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赵晓洁在毛地印的一位八十多岁的犹太老太太家里已经干了一个星期了，老 太太是位有轻度老年痴呆症的老人，她有一个儿子不常在家，据说是在国外跑生 意，所以需要一位护理员。虽然儿子不在身边，但却经常往家里面打电话。老太 太年轻的时候在德国生活，嫁给了一个德国的年轻人，纳粹上台后丈夫把她一直 藏在自己家的地下室里长达五年的时间，最终躲过了被杀害的命运，但她的家人 却没有一个幸免、全部死于了波兰的奥斯威辛的集中营。 　　老人非常怀念自己过世的第一任德国丈夫，丈夫去世后，她才来到以色列定 居并重新成家。她对赵晓洁说“没有赫隆的照顾，我早就见上帝了！每天夜里赫 隆都要偷偷地下来送上第二天的食物，还要把屎尿带上去到掉。一次，党卫军来 调查犹太人，说是有邻居反映你家曾娶过一名犹太女人、现在去哪里了？赫隆说” 她早就病死了。‘可是党卫军的人就是不相信，赫隆急中生智、将党卫军的人带 到了自己堂姐姐的墓地去、并挖开了堂姐姐的墓，这才摆脱了党卫军的纠缠。“ 　　赵晓洁的工作就是每个月带老太太去一次银行取出德国政府寄来的1000欧元 赔偿金；早上要伺候老太太起床、洗脸、刷牙和做早饭；然后要推着坐轮椅车老 太太到外面走上一圈；回来后再出去买蔬菜水果、饮用水和肉食糕点等。中午回 来做午饭，好在老太太还比较喜欢吃中国餐，所以赵晓洁不必天天中午都做两次 饭。老太太规定赵晓洁每天的早饭是两片面包和一杯牛奶；中午是三片面包加两 片薄薄的火腿肠，外加一个西红柿，或者是赵晓洁自己做的中餐，晚上是好几种 豆子加土豆煮的一种犹太人吃的粥。 　　每次出去买东西之前，老太太总是要详细地看看买东西的清单（用英语写的 或画的），然后再从钱包里拿出来钱、并做好记录。赵晓洁回来之后她要用计算 器进行计算并加入来回的汽车票钱。可是由于老太太实在是太老了，加上有老年 痴呆症，因此，算五遍能得出五个答案，所以，为了省事，有时候赵晓洁干脆自 己拿出点钱往里面一凑说“正好！”也就过去了。 　　可是老太太有时不信，等赵晓洁干活去后，她还会偷偷地再算上一两边，算 多了她不说话了，要是算少了，她还要赵晓洁再算！ 　　每个星期三医生都要来给老太太进行一次例行的身体检查，除了血压、血糖 和肺功能的检查外，还有针对性地对老太太的脑活动进行检查，对老太太进行问 答测试。比如问“你今天都做了什么？前天都吃了什么？上个月花了多少钱”等 等。每一次检查之后，医生都会对赵晓洁说“中国女孩，你的碧姬比上一次好多 了，这种现象真是太少见了，可以说是个奇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犹太人 的老年痴呆症的发病率是最低的。” 　　医生刚走，老太太又发话了“赵，今天的钱数不对了，你是不是又算错了？ 过来，在给我重新算一下好吗？” 　　“真是个葛朗台！”赵晓洁简直是无可奈何了“我已经算了三遍了，根本就 没有错！” 　　“纯净水的价钱我就和你算的不一样！”老太太也没有客气。 　　“你看着办吧，我买了六瓶纯净水，一瓶是三谢合，六瓶是十八谢合，这怎 么会不对呢？” 　　“不对就是不对，你不要说了，这次的汽车票钱必须扣掉！”老太太还是认 为自己没有错。 　　“你要我那么远拎着走回来吗？” 　　“走回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吗。” 　　“算了，我不同你争了，下一次我就在楼下小店里买贵的。”赵晓洁心里在 想：我只要天天和她提钱，她的老年痴呆症一定不会再发展的。 　　一天，老太太的儿子从国外回来探亲了，虽然儿子已经四十有余，但却从没 有结婚，房间的门总是锁着的，老太太对儿子的事情也是一问三不知、常常自言 自语“从来就没有见过他挣过多少钱！” 　　儿子也从来不多解释，总是来去匆匆。这一次回来，儿子对妈妈说“我可能 几年之内不回来了，所以你要好好地照顾好自己，这话就不要告诉那个中国女人， 如果你生并了，会有人来帮助你的。” 　　明天她的儿子就要走了，这个男人要求赵晓洁在自己出去的空隙时间、把房 间打扫一下，赵晓洁立即就答应了。说是打扫房间，其实也就是擦擦灰、抹抹地。 因为连房间里的纸篓里都是干干净净的，书桌上摆放着几本书；被子叠得整整齐 齐；房间里连部电话或记事本、笔之类的东西都没有——显然，他根本就不象是 个生意人！ 　　晚上，那个男人回来后，同赵晓洁谈了半个小时话，无非是说要赵晓洁照顾 好自己的妈妈。看得出来，这个人比较严谨，知识面较宽，临别时，赵晓洁提出 要这个人在外国的电话号码、以便在老太太紧急时候同他联系，却被这个男人婉 言相拒“我在世界各地到处往来，没有固定的居住地，所以没有固定的电话。” 赵晓洁突然好象明白了什么。 　　