起来宗天化的号码,看看表,晚上19:15他该上晚自习了,打扰他毕竟不好。
      
        他就在走廊里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走去走来。
      
        走到水房门口,听里面有水龙头哗哗的声音,偏着头往里面看看。
      
        是二班长在那里洗脸。他记不得了二班长的名字,但是隐约的响起了好像他的
      武术不错。
      
        “黎秋,你来。”不知什么时候章廉站在自己的右侧,脸上有着难得的笑容。
      以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宿舍。
      
        黎秋跟着他走进去。
      
        章廉轻轻的把门关上。
      
        “明天你就要走了?”黎秋听到了这个消息,但还是不愿相信,要从章廉的嘴
      里听到他才相信。
      
        章廉笑道:“不是,后天。”
      
        黎秋说:“也就是说,你还可以陪我们一天。”
      
        章廉说:“我们还可以再次相见。”
      
        黎秋眼睛一眨,问:“什么时候?”
      
        “下连。”
      
        黎秋说:“下连?”
      
        章廉说:“不错,快下连的时候,我会在我们连队的连长面前极力推荐你。你
      一定要来,无论是兄弟情分,还是单单你这个人,我都希望你来到心仪宾馆警卫连。
      何排长也希望你够和我们一起生活,记住了,心仪就是你的家!”
      
        黎秋说:“好,我一定去!”
      
        章廉伸出手,说:“来,握个手,算是你答应我的。”
      
        黎秋感到他握自己手的力量不是那种要把人握疼,而是舍不得的走的遗憾。
      
        黎秋说:“可惜了,你今年夏天的提干……”
      
        章廉自然懂得他另一半话的意思。很勉强的微笑着说:“这个……这个,你们
      读书人有句话,现在我非常喜欢,叫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的看透了,没
      关系。”
      
        黎秋突然胸中生出一股气,怒道:“这算什么事!吴景淞会不会查!”
      
        章廉也被他吼得一愣,仿佛黎秋突然变了一个人。
      
        两个人沉默了一个会儿,章廉说:“你是不是觉得,有些亏欠我。”
      
        黎秋隔了一会儿,说:“是。”
      
        章廉说:“不要紧,我想葛布这种人本身就有问题,早晚都会出事,只不过是
      我引爆了他。”
      
        黎秋说:“我自然了解你的为人,你不会打他。可是吴景淞为什么认定你打了
      他?”
      
        章廉说:“黎秋你记住,社会上的事情,部队里也会有。但是你要相信,部队
      是光明的,尤其在咱们总队,上级,我说上级,你没有接触过,你不了解他们的光
      明。”
      
        黎秋说:“你不怨恨么?”
      
        章廉说:“我怎么可能不怨恨,尤其是每当我想到今年的提干有可能泡汤的时
      候,我都想杀了他,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黎秋说:“我再问你,如果,葛布没有走,下连的时候,你碰到他了,你会怎
      么对待他。”
      
        章廉说:“现在我不想看到他,下连……,我也希望不要碰到他。”
      
        “如果你们真的碰到了呢?”
      
        章廉沉默一会儿,说:“我会,我会给上级打报告,把我调到其它连队,因为
      我碰到他,心里的怨恨不会这么快消失,我怕将来忍不住,忍不住……”
      
        黎秋看到章廉的眼睛里有泪花在跳动。
      
        第二天,天空飞雪弥漫。
      
        整个大院里堆满了厚厚一层的雪。
      
        早晨起来,吃晚饭,新兵们就在扫,一直扫到半点钟。
      
        今天上午的安排是由武警长风指挥学院的刘金亭政委和支队副参谋长姚一臣上
      政治课。
      
        所以八点钟的时候,全体新兵及新训干部们就到大礼堂集合了。
      
        郭全金和吴景淞在操场上迎接刘政委和姚副参谋长。
      
        刘金亭来了,由吴景淞引导进入大礼堂。
      
        郭全金看看表,猜测着这位要晋升的姚一臣来此必定春风满面。
      
        果然如此,姚一臣的车已经换成了一支队的支队长一号车,下车的时候,呵呵
      呵呵的不停的笑。
      
        “老郭,辛苦辛苦,等的久了吧,哈哈哈哈哈……”姚一臣一米六几的身材,
      浑身胖墩墩的。
      
        皮肤棕黑色,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大大的耳朵,大大的鼻子大大的嘴。头发
      极为稀疏零落,
      
        五根手指跟小红萝卜似的,整天捏着个兰花指,一走路浑身的肥肉乱颤,要从
      远处看去,他的后背和屁股是连在一块儿的。四百五十斤的体态他怎么保养得呢!
      
