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记恒女性”(2)
      
          现实生活中有这种高贵女人,但很少见,多半是诗人的理想。这就好比你有一
      天在某个山区漫游,突然用脚踢到一颗重300克拉的金刚钻或一块重500克的
      纯金块。
      
          在有些漂亮女人身上也有那么百分之十高贵元素或永恒女性的成分,这就很难
      得了。现实生活中的漂亮女人绝大多数在这两个极端之间:性感和永恒。
      
          有的靠近这头,另一些又接近那一头。
      
          50年代北大校园的女生至少有一千,包括留学生。能使男生眼睛一亮的漂亮
      女生估计在几十名左右。——这个比例同数理统计的正态分布律(又叫高斯分布律)
      有关。
      
          在德国留学生布莉吉特身上便有不少“永恒女性”的元素。——这是我今天回
      顾往事的审美判断。当年我并不懂得其中审美原理。温柔是她最突出的素质。她说
      起话来总是那么轻声柔气。她的眼睛像波斯猫的一对眼睛。有亮光,但光线是柔和
      的,使男人心平气和,能冲刷掉内心的骚乱和浮躁,使男人的灵魂趋于安宁。我毕
      业那年,布莉吉特早已离开了北大。她在北大学了两年基础汉语,便到北京外贸学
      院去学专业了。1957年反右后,中国学生同留学生的交往受到限制。我一次也
      没有找过她。
      
          我毕业前,常经过布莉吉特当年住过的宿舍。她住在二楼,窗子和墙壁依旧爬
      满了植物的藤蔓和绿叶,那是燕园常见的落叶藤植物,叫爬山虎。夕阳照着,只是
      人去楼空。我想起两句宋词:“梅花落尽桃花小,春事余多少。”
      
          在我的想像中,布莉吉特是现实世界的“永恒女性”,她能拔高我,鼓舞我,
      由小男人变成大男人。——这是我的感觉,尽管我同她相处的日子不多,加起来不
      会超过十次。
      
          中文系新闻专业的顾德华同学也是一位优秀女子。我一年级,她要毕业。在校
      园内,我只见过她不多的几次。有几回是在网球场上。她身着白色运动服,短裤。
      腿这个部件很有曲线美。她的身高约1米68或1米70,什么都合比例,处处是
      黄金分割,脸型和五官布局同样和谐。在她身上有一种风韵,一种气质。也就是我
      所崇拜的有几分高贵或永恒的东西。
      
          我只敢远远地站在树底下偷偷地加以欣赏,赞美,感叹。
      
          1956年国庆游行,北大队伍通过天安门,突然我在前方记者席看到顾德华
      (当时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站在摄影梯子上,胸前挂了三台相机,身着运动衫,
      透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潇洒和风度。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这位师姐、校友了。估
      计她比我大四五岁。我从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是我胆小的缘故。我只有暗中羡慕
      的勇气。也是一种享受或鼓舞。
      
          1979年,是我调入中国社会科学院的第二年。有一回在王府井我看见她。
      我有上去认这位校友的冲动,但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一年后,即1980年,我
      在3路无轨电车上又碰上了她,这回终于鼓足勇气,上去当面对她说(我知道,如
      果这次不说,我这一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你是北大的吧?我也是。我是
      55级西语系。在学校,你长得很优秀,给了我难忘印象。所以我今天才鼓起勇气,
      把藏在心里20多年的话当着你的面大胆说出来,你不在意吧?你喜欢打网球吧?
      我看过你打球。”
      
          她友好地笑了笑,说她叫顾德华,工作单位是新华社北京分社。她把它写在我
      的本子上。
      
          这就是故事的结束,幕落,之后的一切,只珍藏、贮存在我的长期记忆中。
      
          优秀的女人也像天才,是造物主一次性给定的。非常难得。一代人才出两三个。
      造物主造一般女子只用了3分钟,造优秀女子则花了30分钟,打造“永恒女性”
      恐怕要花去60分钟。有区别才成其为世界。
      
          数学力学系55级的丁爱莉同学(福建人)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优秀女子,称
      得上是出类拔萃。
      
          原先我并不知道丁爱莉,是姚伟玉提醒我的。姚是我中学同学。他考取北大数
      学力学系,我考取西语系。每个学期我至少要同他在一起相聚三四回。有时会谈起
      丁爱莉。姚说,他同丁谈过几句话,兴奋得不得了。姚说他不敢正面接近丁。她身
      上有种神性。
      