那个人走后，一切又回到了以前，只不过是赵晓洁不在同老太太解释了。星 期三，医生又按时来替老太太进行身体检查，他开了一些药后问赵晓洁“碧姬现 在的情况如何？我看她没有什么发展。” 　　“是啊，你只要同她提‘钱’字，我看她的眼睛马上就放光。”赵晓洁说出 了自己的新发现。 　　“是吗？那她的老年痴呆症有可能不发展了！”医生象发现了新大陆。 　　“可是我快要得老年痴呆症了！”赵晓洁感到了伺候这个老太太的不容易。 　　一天清晨，赵晓洁起床后、感到睡的特别香，原因是老太太没有起夜，她轻 轻地走到老太太的床前，看看老太太为什么还没有醒，见老太太没有任何反映， 就伸手将老太太的手放进被子里，没想到老太太的手是冰凉的，她又把手放到老 人的鼻子前、感觉不到有气息。赵晓洁立即拨打了急救电话。 　　等急救车赶来、医生经检查认定老人属于自然死亡，随后赵晓洁跟着车子来 到了医院。 　　在医院里，老人没有任何亲人前来探望，赵晓洁心想：我伺候了老人这么长 的时间，我就算是她的女儿吧，尽管有时吵吵闹闹，但毕竟产生了感情，我就为 她守灵吧！ 　　下午，来了几位老人儿子的朋友，他们看望了老人的遗体后，似乎在等什么 人，晚上八点多钟，老人的儿子突然出现在了病房前，一位朋友立即站了起来— —一个标准的军礼。 　　一个名词在赵晓洁的脑海里突然跳了出来——摩萨德。 　　赵晓洁就要离开了，她走到了老人的儿子身边道别“也许这是我们的最后一 次见面。” 　　“也许，感谢你对我母亲生前的照料。这个月的工钱她付给你了吗？” 　　“已经给了。” 　　“那好，我这里还有200 美圆、你拿去吧，在妈妈的最后时刻，是你替我守 侯在他的身边。” 　　“不，我不需要你的钱。我已经拿到工钱了。”赵晓洁坚决不要。 　　“拿着吧，妈妈能理解我的用意。” 　　赵晓洁接过钱问了一句“先生，希伯莱语里有一个名词叫‘摩萨德’，你知 道吗？” 　　那个男人即没有说知道，也没有说不知道。他转身默默地离开了。 　　李续功被焦颖安排在耶路撒冷老城里的一家阿拉伯人开的肉店里卖牛、羊肉， 这肉店的门前就曾是耶酥背负十字架走过的地方。买肉的犹太人声称：你们阿拉 伯人要遵守商业道德，因为上帝每天都在耶路撒冷的上面注视着那些良心不纯的 人！而卖肉的阿拉伯老板则说：看在真主的份上，我是不会骗你们的！ 　　老百姓永远都是向着老百姓。中国人本身就能吃苦、而且工资给的又少，所 以李续功和其他中国人一样、很得小店主的赏识。只要警察们在街头一出现，马 上就会有人打来电话通风报信，各店的老板们就会立即将自己店里的外籍打工人 员藏起来。 　　今天是星期天，也是每个星期的第一个工作日（因为上帝是在星期日开始造 万物的）。李续功在锯完所有的冻牛肉后、准备和老板一起开车到附近的冷库去 取牛肉。上车后老板问李续功“中国人，知道牛蹄筋为什么卖不出好价钱吗？” 　　“犹太人不吃牛蹄筋！” 　　“你只说对了一部分，还有。”看到这个中国人没有说出来、老板显得挺得 意。 　　“不知道？反正中国人喜欢吃。我想你们不知道牛蹄筋如何做吧。告诉你一 个密决：煮的时候放一点点火碱。” 　　“不是，我告诉你吧：《圣经》上说的，雅阁（上帝赐名以色列）在带领孩 子们去埃及时、一天晚上过河，由于天色已晚、雅阁最终没有过去，他留在了河 的对岸过夜。 　　晚上上帝派天使装扮成过路人同雅阁摔交，结果虽然是天使让以诺赢了、但 却把他腿上的筋捏断了。雅阁从此以后变成了瘸子。犹太人为了纪念这件事情、 所以再也不吃牛蹄筋了。“ 　　说着话车子到了冷库，李续功跳下车子忙着往车上搬牛肉块…正干着活就听 有人喊到“警察来了！” 　　老板二话没说就把老李推进了冷库，再把门即刻锁上。 　　穿着短衣短裤的李续功在零下十多度的冷库里一呆就是四十多分钟，虽然没 有向其他外籍劳工那样被抓住，但却被冻得浑身哆嗦、嘴唇发紫、差一点晕了过 去。当警察们撤去后、老板把门打开，李续功已经不会说话了。 　　终于有一天李续功失业了。原因是肉店的老板被起诉了：他把真主赐给他的 马肉错当成牛肉卖给了犹太人，而且一错就是好几年。为此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被判了十年监禁、并且终身不得再经营肉店。 　　虽然李续功失业了，但他同时也在思索着一个问题：这个肉店的老板真是个 笨蛋！如果是在中国的话，只要他赶紧花点钱去买通工商所的管理人员，充其量 不过罚点款而已，以后适当的时候还可以继续卖点驴肉、马肉之类的，直到把罚 款赚回来为止！ 　-------- 　　虹桥书吧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页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