        郭全金笑道:“等了一会儿不算什么,我要恭喜你呀,提任为我总队机动支队
      长,真是羡煞旁人呐。”
      
        姚一臣呵呵的笑道:“老郭,我不过是从副团提到正团,你老兄要是提任那可
      就是提为副师,我哪里可以比呀,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
      
        郭全金说:“那好,这句良言我收下了,但愿如此。”
      
        两个人见大门有开进一辆车,是总队二号车,是凤政委来了。
      
        郭全金和姚一臣赶忙站立好了,迎接凤祁。
      
        凤祁下车和他们打个招呼,见姚一臣还是像以前那么胖,不禁笑道:“你上回
      到总队述职取任命令我没在,我没想到,这几年不见,你怎么还怎么胖啊!我们总
      队养活你不太容易呀!”
      
        凤祁说话从来不打官腔,尤其和老下属,更是平易,有时甚至说些搞笑的话。
      
        郭全金忍不住笑,姚一臣更是哈哈哈哈哈的笑个不停。
      
        “这说明咱们总队的伙食好,凤政委也不知您是保持的身形还是像以前那样天
      天练练拳什么的,这个形态让我羡慕啊”姚一臣仰着脸说话,一脸堆笑,凤祁看他
      的脸像肉包子堆成一座山一样,“噗嗤”乐了,没有说话。
      
        姚一臣笑道:“我胖怎末了,是联合国不让啊还是美国不让啊,换句话来说,
      是天不让啊还是地不让啊,我这么着挺好啊,我到北京学习的时候,别人都先问我,
      你是不是后勤部长,你们总队给你们支队后勤部每年拨多少钱啊,我说哥哥我他妈
      的喝凉水都胖,跟后勤部有个鸟关系。”
      
        凤祁呵呵的笑着,郭全金捂着肚子张大了嘴,听他绘声绘色的讲,满脸的肉嘟
      嘟直蹦。
      
        凤祁缓一口气,说:“你,你真是咱们总队金招牌,要是你去接兵,家长一看
      你的样子,肯定让孩子来,这个总队吃的好。”
      
        郭全金笑道:“我很怀疑,姚老弟,你发福的令人吃惊,一支队那么阳刚无铸,
      你去那里做支队长,显然不是很协调。”
      
        凤祁也打趣道:“不错,外人看一支队的战士,个个形态健美;你这个支队长,
      他们看了能不心里发笑么,我劝你,到那里一定要减肥。”
      
        姚一臣呵呵的笑着,说:“凤政委,老领导,你可知我是如何上警校的?”
      
        “提干。”凤祁听他如此问,料想他必有后话,见姚一臣呵呵不绝,腆着大肚
      子摇摇晃晃的说:“想当初,我可是凭一身本事提干走的,虽然过了好多年,可是
      一身本事仍在。哪个人不服,我们可以较量较量。”
      
        他这话当着凤祁和郭全金的面说,听起来像是对凤祁和郭全金不满。
      
        凤祁知道此人话不虚夸,既然这么说,必然有他的道理,于是笑道:“当年你
      提干,我作为监考官对你很是了解,这么些年未见,你真的可以像以往那样子么?”
      
        郭全金是笔试考上去的,对一些军事技能什么的不太感兴趣,以为他们说的就
      是想在的跑跑步,走个齐步走正步走一套擒敌拳什么的。
      
        郭全金走到姚一臣面前,拍拍他的肚子:“你都胖成这个样子,还能踢腿,跑
      步,打拳?”
      
        姚一臣呵呵的笑着,捏着兰花指在空中耍几个花儿,毫不在意郭全金的话,郭
      全金看他的样子滑稽禁不住又是一阵笑。
      
        凤祁冷眼看看姚一臣,他知道姚一臣一向精神内敛,外表无所谓,好奇之余说
      道:“姚一臣,你真的还能走几趟腿脚?”
      
        “呵呵呵呵呵……姚一臣说的话,从来都是准的。”姚一臣盯着凤祁,话虽如
      此,眼神却是跳出几许傲气。
      
        凤祁说:“既然如此,你们一支队年终考核的时候,我必亲自看看你这位姚支
      队长的风采。”
      
        “呵呵呵呵呵呵……”姚一臣像个肥老虎的似的笑着,突然说:“我听说凤政
      委有两件宝贝,当年家庭变故的时候,什么都不要了,就带了女儿和闭月修光扫魔
      剑。当年的风采我们这些人是无缘一睹喽!那柄剑谁也没看见,可惜可惜呀!”
      
        郭全金在旁边听得都木了,堂堂一个凤祁少将,就立在那里听他用语言敲打。
      所谓的没看到剑,就是说没看到凤祁当年如何如何。这样话,亏他一个要升为上校
      还是中校的人敢说的!
      
