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我躺在床上，脑袋像爆炸了一样；闭上眼睛就看见很长很长的线拉直了又缩回 来。一个圆球远远的变小了又变大冲着我砸过来，耳朵里嗡嗡作响。 　　娟子不时的给我拿湿毛巾蹋脑袋，又不时的让我喝水。看见我难受的样子说： 要不去输液吧？ 　　『不去。』不就是个感冒啊？我药都不吃。小的时候我多病，最管用的就是拔 火罐，每天脑袋上顶着三个太阳。不是我不相信医生，而是不愿意看到他们那幸灾 乐祸的样子。 　　无数年前，我头疼去拿药，一个小儿麻癖医生给我开了好多的头疼药物，我一 个穷学生，没有太多的钱。我说太贵了吧？他蔑视我说还是我病的不重。姥姥！！！ 从那以后，我就厌恶医生，尤其厌恶他们那些坏笑。 　　医生不就是个高级骗子啊？我那个坏医生还活着的时候，我就叫他骗子，我也 蔑视他说：现在啊是医生满地走，护士多如狗。他说是我没有遇到好的医生的过， 我就说现在没有华佗。 　　娟子找来了玻璃瓶，我交给她怎么往我脑袋上印太阳。她把火柴点着仍瓶子里， 吓得手哆嗦。我鼓励她，她笨拙的把我的脑袋烫出了疱。唉，还是我自己来吧。 　　小玉对我还是有成见的。她进来看见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砸扁我说：死啊？ 不曲，恶贯满盈了吧？ 　　我懒得理她。她们开开我的电脑，叽叽喳喳的跳炫舞，把键盘敲打的啪啪做响。 还来了两个陌生的女孩子，她们都不敢正眼看我，娇小的身体显得很稚嫩。我问她 们多大啦？她们支支吾吾的笑。小玉白了我一眼说：18啦，你又顾着了是不？ 　　娟子偷偷的告诉我说那女孩子们才十六，七。我纳闷，问她说不上学啦？她告 诉我说都还在上学，就是镇中的学生，也不好好学习，小玉就带她们出来玩。 　　阿为和阿阳买了水果来看我，阿阳一进来就取笑说：让你不珍重身体，劲要游 着使啊，搞空了自己活该。 　　我问阿阳那些小女孩是怎么回事儿？他说都是疯子，未来社会的接班人，都成 熟了。 　　『你可小心犯罪啊？未成年少女可是有人管的。] 　　阿阳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阿阳也说：都他妈的不是处女啦。国家定的未成年是 14岁，我看啊，要定在12岁还差不多。 　　娟子给他们沏茶，这两天也累坏她了，眼圈明显的黑。阿为把我的电脑开足声 音，迪曲震耳欲聋，他边斗地主。阿阳早跑到隔壁屋里去了，研究他们的生意。 　　唯有深夜了，安静而又孤独。每次大病我就想到了牺牲，世态炎凉，又没有多 少牵挂，卧在床上就像一只落荒的狗。 　　娟子瞪着大眼睛望着屋顶，我说：想什么呢？是啊，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没有 问过她的过去。 　　『想家了，要不是你病，我就回去看看。』 　　『喔。是该回家看看。你怎么出来的？』 　　她转身抱住我，头抵在一起，我说看传染你感冒。 　　她说：你走后的第2 年，我爸爸开着大车在高速公路出车祸不在了，我妈妈后 来带着我和弟弟嫁到了南峪，我叫那个人叫叔叔。他也是个司机，以前和我爸爸认 识，听说他老打他老婆，他老婆就扔下两个孩子跟别人跑了，后来就和他离了婚。 才过去时他对我妈还很好，我妈也喜欢他的两个孩子，是两个弟弟，都比我小，双 胞胎。我妈妈用我爸爸的赔偿款买了辆二手车，叔叔就用它拉东西，也跑山西，挣 了钱。 　　娟子眼圈红红，她继续说：那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喝酒，喝了酒就打人。我初2 住校，回去后发现妈妈的胳膊青一块紫一块，我找他理论，他发疯的说要赶我们走。 我和妈妈抱着哭了一夜，妈妈说着就是命，为了弟弟，将就着吧。 　　娟子的眼泪早已打湿了枕头，我抽烟，呛得咳嗽。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因为那 是别人的事儿，世界上倒霉的人太多了，不幸的事儿也太多了，只有当事人自己悲 伤，别人就像是看电影，大不了说演的不赖，过去就只顾自己的事儿了。