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今天没有什么客人,沙洛施带着邱建超上山去修理果树,由于镇子人少,所
      以大家彼此都互相认识。沙洛施每次上山前、都要打个电话告之哨所:我们要上
      山工作了,两个人,大约几点钟干完等等。以便哨所观察时、避免判断错误而误
      伤。
      
        沙洛施上午和邱建超一起干活,下午就回去了,留下邱建超一人独自剪枝条,
      按照沙洛施的意思,先剪掉多余的枝条、然后在断口处涂上油漆,最后把所有的
      枝条用拖拉机推到一起后、装运下山或就地烧掉。
      
        枝条在噼噼啪啪的燃烧,不知什么时候一只变色龙爬了出来,它身体突然变
      绿引起了一条蝮蛇的注意,这条两米多长的蝮蛇紧紧地跟在变色龙的后面引起了
      邱建超的注意!他提起耙子对着蝮蛇的脑袋就一顿猛砸,蝮蛇一会就不动了。邱
      建超找来一个塑料袋把蛇装了起来——他准备回去堡个蛇肉汤;回头再把那只慢
      悠悠的变色龙放在了苹果树上,可没回头走上几步就见一只苍鹰一头扎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邱建超把蛇皮凉在了门外的铁丝上,沙洛施开车来接邱建超时
      吓了一跳“邱,铁丝上面是什么东西?”
      
        “蛇皮。”邱建超没有想很多。
      
        “蛇呢?”
      
        “在我肚子里。”
      
        “什么?你们中国人还敢吃蛇?天哪,这太可怕了!你要不要马上去医院?”
      
        “不需要,走吧。”邱建超换好了鞋子。
      
        “那你们中国人吃不吃鸽子和斑鸠?”
      
        “那可比鸡好吃多了。”邱建超不知道沙洛施为什么要提鸽子。
      
        “那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我能帮你什么忙?”邱建超有一点纳闷。
      
        “我家里的车库顶棚上住了太多的邻居,你把它们都吃了吧,你抓一个,我
      付给你五谢合,怎么样?”
      
        “钱我不要,只是你的车库顶棚太高了!我够不着。”
      
        “那没有关系,我有梯子。”沙洛施这一下可高兴了,他不用天天擦鸽子粪
      了。
      
        星期天的中午,邱建超正一手提着菜刀、一手提着鸽子准备到院子里杀哪,
      一群以色列女兵嘻嘻哈哈地在沙洛施的带领下进来了,沙洛施自豪地指了指邱建
      超对女兵们说“这就是我说的敢吃蛇的中国人,他是可我酒吧里的厨师。”
      
        女孩子们七嘴八舌“你真的把蛇吃了吗?真不敢相信!”
      
        “这里还挂着蛇皮哪,哎呀,这条蛇可真不短哪!有两米长呢。”
      
        “你们中国人为什么要吃蛇?《圣经》上说蛇可是魔鬼撒旦的化身。你把蛇
      吃了,会有不测的!”
      
        “没那回事!中国人要是早把蛇吃了,人类也许就不会偷吃禁果了。”
      
        “是啊,那我们现在也许会‘坦诚’相见了。”邱建超在打趣。
      
        沙洛施在一旁说话了“邱,你看见医院和药店的门上都挂着一条蛇缠在十字
      架上的标识吗?”
      
        “见过。”
      
        “那我们就不再叫你‘邱’了,太憋嘴了,就叫你‘doctor’(医生)吧。”
      
        “随便。”邱建超挺高兴,因为小镇上的人都象看待英雄一样、看待一个敢
      吃蛇的中国人!
      
        元旦快要到了,邱建超忙里忙外的有时候连吃饭的时间都要往后拖,因为老
      板邱沙洛施是个热心人,他希望年末在自己的酒吧里举行一个有全镇子的人参加
      的年终“party ”,这已经是沙洛施的一个习惯了,为此每年的岁末都要忙上半
      个月!
      
        今天,邱建超又是将近一点钟才吃午饭,他刚坐下,老板电话催要的可口可
      乐自动售货柜就到了,送货的是两名以色列籍的阿族工人。他们让沙洛施把收条
      签上字后、就问售货柜放在哪里?当他们看到一个中国人正在吃饭的时候,马上
      心里一喜,可抓到了一个劳动力:他俩高声地喊到“中国人,你难到看不见活吗?
      这不是在你的国家。过来!你抬前面,我俩抬后面。”
      
        邱建超的确很无奈,他放下面包、站起来说“不错,这是你们的国家。”
      
        坐在窗前正和别人说话的沙洛施听到了这一切,他站起身对两个阿族人说
      “你们不要麻烦那个中国人了,他是我请来的客人,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做!”
      
        两个阿族人立即没有了声音,他们俩悄悄地把柜子放好并接好了电源。
      
        除夕的傍晚到了,小镇子的男女老少都来到小酒吧,锯下来的果树树枝派上
      了用途——酒吧中央熊熊燃烧的炉火把屋子烤的使人穿不住毛衣。酒吧里的桌椅
      全部都被邱建超提前搬了出去,顶棚上挂满了来自中国的彩带,人们喝着酒、跳
      着舞,尽情地欢乐。
      
        邱建超一手端着酒杯,一手不停地往炉子里面架柴火;沙洛施则站在吧台里
      面、不停地给所有佳宾添酒。年轻漂亮地沙夫人则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晚会的皇后,
      她显得窈窕阿娜,翩翩起舞。引得很多男人争相请沙夫人跳舞,沙洛施当然也很
      高兴,因为除夕晚会的始作俑者就是沙夫人,沙洛施同沙夫人的年龄差距很大,
      沙洛施的大女儿比起沙夫人小不了多少,所以沙洛施很愿意满足夫人的各种需要
      ——只要你不跑就行。
      
