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前两节,我所八卦的老张,已经很牛啦,但如果仅仅如此,那他最多是个刘坤
      一。
      
          呵呵,幸亏他还有个最大的优势——就是会说。
      
          诸位可曾知道,说话是绝大多数的人都具备的能力。但说得怎么样,那就学问
      大了。
      
          老张在这方面是绝对的专家。可以说,晚清的面子,相当一部分是从他嘴里赚
      出来的。他是什么人?他出身书香门第的官宦家庭,父亲是知府,对其管教很严。
      张之洞还有个堂兄,叫张之万,兄弟俩都是很有料的人。这显然就是家学了。小时
      侯是名师当家教,想要什么教辅书,再贵也买得起,蜡烛放开了点。这样的出身,
      见识自然不凡。
      
          老张很喜欢说话,并且说话很啰唆,以至于厉行节约的光绪告诫他,发电报要
      简短,一个字要二两银子。这几乎是羞辱了。难道,名满天下的老张探花的字字珠
      玑,还抵不上二两银子?但是,他发明的那八个字完全称得上“价值连城”,就是
      大家耳熟能详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了。
      
          对待西学,就是要“取其精华,弃其糟粕”,非常动听,但是就连一条狗,也
      知道只吃骨头(取其精华),不吃垃圾(弃其糟粕),难道我们连条狗都不如吗?
      
          事情很明显,张之洞的所谓“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只能算是一种理想,一种
      态度,决不能成为行为的方法,以张之洞之聪明,难道不知道吗?简直是笑话。张
      之洞的“体”是体制,包括纲常伦理和政治体制。所以,张之洞的主张,只是新瓶
      装旧酒而已。比如严复当年曾以“牛体不能马用”来讽喻“中体西用”说,一时附
      和之声四起。
      
          张之洞为什么抛出这么一套理论呢?这证明了他对当时政局的清醒认识和他的
      高智商,当时维新运动正如火如荼地搞着,但是朝中态度很微妙:光绪皇帝和翁同
      龢是坚定的支持者,但是奕䜣和李鸿章表示反对,慈禧态度暧昧。此时走错一步,
      后果将不可预料,而他张之洞一向是标榜改革的,他是强学会上海分会的名誉会长,
      还答应每月支持强学会三千两银子的经费,变法中坚杨锐和杨深秀是他的学生,和
      梁启超也多有来往。
      
          他这么做主要是做两手准备。如果变法成功,自己也算个功臣,但是当他看到
      强学会的第一期报纸竟以孔子为纪年而没有用光绪纪年时,便知苗头不好,于是登
      报自去会长头衔,并借口经费紧张,不予兑现每月三千两的援助。更绝的是他还闭
      门修炼,弄了个《劝学篇》。文人毕竟是文人,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你康梁不是要
      尊“孔圣”吗?那不就是“中学为体”了,至于“西学为用”嘛,老佛爷也不反对
      啊,洋务运动不是搞了二三十年了吗?这一招果然是八面玲珑,新旧两派看了都喜
      欢。
      
          张之洞“中体西用”的全盘主张是在维新变法期间,以辅助变法内容不偏离传
      统体制和名教的目的而推出的。那么,他到底是新人还是旧人呢?《时报》在张之
      洞去世后发表时评说:“张之洞之得名也,以其先人而新,后人而旧。十年前之谈
      新政者,孰不曰张之洞、张之洞哉;近年来之守旧见者,又孰不与曰张之洞、张之
      洞哉。以一人而得新、旧之名,不可谓非中国之人望矣。”
      
          张之洞搞出的这个超美观的理论,不仅成就了自己,更成就了大清王朝的面子。
      大清的改革啊,变法啊,说白了,都是逼出来的。所以,从一开始,大家都是稀里
      糊涂地干着,一人一个心眼,谁也说不清到底要干什么,很有点无厘头的色彩。
      
          诸位也都知道,咱中国人干啥事都要有个理论做指导,否则就干不好。面对着
      理论缺位的现状,最高统治者的郁闷可想而知。这时,《劝学篇》的出现,给老太
      后解了围。
      
          “中学为体”,说白了,就是把老祖宗的东西当基础看待,不管怎么变都不能
      离了这个宗。于是,老太后吃了定心丸,顽固派们也高兴。把保守集团这边哄爽了
      之后,老张又用“西学为用”把改革派也哄爽了。两边都哄爽了,事儿自然就好办
      了。老张还真不愧是大清的第一支笔啊。
      
          老太后将《劝学篇》下发各省省长、教育厅长各一部,令其大量印刷发行,广
      为传达这一重要学说。《劝学篇》还打入了国际市场,一个叫渥内基的美国传教士
      竟将《劝学篇》译成英文,题名为《中国的唯一希望》。在华的耶稣会教士,还将
      此书弄到法国去了。它的影响广播于海内外,由此成为一代名著。
      
          今天,每个上过高中历史课的人,都知道了张之洞和他的“中体西用”,但往
      往没有去深究其背后的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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