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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王座厅上芭蕾和踢踏舞课,穿紧身服跳舞。那个房间一头安有一个有台阶
      的台子,上面摆放有两张阔背王座,后面是从金碧辉煌的窗帘盒上呈W形垂下的深
      红色窗帘,缀有金色流苏。墙面上贴满浅红色丝绸墙布,上面有精美的深红色钻石
      图纹。
      
          那两张精致的宫廷座椅并排放置,扶手和椅子腿都镀了金,深红色椅背上绣有
      金线——一张绣的是EiiR,另一张则是P①。按照传统的要求,女王的座位比
      爱丁堡公爵的高一英寸。戴安娜小姐不可能对她得到的这些特权无动于衷。
      
          戴安娜小姐还是一个游泳爱好者。她像玛格丽特公主一样,几乎每天早上都在
      蓝白相间的瓷砖铺设的游泳池里游泳,跳水。通往游泳池的必经之路是比利时套房
      的走廊,她每天走过那里时,都会与女仆玛丽亚·科斯格罗夫碰面。开始时的闲聊
      渐渐延长成交谈,两个女人越谈越多,讨论着宫殿生活。她俩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玛丽亚朴实大方,戴安娜小姐觉得她是个友好、易于接近的朋友,就像她对马克·
      辛普森的感觉一样。
      
          戴安娜小姐在工作人员中找到友谊。她融入楼下的生活,远比加入楼上的生活
      为易。也许,这是因为斯潘塞家族的人对于仆役生活的了解不逊于他们对贵族生活
      的了解。戴安娜小姐的祖母露丝,即费蒙伊夫人,曾经是女王母亲的挚友。未来的
      王妃在楼下五光十色的活动中,找到了朋友和好玩伴。
      
          她在楼上不得不谨慎地轻轻踱步,随时担心会走错方向。然而她在楼下的瓷砖
      地面上却可以自由自在地随便走动。她经常与银餐具侍从维克多·弗莱彻坐在一起
      闲聊,后者是一个严肃的约克郡人,总是把黑框眼镜的一根腿儿衔在嘴角,像抽烟
      斗一样。他充满职业道德和奉献精神,对热心的倾听者毫无保留。后者对他表示出
      充分的尊敬,称他为弗莱彻先生。她还拜访王室备膳室和大厨罗伯特·派恩,他高
      大英俊,黑发浓密,蓄着胡子。他带德文郡口音,说话睿智、幽默,总能逗得她乐
      不可支。他请她吃一球球的家制冰淇淋和面包、奶油布丁。她还会踱进咖啡室,与
      女仆长安·加德纳一起聊天。后者的衣着总是一本正经,但是却擅长讲各种聚会逸
      事,戴安娜一边吃一碗碗的谷物食品,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她还会突然走进织品室,与在里面忙着洗衣服的女孩子们聊天,或者到厨房跟
      厨师默尔文·威彻利谈天。后者是个又矮又壮的汉子,热衷健美运动。他总是直言
      不讳,令她捧腹大笑。她喜欢他隐藏在庞大、强壮外表之下的温和天性。很快,他
      就成为她最喜欢的伙伴之一。王室保育院的埃弗琳·达哥利也是一位真诚的朋友。
      戴安娜小姐最初受到的友好接待就是来自她和马克·辛普森。埃弗琳是个害羞、勤
      快、热爱工作的人——她负责料理戴安娜小姐日益扩大的衣橱,而且还尽力把她的
      房间收拾得舒适整洁。
      
          戴安娜小姐在楼下交了很多朋友,其中甚至包括仆役主管西里尔·迪克曼——
      我们的头儿——他平时有点高高在上,但其实是个容易相处的人。他俨然一副慈父
      形象,知晓所有王室知识,也是各种传统、规矩和礼节的活字典。他在戴安娜小姐
      来到的最初日子里为她提供了许多帮助,令她永生难忘。未来的日子里,她经常在
      巴尔莫勒尔堡的吉利思舞会上邀请以跳舞出名的迪克曼先生共舞一曲狐步舞或者华
      尔兹舞。
      
          戴安娜小姐在楼上漫步时,经常遇到正在工作的仆役们,这时她总会平易近人
      地与他们聊上几句,倾听他们的心声。这种做法不合规矩,一些工作人员尽管没有
      说出口,但是他们并不习惯楼上的人参与到楼下的这种熟稔氛围中来。戴安娜小姐
      在王室仆役室交了不少朋友,但并非所有人都支持她的做法。一些仆役坚持传统。
      部分人坚持认为她“应知道自己的位置,不应当到楼下来”。有一位在内务部工作
      了四十年的女士看到戴安娜小姐大模大样打开柜子,自己找饼干吃的样子,简直瞠
      目结舌。这位怒不可遏的女士指出,这简直是有违祖训。
      