        凤祁心里雪亮一般明亮知道他话中之意,心想这样的人不拿出真本事,将来即
      便是他听自己的话做事,心里也是不服。不如和他较量较量,正好营院里也没有其
      它人。
      
        “姚一臣,别看我是政委,你们武官的那些拳法,凤祁我根本不在乎。”凤祁
      摆手示意郭全金站远一些,说:“凤祁我今日讨教你姚支队长。”
      
        姚一臣呵呵的笑道:“我可不敢。”
      
        凤祁说:“有何不敢,我凤祁光明磊落你也不用让着我,凭真本事,事后,凤
      祁绝不会对你有不公的待遇。”
      
        凤祁说话一言九鼎,姚一臣要的就是这句话。
      
        姚一臣道:“那凤政委,你可莫要怪下属无礼。”
      
        凤祁哈哈大笑:“来吧。”
      
        郭全金本想上去劝劝姚一臣,却见他已经伸手去抱凤祁。
      
        这下子,郭全金可有些傻了,姚一臣真像个猴子一样,灵敏迅速,每发一拳直
      如黑熊探掌,虎虎生威。
      
        凤祁笑容不散,呵呵的笑声从他的嘴里出来。
      
        遍地的雪被姚一臣扫得雪花飞舞。
      
        凤祁从容不迫,寻一个机会抓住了姚一臣的手,也没看他怎么用力,姚一臣一
      个趔趄就趴在地上。
      
        郭全金想扶又不敢去扶,扎撒着手一劲儿的说:“这……这这这这……”
      
        凤祁笑道:“没伤到你吧。”把姚一臣拉起来。
      
        姚一臣也不弹身上的雪,标准的一个军礼说:“凤政委,您别介意。原谅下属
      无状。”
      
        凤祁笑道:“你是个直汉子,我喜欢;和你过过招,我身上也很舒坦。”
      
        凤祁见刘金亭从大礼堂出来,知道他的课程讲完了,于是催促姚一臣道:“该
      你了。”
      
        姚一臣清理一下身上的雪,赶忙跑向大礼堂。
      
        姚一臣心道,凤政委真是有本事的人!
      
        刘金亭笑道:“凤政委您好。”
      
        凤祁也笑道:“刘政委您好。”
      
        刘金亭便问刚才事由,郭全金简单的解释一番。
      
        刘金亭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有所指的说:“如果他赢了,他又会说些什么呢?”
      
        凤祁看看刘金亭,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索性也学着姚一臣呵呵呵呵呵的笑着。
      
        两位政委来到新训大队部,郭全金准备了茶水。
      
        凤祁问刘金亭:“我听总队长说,你们指挥学院要成立一个国学班是吧。”
      
        “是。”刘金亭笑着说:“那是院长和总队长说的,我也想和您谈谈。”
      
        凤祁说:“国学是非常大的,不是一个班能够浓缩的,你的意思是不是想召集
      在学院里对文学感兴趣的学员有针对性的进行辅导。”
      
        刘金亭说:“不错,您也知道,咱们部队里的学院大多理科出身,有的人连四
      大名著都不知道。有的人甚至连比较不常见的但应该掌握的汉字都不认识;我想‘
      国学班’毕竟是一个名字,能够吸引那些愿意看看文学书籍的人进来,共同切磋。
      我们可以联络省内的各大高校,可以找教授点播他们,您看,我们的构想如何。”
      
        凤祁说:“我全力支持,至于细节部分,你和校长(院长)写成报告,我和总
      队长研究研究。”
      
        刘金亭说:“是,我会尽快。”
      
        凤祁和刘金亭又说了一会儿,就走了。
      
        晚上,华灯初上。
      
        凤祁回到家,女儿还没有回来。
      
        看看表,该是吃饭的时间,就到厨房里做饭。
      
        快到19:00,凤丹回来了。
      
        凤祁陪着女儿吃完饭,问她:“女儿,期末考试成绩怎样?”
      
        凤丹拿出来成绩册,交给父亲。
      
        凤祁认真的看,仔细的琢磨,笑道:“女儿,你的成绩总体上来说还不错;就
      是课外实践少了一些。”
      
        凤丹说:“老爸,你说我一个学新闻的找几条新闻容易么,老师们非得给个实
      践活动少。我又不是报社的记者,上哪里采访?我的功夫不错,倒是兼着一个武官
      馆的教习,也算是课外活动,写了两次武馆的生活,他们说没有普遍性,不要我写
      了。那你说我写什么。老师们真是让人讨厌。”
      
        凤祁说:“老师说的对,新闻包罗万象。可写的东西太多了,你可以多走走多
      看看。再说了,你们老师又没说你什么,怎么就讨厌了?”
      
        凤丹冷冷的说:“他本来想给不及格来着,我说你敢,我要是不及格。我立刻
      放倒你。”
      
        凤祁瞪大了眼睛,怒道:“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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