当我突然 成为孤儿的时候，到社会上游荡的碰扁了鼻子后，我也就没有了情感，心就像茅厕 里的石头。突然我想到了句名言：万恶的旧社会。 　　她起身唰唰后，顺便洗了把脸，电棍下显得更加凄美。她钻进被窝里，把我抱 得更紧，继续说：我考上了障城高中，他不同意我去上学，说女孩子上学没有用， 不如早早出来工作，将来嫁个人得了。妈妈坚持让我去，说有我爸爸的钱。我是哭 着去的，知道吗？当时心里还想起了你，你那个时候的风华正茂，留着大分头，每 天给我们高谈阔论。 　　我脸红，吧嗒就亲了娟子一下，说：真的啊？好幸福我。 　　娟子皱了眉头继续说：他对我的改变还是高一下半年，寒假了，他很是关心我 的学习，而且还给我买新衣服。时不时逢人就夸我，娟子大了，长好看了。妈妈脸 上也有了笑容。这是我度过的最幸福的时光。他还顺路去学校看我，我还真感觉就 是我爸爸，学校的老师也都说我有个好爸爸。 　　我随声附和，说是良心发现的结果，但娟子还是泪如雨下。她说：今年暑假就 漏出了他丑恶的嘴脸。中午，我妈妈在煤场过泵是不回来的，几个弟弟去玩水了， 我在我的屋里看书，他走进来，手里提一件裙子说让我试试。我同意了，可是他就 是没有出去，我说我一会儿再试吧。他却过来一把抱住了我说，他喜欢我很久了。 我大喊，可是无济于事，他还说怎么也要嫁人的，要不就不给我钱花。 　　『简直是禽兽。』我终于忍无可忍，把烟头恨恨的攥在手里，眼如铜铃。她用 纸巾擦了鼻涕继续说：还好，我看见了把西瓜刀，挣扎着握在手里，他才走了，走 时还说我告诉我妈妈他就打死我们。于是我就一天也不敢往家了，和妈妈说我学不 进去，要退学，出来挣钱啊。小玉是我初中的同学，我们在网吧里遇见的，她对我 很好，在她家我住了还久，她还带我去会馆唱歌，让我怎么对男人好就会有钱花。 我是受了伤跑出来的，可是我却没有别的办法。当小玉知道我还是处女的时候，就 把我带过来，说找个有钱的主，让我卖了可以挣一大笔钱。 　　『那你怎么找我啊？我可没有钱啊？』我开她的玩笑，为了让她不要过度的悲 伤。她说：我不愿意。多天来犹豫不定，小玉就要我这么多天的饭钱，她们都撺掇 我，毕竟吃了人家的嘴软啊。我是在电脑里发现你就是你的，但想不出来会变化成 这样，我以为你应该还是大分头，西装革履的。那天小玉说带我给山东人，我感觉 你就是我的亲人了。。。。。。。 　　真他妈的悲惨。我没有惜香怜玉的感觉，现在只想把小玉的脑袋敲碎。我给娟 子擦泪水，安慰说：你打算怎么办呢？就这样跟了我啊？呵呵，将来给我生孩子做 饭？ 　　她破涕为笑，敲打我的背说才不呢，谁喜欢你啦！！！ 　　我象征性的被感动，拖着久病的身躯用实际行动安慰了她一番，今天的欢愉持 续了许久，而且病也好了许多。 　　。。。。。。。。。。。。。。。。。。。。。。。。。。 　　。。。。。。。。。。。。。。。。。。。。。。。。。 　　在一个煤场的泵房我见到了房东嫂子，她黑瘦无比。母女俩久别重逢的讲了很 多，把我料在了一旁。房东显然早也认不出了我，而我正发愁该怎么称呼她。当她 从娟子嘴里知道是我以后，惊讶了半天，我摘下墨镜一个劲的点头。 　　房东说了好多赞美我的话，我虽然开着破桑塔纳，但人模狗样的声色和举动， 足以让不知道我底细的认为我是大款。她让我把娟子看好了，还说了很多的无奈， 跟前现在有三个儿子，她也没有办法。我知道房东的心在现实面前早已屈服了，农 民都是以儿子为命根子，女孩子迟早是别人家的人。 　　一辆解放半挂的后边就是娟子家。我和娟子拉手进了屋里，主人对我们眉开眼 笑，一个劲的给我递蓝钻，我仍给他从阿为那里盗窃的软中华。主人谢了顶，探着 粗脖子，接我烟时的手指少了好几半截，我发现他微微发抖。 　　我们闲谈了道上的事儿，运动会搞的人心惶惶，各处煤监和路上都加大了整治 力度，矿上也不好装煤，关键是买车的过多，运费一天天在降，今天就没有活。 　　娟子去她的屋里收拾了半天，没有和主人答一句话。主人一个劲的吸烟，不敢 瞅娟子一眼。 　　一个男孩子回来，娟子和他抱做一团。领过来说还认识我不，晕，当年一个给 我尿身上的孩子怎么会认识我。男孩只是注视我半天，他头发是我的数倍，转身抱 个篮球走了。 　　乡村的小街道里，我可以看见一簇簇的闲人指指点点。 　　