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阵推杯换盏，林虎的肚子开始了翻江倒海，胸里直闷想吐，但林虎的脑子还是 清醒的，当着几位所长的面，自己不能出丑，而扫了领导们的兴致，村长胀红了脸， 还在那死撑，那比憋一泡尿还难过的感觉只有他自己知道。 　　桌上翻倒的酒杯在眼前开始摇晃起来，像演皮影戏一样，林虎醉了，当着几位领 导的面真醉了，为了表示谢意，林虎喝得够多了，平日的酒量林虎还不错，但这回面 对几位领导，又不得不败下阵来。 　　林虎抬起有千钧重压的脑袋，使劲摇晃了几下，扶靠着墙壁出了客厅。随即哇哇 几声，吐了一地，令人呕心的酒腥立刻散发开了。 　　整理一番再回到酒席，林虎又被罚了三杯，“看你平日如何吹自己能喝，还不如 我们几位呢！”林虎听了甚是惭愧。 　　“我自叹不如几位领导的海量，毕竟这姜还是老的辣嘛，来！今天我就算是舍命 陪君子了，干！”林虎笑脸相迎，“备酒一席，不成谢意，来年果林丰收，再当重谢”。 　　“好说，好说……”开怀畅饮后，领导轮流讲述各自的风功伟绩。 　　正午的阳光灼烧着小镇的每一个角落，垃圾堆散发的嗅味也被晒得变了味，怪怪 地，苍蝇蚊子四处乱飞，有乞丐还裹着棉袄蜷缩在墙角的阳凉处打盹，旁边趴着狗， 伸出舌头在那纳凉。 　　老河风平浪静波澜不惊，岸边杨柳伴着悠悠的流水也长高长大了，枝繁叶茂，引 来不少栖息的白鹤。 　　林宝靠在床头，双手挽着后脑勺，都说用手挽后脑勺的人很懒惰，但林宝却经常 这样来放松自己，屋子内什么也看不见，夜试图吞噬掉屋子内的一切，包括林宝。内 心的恐惧加上对生活的茫然使林宝顿感恐慌，或许真是天热的缘固而不是因为真的害 怕，林宝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漫长难熬的假期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一去不复 返。 　　清晨醒来，浑身凉嗖嗖地，林宝这才知道身上裹的被单已滑到地上了，农忙过后， 不用以前那么早起了，躺在床上醒了就再也睡不着，林宝脑子想的心里念的还是将来 　　大地被浓雾笼罩，像是披上了一层美丽的白纱，尽管视线已经模糊不清，林老太 身披她那件旧毛衫，依旧在大门前的神位敬上一炷香，“看雾气这么大，又是个大睛 天喽！”林老太自言自语上了木楼。 　　习惯性地上好香，烧了纸钱，跪拜几个响头，林老太扶着椅子吃力地站起来，眼 神显透出一丝的无奈，岁月不绕人，林老太知道自己已经老了。 　　想那些问题想得头都胀了，听到阿奶叫起床吃饭，林宝一个骨碌爬起来心想还是 先填饱肚皮再去想那些东西，天无绝人之路，林宝傻傻地笑。 　　林老太闲不住，吃过饭就找人闲聊去了，林宝把自己关在屋内，望着桌面上成叠 的书感到莫名的恐慌，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 　　“……看宝子，给你买的，你喜欢的书，还有衣服……” 　　…… 　　“林老太，林老太……有人在屋吗？”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林宝的美梦，林宝揉 着惺忪的睡眼，满脸失落，刚才美梦一直做下去兴许就成真了？林宝气乎乎地爬起。 　　“谁呀！什么事！”林宝去开了门。 　　“哟，宝子，看你母亲托邻村的春妮给捎的一封信，看看有什么好信息？”老孙 头递过一封没有邮戳的信，林宝愣了半天竟没反应过来，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竟 是真的，此刻的心情用再美丽的词藻都不为过，刚才的梦境一眨眼功夫就转到现实世 界了，林宝捏着信，心怦怦地仿佛要撞出心房。 　　拉开电灯，林宝小心翼翼地抽出信低，簿簿就两张，拿在手里林宝却似拿着千斤 重的东西，沉甸甸地，手微微地在抖动，林宝不知该喜还是忧，是激动还是担心？ 　　“……宝儿，近来安好！家里的事我都放心，就你还让我操心，放心不下，你阿 奶的身体还好？……” 　　看完信，心里也平静多了，林宝眼角红红的，泪水在眼眶打转，终将没能控制住 内心的冲动，林宝把信装好压在枕头，关了灯，锁上门，向村口奔去。 　　不时吹来的凉风化解了不少午后的暑气，快九月份了，林宝感到浑身都很舒适， 一边走一边想着信中朴实的嘱托。 　　春妮的家，是一座青砖白墙的房，在周围还算好的，门外的草坪上懒洋洋地趴有 几条狗在打盹，周围高大的树荫罩住了阳光的的照耀，房子显得很冷清，没人在家。 　　林宝转悠着，等好一会还不见有人，于是爬到屋后的小山去了，高大的松树，还 有枝叶稠密的木油树，树丛里面跟外面犹如两个不同的世界，那没有逼人的热浪，只 有清新恬淡，没有酷热难熬的烦闷，有的只是身心放松和舒坦。 　　