      
      
          是的,神性。——这正是“永恒女性”身上的最高品质或素质。如果同这种女
      子握手,男人会出现颤栗现象。后来我才慢慢理解这种心理反应。当今的年青一代
      还会有这种颤栗反应吗?这才是恋爱的极致。
      
          姚伟玉是数力系的排球队员,丁爱莉是校摩托队的成员,都是体育运动健将,
      有结识的机会,何况又是同一个系。但姚始终没有胆量去追求丁。听说当年数力系
      试图向丁求爱的人不在少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窈窕淑女”,指美貌又有德行的女子。——这是上帝的杰作,恰如李白、莫
      扎特和歌德这些天才是上帝的杰作。“窈窕淑女”大概就是歌德所界定的“永恒女
      性”吧。上帝派这种女子来到人间是为了拔高男人,使小男人变成大男人。
      
          我就被丁同学拔高过,尽管我只是从远处见到过她。身高约1米68,人高马
      大,属于运动体型,很健美,这在福建人当中是罕见的。听姚说,她父亲是军医,
      可见她的气质、教养和风度同她的出身有关。
      
          大一、大二我经常在东操场(隔壁就是圆明园的地盘)跑800米,那里也是
      北大摩托车队训练场地。所以我有机会见到丁同学。
      
          她的脸型长得很甜美,如同天使。看样子性格温静,但她的业余爱好——摩托
      越野运动又很野性。这一反差和对比集于一身,更使她具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这在
      50年代的北大校园无疑是一道很独特、很亮丽的风景线。当时我就有这种看法。
      
          关于优秀女子对男人的鼓舞,我想举个例子来说明问题。
      
          比如你从哈尔滨坐火车(硬席)去北京。如果你所在的车厢里中途上来一位优
      秀女子,你会突然觉得整个车厢都是光亮的,生机勃勃,不再沉闷、无聊、枯燥。
      尽管你不可能同她说上一句话,但你在整个旅途上也会受到鼓舞和光照。有时,你
      会故意去洗手间,从她的位置身边走过,为的是偷偷看她几眼。——上帝就是这样
      造男人的。有什么法子呢?天性。什么是天性呢?
      
          大二我读到意大利作家薄伽丘(1313-1325)的《十日谈》,其中有
      一个故事:一位父亲把儿子从小带至深山修道院去隐修,为的是杜绝人欲横流的尘
      世生活对他的诱惑。儿子18岁,随父下山到了繁华的工商业和艺术之都佛罗伦萨,
      迎面碰上一群健康、美貌的少女。小伙子生平第一次见到少女自然很激动。他问父
      亲这是什么东西,父亲要他赶快低下头,说这是些名叫“绿鹅”的“祸水”。岂料
      一路上对任何事物一味索然寡味的儿子偏偏爱上了“绿鹅”,恳求父亲让他带一只
      回去喂养。老爸这才恍然大悟,说:“自然的力量比人的教诫要强大得多!”
      
          读到这句至理名言,我的内心受到了一次震撼,我用无声的语言发出了一个惊
      叹号:哦!
      
          北大6年,我从许多领域(文科和理科)读到过各种各样的格言。格言多半是
      智慧结晶。智慧高于知识。格言用哲学智慧营养了我,使我猛醒,在我背后猛击一
      掌,有力地把我推向“世界哲学”的大道。
      
          西语系的彭浩和屠丽也是我眼中的优秀女子。
      
          我刚进北大,她们是毕业班。两人是好友,常结伴而行,都长得人高马大。记
      得彭浩皮肤白嫩,大家闺秀的气质,给了我深刻印象。屠丽的骨子里则有种野性,
      不久嫁给德文专业助教泰国华侨潘复生。他是艳福不浅。根据我的观察,潘先生不
      见得能驾驭屠丽,屠会崇拜潘?屠很浪漫,潘则欠缺艺术气质。——这只是我当年
      的判断。估计现在他们的年龄已是古稀之年了。唉,到处都碰到“人生苦短”这个
      铁面无私的大敌。人生苦短,甜更短。
      
          法文专业和我同级的蔡文娟同学(上海人)也是一位优秀女子:丰满、温柔、
      厚道。比我大两岁。所以我不敢追她,尽管我有点喜欢她。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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