。。。。。。。。。。。。。。。。。。。。。。。。。 　　。。。。。。。。。。。。。。。。。。。。。。。。。。 　　很久没有车给我打电话了，我不知道继续干老本行算务正业还是干别的算务正 业，反正毛爷爷断了。我又不得不向阿阳和阿为张手，我发誓要振作起来。 　　通往阳泉的路上到处是安检，我没有找到以前认识的路政和煤贩子，他们都说 忙的很，看来是不想和我这个小人物打交道。娘西皮，等我发达了用毛爷爷砸死你 们。 　　我这些天都是和娟子一起出去的，我们郎才女貌，转悠遍了阳泉好玩的地方。 我给她买了新潮的衣服，一不小心她就更光彩照人了，我感叹还是年轻的好。 　　走到307 平定安检站的时候已经晚上10点多，几个警察服把我们拦下，为首的 使劲打量我半天。他们把我汽车里里外外查了遍，还用金属仪器测量我的全身。没 有发现违法物品后，为首的居然问我娟子是谁，我说你管的着吗？ 　　警察服们居然围住我，凶狠而贪婪。娟子从车里跑出站在我面前理直气壮的说 ：我是他对象，这你们也管啊？ 　　警察服自找了个没趣，显然被娟子的大义凛然唬了一跳，他们沮丧的让开，也 因为后边排成对了的小汽车一个个的按喇叭。 　　我们钻进车里开走，一路上哈哈大笑。我说他们都不想让你成我对象，刚才那 的样子就像炸了翅膀的鸡。娟子不时的挠我脖子，我们就干脆开到一片玉米地里野 合了。 　　。。。。。。。。。。。。。。。。。。。。。。。。 　　。。。。。。。。。。。。。。。。。。。。。。。。 　　歌厅会馆早关门了，没有娱乐的去处就打麻将。自从和娟子一起到麻将馆后就 手气特顺，10次能赢8 次。阿阳就暗叫倒霉，我不仅还了借他的钱，而且还赢了足 足等一叠钞票。老板们每每打电话要报仇，我却不玩了，我分明知道，这钞票来也 匆匆去也匆匆，人啊，要知足才行。 　　苍岩山名扬千里，井陉县也就靠这个主宗留下来的招牌全国吆喝了，还居然披 上了什么千年古县的外衣。我晕，有地球以来都几十亿年了，那块儿陆地没有上亿 年？就算人没有走过那恐龙也死几伐了，搞个千年古县有什么洋洋得意啊？ 　　我和娟子在章子怡跳下的地方拍照，我坚持不摘墨镜，照片出来就像个瞎子。 娟子不喜欢的努嘴说：以后你再带着墨镜就不和你照相，你就不能文明一点啊？ 　　娟子还给那些装作要饭的人钱，我生气说她咱们还要饭呢，他们比咱们还富有， 她听了障目结舌。我却给一个没有脚的人10块钱，娟子就又和我撒皮麻，说我口是 心非。 　　我们找路边的江湖人士算卦，我说我何时就发大财了，高手对我又是捏手，又 是摸脸，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片，就是没有说我能挣多少钱。那个火啊简直是咕咚 咕咚的。我又让他看娟子成不成我媳妇儿，他似乎大惊失色，说什么她将来学业有 成。我拉着娟子就走，他还要钱，我仍给他一块钱。 　　庙里满是香火的味道，我不给神仙磕头，主要是我不给那些泥土和铜铁磕头， 我彻底的无神论者，什么都不怕。娟子倒是封庙磕头，遇佛作揖，在皇姑正殿里还 非要我一起磕头，我拗不过她，主要是一伙善男信女都在关注我们，更主要是我敬 佩南阳公主。娟子闭眼睛祈祷的时候，我双臂张呼曰：皇姑啊！我爱你。 　　娟子快乐的如小鸟，一会儿爬在树上大喊救命，我还要抱她下来；要不就钻进 老虎洞，逼着眼睛走，我还要防止真的碰伤她。下山时又说走不动了，还要我背， 我就背了她半程，就故意说我崴脚了。坐在无皮树下看着内疚的正给我揉脚的娟子， 心头微热，要是我年轻10岁该多好啊！ 　　整个游玩还是非常快乐的，没有忧愁，没有心事儿。 　　就是在下山的一个殿里居然看见了毛爷爷，周爷爷，和邓伯伯的画像，一群人 烟熏火燎的让给伟人上香，舍油钱。我心里大骂旅游局的头头，上去对吆喝的人说 ：你玷污他们老人家吧，小心他们把你带走，下边正缺扫茅厕的呢。 　　回家的路上我对娟子说：只要我知道山上还有他们老人家，还有人坏着良心， 我就再也不来苍岩山。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页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