          她走进厨房时,一位厨师甚至拦住她的去路,“您不应当到厨房里来。”他直
      截了当地劝说道。戴安娜小姐不习惯在楼下受到这样的抢白,以至于当即转身奔回
      楼上。
      
          不过,大多数工作人员——尤其是低层的工作人员——都不顾所谓规矩而对戴
      安娜表示欢迎。他们管她叫“来自楼上的一缕新鲜空气”。
      
      
      
          很少有人意识到,其实她这样做,也是在暗中检视和挑选将来照料威尔士亲王
      和王妃的两个新家——海格洛夫的乡间别墅和伦敦肯辛顿宫住所的人选。威尔士亲
      王在订婚前一年,即1980年,买下了海格洛夫一幢三层乔治王时代风格的乡间
      产业。它位于科兹沃,非常方便。它距离格特科姆公园和他姐姐安妮公主的住所只
      有大约八英里,而且距离波弗特猎场也很近,有一条近路通往安德鲁·帕克·鲍威
      尔斯上校及其夫人卡米拉的住地波海德庄园。
      
          威尔士王妃开心地笑着,以芭蕾舞者的优雅气度在红色地毯上舞动,一手抓着
      奶白色缎鞋,另一只胳膊上绕着二十五英尺长的新娘头纱。极尽奢华之能事的婚礼
      这天,她从重重规矩的束缚中,找到喘息的几分钟空闲。在此之前几分钟,198
      1年7月29日,她刚刚在全世界面前,在白金汉宫的露天阳台上亲吻了她的王子。
      我于无意中撞见此情此景。当时我正身着猩红色礼服,独自倚靠在女王走廊的一堵
      边墙上,等待女王回到住所。这将意味着婚礼人群要回到中央大厅,到相连的露台
      上开始喜宴。
      
          新婚王妃以为自己独自一人,她身披波浪般乳白色婚衣,身后拖曳着长长的白
      纱。走廊一边是俯视方院的成排顶天立地落地长窗。她于投射到地毯上的束束巨大
      光柱之间舞动,阳光照射在斯潘塞家族冠冕头饰上,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芒。她充
      满自信,容光焕发。此刻的她心满意足,光彩照人。我终生难忘这幅绝美图景。同
      时我意识到自己站的位置很危险,万一被发现我这样目不转睛地看她,我担心她会
      觉得受到冒犯。于是我退回到女王的套房并关上门。
      
          就是在这间起居室里,我与七点五亿电视观众一起,目睹戴安娜小姐转变为威
      尔士王妃。我盘腿坐在女王的电视机前,身前身后围绕着威尔士矮脚犬。理论上讲,
      我们是不可以使用王室电视机的,不过,至少在那天,我知道女王不会介意我这样
      做。女王的仆役与全国人民一样,因为这天的种种景象而目眩神迷:拥挤的人群、
      戴安娜小姐与父亲斯潘塞伯爵在开往圣保罗大教堂的水晶马车上向群众挥手致意。
      她的婚礼长裙长长地拖曳在铺着红地毯的走道上。威尔士亲王和王妃共同踏上台阶。
      我的职责在于留守在王宫内,准备画廊边上的晚宴厅的婚宴。电视机能够帮助我有
      效地掌握进程,尽管我大半时间是在寻找女王的另一名贴身男仆的身影:保罗·威
      伯鲁,他有幸骑马跟随乘坐敞篷马车的女王和爱丁堡公爵。
      
          新婚夫妇已走进方院,我难以将眼光从电视上挪开。屏幕上的威尔士亲王和王
      妃走进露台——在房间里,我能够听到外面拥挤的人群兴高采烈的欢呼声。我赶忙
      跳起来,赶到我位于顶楼、可以俯瞰维多利亚纪念碑和林阴道的房间,趴在低低的
      长方形窗子前往下看。成千上万的人试图从外面向里面一瞥这对璧人,我却有幸从
      里面往外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我急忙又冲回楼下。婚礼前夕,举国沉浸在喜庆的气
      氛中,民众高唱“上帝保佑威尔士亲王”和“上帝保佑女王”,使我彻夜不得安眠。
      一周以来的欢庆活动达到高潮。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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