        沙洛施虽然不停地照顾着客人们,但他还时不时地提醒邱建超上场同大家一
      起跳舞,可是邱建超此时此刻根本就无暇跳舞,他想念起了远在万里之遥的女儿
      和父母亲,常言到:身在他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就是他今晚上的最好朋
      友,从不喝就的邱建超一连喝了五杯香槟酒喝三瓶啤酒,他渐渐地看到周围的人
      在晃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只知道是沙洛施最后一个离开的、并把自己
      扶上了车的。
      
        清晨,沙洛施的车子停在了门口,今天必须早早地把桌椅搬进去,否则就无
      法开业了。上了车子沙洛施边起动车子边问邱建超“doctor,你昨天晚上怎么了?
      我看你好象不太高兴,为什么不和姑娘们跳舞?”
      
        “是的,你理解不了我,我想家了!而且只有我一个中国人。”
      
        一个刹车、沙洛施老板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他沉思一会儿、诚恳地对邱建超
      说“doctor,你说错了,俩个中国人,还有我一个!”
      
        邱建超的眼睛湿润了,在来以色列的一年多里,他收获的从来就是恐惧、不
      安和艰辛,没有人同情和理解自己,眼前这个犹太人叫邱建超终身难忘——仅仅
      是一句暖人的话!
      
        新年的假期结束了,沙洛施的果园子的野草也开始了疯长。由于以色列的季
      节只有旱季和雨季之分,所以雨季结束前要把农作物周围的野草清理干净。今天,
      沙洛施要去特拉维夫办货,所以上山锄草的工作就只有邱建超自己去干了。早上,
      老天阴沉着脸、雾气蒙蒙,感觉好象又要下雨,邱建超独自一人、哼着邓丽君的
      《梅花》向山上走去。邱建超特别喜欢邓丽君的《梅花》,这不仅是因为这首歌
      的曲调优美、而且这首歌的内容时时刻刻鼓舞着邱建超,使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
      中国人并不自卑!记得一次邱建超在一处写字楼的走廊里油漆门框,就曾情不自
      禁地哼起了《梅花》。对面办公室里的几名女职员不时地出出进进上厕所,她们
      听到中国的这首歌曲后,竟然不再把办公室的铁门关上了(从安全角度考虑、在
      以色列的这种办公室是随手关门的),中午的时候,一名女职员还送来了水和面
      包!她真情地对邱建超说:中国的歌曲真好听!
      
        唱着、走着,邱建超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山坡上的果园里,他正了正自己的帽
      子,拣起地上的锄头干了起来…。
      
        山顶上的高音喇叭里响起了女声阿拉伯语!但对于邱建超来说,阿拉伯语就
      是天书,他毫无反应、继续弯腰干自己的活。一分钟后,突然一梭子子弹从头顶
      上飞了过去,邱建超楞了一下,但他马上反应了过来:子弹是朝自己飞来的!他
      立即捂住帽子,一个翻身、滚进了沟里。
      
        怎么办?不能再站起来了!再爬起来不就成了活靶子了吗?
      
        “这些臭娘们,平时一个个看起来文文静静、漂漂亮亮的,怎么下起手来这
      么很!”邱建超爬在地上愤愤地骂道。
      
        他想起了自己的老板沙洛施,对!给他打电话,叫他马上通知哨所,不要再
      开枪了。想到这里,他顺手从腰间抽出手机、揿出沙洛施的号码“沙洛施吗,山
      上的大兵正朝我开枪呢!你早上打电话通知哨所有人上山干活了吗?”
      
        “对不起!我今天忘记了通知哨所了。”沙洛施拍了一下自己几乎没有毛的
      光脑袋“今天的天气不好,她们看不清楚,一定是把你当成越境的人了。我马上
      就给她们去电话,你先趴在地上别动!”
      
        “我听你的,老家伙!”
      
        “听说那边的真主党这些天可能有点事情,所以哨所有点紧张,你没见这几
      天那边的人都没有过来吗?”
      
        “是啊,今天早上我看见有许多坦克开过去呢。”
      
        晚上,邱建超没有睡塌实,他决定明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不想成为第二
      个老沙洛施——尽管沙洛施口口声声说他并不恨黎巴嫩人。
      
        严丹东又重新回到了约瑟的“中国城”,这是因为约瑟不能没有这个中国厨
      师,否则“中国城”就要关门了。因此约瑟经过几天的努力,并在他叔叔的帮助
      下,在劳工部办妥了一张临时工作证,有了这张挡箭牌,就可以暂时应付劳工部
      的警察们的检查了。虽然劳工部还要求约瑟办理外籍劳工的医疗保险,但约瑟为
      了省钱只是口头上应付一下、拖着不办。
      
        严丹东是个义气之人,看到老板如此卖力地为自己办理临时用工证,很是感
      动。干起活来不分昼夜,常常是后半夜才收工。约瑟也是个明白人,他把严丹东
      的工资一涨再涨,一直涨到了每个月1500美元。
      
        下班后的唯一的事情就是回宿舍喝酒,一喝就到天明,然后再按时间向前推
      六小时,给中国的家人打电话。最近,严丹东给家里打电话的次数比较频,这是
      由于儿子上的中学离家比较远、加上老婆又不太照顾孩子的原因,所以严丹东干
      脆叫儿子住在了爷爷奶奶的家里。一天,在电话里儿子告诉严丹东说“爸爸,我
      星期天回家里拿书,看见一个男人在咱家里玩,妈妈叫我喊他王彪叔叔,我就没
      有喊。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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