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娃噜哥的病床前,围着大夫和护士。大夫耐心打着手势让他辨认,然后又问了
      一些简单的话语,娃噜哥一一地作答着。此刻提着水壶的娃噜嫂,就站在老大身边,
      紧紧抓着他的大手,泪如泉涌。兴奋之中,老大也死死攥着娃噜嫂那柔软而又纤细
      的手。若不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一准会抱起娃噜嫂,狠亲一口,再抛到空中…
      …
      
        昏迷了四天四夜的娃噜哥,奇迹般醒来。他没有变成植物人,而是从恶魔那回
      来。娃噜哥醒后慢慢告诉老大,那天他伐一棵核桃秋子树,没弄好掰瓜了(树伐到
      一半,树干喀嚓一下劈开。)劈茬打在自己脑后,后来就啥也不知道了。听了娃噜
      哥的话老大很是后悔,因为若山里的满族人见到树不倒,是要就地焚草为香拜树神
      的。关于古老萨满里的东西,平时他很少和娃噜哥说过……。
      
        晚上,娃噜哥已开始吃些稀饭了。瞧着娃噜哥吃饭的样子,老大在心下想,如
      果不是自己和娃噜嫂去找他,怕是早已被冻死了。老天!让这一切都过去吧……
      
        如勾的新月,从呼拦哈达山峰上冉冉升起。皎洁的月光,映在苏克素护毕拉河
      明丽的冰面上,反射出一片片光亮。从河北岸远远眺去,被银色月光笼罩下,绰绰
      约约的阿哈伙洛,充满着无限神秘的色彩。睡在呼拦哈达山下,苏克素护毕拉河畔
      的阿哈伙洛,早已进入它那甜美的梦乡。
      
        老大迈着轻快的步子,行走在回家路上,幸福的愉悦已将他弥漫。那因为,身
      边有从医院里追出来的娃噜嫂,在送他。踏着柔情似水的月光,他们走在医院斑驳
      的小路上。
      
        此时此刻,他们好像谁都有一腔话,要向对方诉说。可在这迷人的月色下,他
      们又都不愿意去触它;仿佛若不经意便会使这美好的一切,化为泡影似的。他们默
      然走着。看起来月光下的娃噜嫂,没有马上回去的意思,似乎要陪老大走走。娃噜
      嫂紧紧依着他,昂首平静地望那弯弯新月……
      
        心爱的女人就在身边,老大的心潮早已波澜起伏。而娃噜嫂却像个调皮的孩子
      似的,看够了月亮,又仰起脸蛋深情注视他。瞅着身边娇嗔的娃噜嫂,老大再也抑
      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浑身的热血顿沸,霎时间周身的所有细胞都在激动……陡然!
      老大停住脚步,用颤抖的大手捧起娃噜嫂的脸,接着雨点般的吻落在娃噜嫂的脸上。
      然后老大猛地将她揽入怀里,紧紧地,紧紧地拥抱她,就像长春藤贴在石墙上似的
      ……
      
        是前面传来说笑声,将他们从那忘我而又危险的境地拉回。捂着脸娃噜嫂扭头
      就跑开,身后留下她那孱弱而又坚定的声音,
      
        “他叔,我爱你……”
      
        披着一身月光,老大立在原地怔了许久,许久,任凭幸福的泪顺着脸颊簌簌而
      淌,被爱的感觉真好啊……
      
        那会老大忽而想起,意大利著名女演员的一句话,“因为爱,希望为他而生存
      ;也因为被爱,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
      
        又过了一会,一个善良的身影,在老大脑里海渐渐浮出,接着一丝浅浅的愧疚,
      在他心中泛起。
      
        老大陷入了迷茫了……
      
        一场细腻的春雨,从茫茫林海中走过,留下暖融融潮呼呼的春风。
      
        轻而又轻的春风,从山谷间飘行,随手把靼子香花撒遍呼拦哈达山崖间。一点
      点新绿,顷刻便从树木的枝桠上娩出,渐渐把山坳染绿。涩涩暖风,令山涧里的冰
      雪消融,化做道道山泉,撒着欢儿奔向山外。山坡上齐匝匝的刺嫩芽,一夜间便探
      出胖嘟嘟的脸蛋,硬是把沟塘里纤纤的山蕨菜看得羞弯了腰。清晨成群结队的候鸟
      在林间忙碌,筑起新的家园。山麓下雾气升腾的大地,袒露着它那润沃的胸膛,串
      串黄牛一下一下行走其上,仿佛在一声声唤醒沉睡多日的大地。
      
        大自然的轮回在向人们昭示,漫长的冬日已经过去一九七二年春天的脚步,姗
      姗朝着人们走来。
      
        打上次出事,娃噜哥在家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身体渐渐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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