儿时天真不懂世事，活得无忧无虑，经常结伴钻进茂密的树丛玩各种游戏，追逐 打闹，而时常忘记了回家……现在回想着，直怪那童年时光地得太快，犹如白驹过隙 那般眼前闪一下就不见了，林宝仰起头，重叠的树叶和乎看不见蓝天白云了，做一个 深呼吸，清新湿润的空气从喉咙渗到肺里，林宝张着嘴却听不到心中的歌声，林宝哽 咽了，眼里噙着泪水，心里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 　　漫步在树丛间，寻找儿时坐过的树藤，坐上去跟荡秋千一样，有一种飘飞的错觉， 林宝闭上眼睛，多么希望能一直这样飘飞下去…… 　　回到家已快十二点了，春妮陪母亲买了几件像样的衣服，当妈的自然高兴，在集 市上逢人就夸春妮现在长大赚钱人也孝顺了，让春妮在众人面前很不好意思，毕竟春 妮只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姑娘，哪能不害羞？ 　　林宝看见屋顶烟囱冒着浓浓的炊烟，“终于回来了！”一边嘀咕，林宝钻出了树 林子。 　　“春妮在家吗？”环顾四周，确定没有狗后，林宝踮着脚，敲开了大门。 　　“谁呀？”春妮妈在灶房就叫到有人在叫唤 　　春妮，便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出门来看。“你找谁呀？” 　　“哦，我找春妮，跟我妈在同一个地方……” 　　“是宝子吧！”经林宝这么一说，春妮妈心里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是过来拿 你妈让春妮帮你捎回来的二百块钱吧！……” 　　“是的，没错，我就是宝子”一番话倒让林宝少了解释说明自己来意时的尴尬。 　　“妮子，快出来有人找！”春妮妈朝屋内喊道。 　　春妮托着凉鞋走了出来，一头飘逸的长发散披在双肩，乳白的衬衣衬托出那玲珑 有致的身材。 　　林宝脸膛发烫，“我来拿钱的，这个——” 　　“我都知道，我还见过你，还记得吗？你送你妈出门时，当时我也在场，春妮笑 着向林宝走近。 　　一股成熟女人特有的香味向林宝迎面袭来，林宝心头一震不禁退了半步，抬头见 春妮还在笑自己，顿时慌了神，手脚都不知该往那放好。 　　“进屋坐吧，外头太阳正热着，先喝杯水，我这去给你拿，看你急得都冒出汗了，” 春妮笑着进了房间，林宝耐不住瞥了一眼门缝里什么也没有看清，脑子嗡嗡作响什么 都乱。 　　嘎吱一声关门，春妮拿着钱出来，飘逸着打开发夹的秀发，透着一阵芳香，林宝 没在意还在胡思乱想。 　　“给，数数二百块钱，四张五十的，”春妮把钱往林宝胸前一推，林宝收回心思， 接过春妮手中的钱，直接往裤袋里塞，用手捂着，生怕哪个口子又破了。 　　“你也不数数，少了可不管我哟”春妮拿林宝开玩笑。 　　“你数了还会错？”林宝冒出一句傻话，逗的春妮无话可说，只好干笑着…… 　　林老太在老孙头家坐等了近一个上午，隔壁住的发子到这时还没回来，林老太有 点坐耐不住了，不断的向外张望。 　　“看你，问了你都快一上午了，找发子有什么事？”老孙头夹带诡秘的眼神问道， “不能让我帮你转问一声？” 　　林老太望着那紧闭的又破又旧的木门，思绪良久才开口：“找发子商量下个月的 迎神庙会，很多事情要有发子去跑，我这把骨头也老了。” 　　老孙头沉默不语的反应让林老太有空担心，因为早有耳闻老孙头性情古怪，林老 太猜不透老孙头在心中想什么。 　　林故乡太站起来，又望了望，“不等啦，走啦，要是发子回来，让他来找我”。 林老太有些失望。 　　“不要担心啦，发子自会去找你的，放心吧。”老孙头满不在意回答道：“你不 吃了饭再去？” 　　“不麻烦，还有事我得回去” 　　“那你慢点，你腿脚不灵便，”老孙头起身要送林老太。 　　回到家林宝没想到阿奶还没回来，肚子已经饿坏了，一想到早上没有留下什么好 吃的，肚子饿也就不管了，一头钻进屋里，栓上门，摸出已经皱巴巴的四张大钱，嘴 角挂着笑意，美滋滋地数起来，一张张在昏黄的灯光下照照，怕会有假钱。 　　只听嘎吱开门声，林宝的双手跟触了电似的，飞快地从半空收回，瞬间四张大钱 已稳当当地装好在裤袋里，动作如此利索。 　　“谁？”林宝警惕道 　　“宝子，还在睡，太阳都要晒屁股啦！”林老太满口怨气。 　　“阿奶你回来啦。”林宝站在门边解释道。“不是的，我刚从……刚从外头回来。” 去春妮家的事，林宝差点说漏了嘴。 　　“阿奶你上哪溜去了，都中午了快吃饭吧？” 　　“就你知道饿？先等会儿，等我上完香再吃。”林老太要林宝打了一盆清水洗脸， 林宝看在眼里都习惯了，明白阿奶对神佛的虔诚，这也是林宝自己从小就要求要谨记 的告诫。 　　林老太拖着沉重的步伐，手杖敲着木制楼梯发出苍老的呼呼响声，尽管很吃力， 但林老太从来都不让别人帮忙，这一点上她是格外的固执。 　　上了楼，放下手杖，划火柴，点好香烛，烧了纸钱，下跪磕头，默念，连串的机 械性动作这样一直做了几十年，林老太用自己的衣袖去拂拭神佛脸上的灰尘，不时有 风从窗户吹进来。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页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