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疑罪从有判死 亲家逼迫为钱
      
          一所乡村小学的教研室里,叶兰英正在备课,传达室打更老头走了进来说:
      “叶老师,今天的报纸。”说罢离去。
      
          叶兰英走到门口,取回那沓报纸,翻看着。各报纸上都刊登了庆祝建军四十八
      周年的文章。当叶兰英拿起《岭南日报》翻到第三版时,一行黑体的题目映入眼帘
      “池塘惊现女尸,警察机智破案”,叶兰英不由得心一惊,带着惊诧的表情认真看
      了起来,看着看着,不由得流出了眼泪。
      
          叶兰英看完报纸后,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无人,将《岭南日报》小心叠好,放入
      自己的衣兜里,向花月大队拖拉机站跑去。
      
          叶兰英刚跑进拖拉机站,迎面过来一个人,叶兰英劈头盖脸就问:“锁林呢?”
      
          那人向一台60马力的东方红拖拉机一指,“在那底下修车呢。”
      
          叶兰英赶紧跑过去,急声说:“锁林,你出来一下。”
      
          拖拉机下面的锁林一骨碌爬了出来,满身的油泥,脸上还有几块黑渍,对叶兰
      英说:“什么事?看你急的。”
      
          叶兰英说:“这儿说话不方便,你收拾一下,到村后的池塘边找我。”说罢走
      出了拖拉机站。
      
          太阳斜照着池塘,水面反射的阳光一闪一闪的,池塘边的小树林里传出鸟和知
      了的叫声。叶兰英坐在一棵大树下,手拿着报纸呆呆地看着水面,想起了往事。
      
          这天,老师正在组织同学们在后山坡上栽树。叶兰英提着水桶,刘锁林挥着铁
      锹正在挖树坑。叶兰英突然惊叫了一声,大喊:“蛇!”说着,一头扎进了刘锁林
      的怀里。刘锁林一看,是一条一米多长的大蛇,正扬起头,向叶兰英的腿咬来。刘
      锁林眼疾手快,一把推开叶兰英,向蛇扑了过去,两手死死地掐住蛇的脖子,身子
      重重地压在蛇的身上,然后站起来拎起蛇跑向一块大石头,重重地将蛇摔在石头上,
      蛇被摔死了。事后,叶兰英扑在刘锁林怀里的事传开了。有的女同学说:“不知羞!
      挺大个女孩子朝人家男生怀里钻。”诸如此类的话,一传十,十传百,弄得叶兰英
      和刘锁林在同学们中间不敢抬头说话。有几次叶兰英一见到刘锁林就低头脸红的走
      过。
      
          还有一次,叶兰英和刘锁林正在听老师讲课。突然,叶兰英涨红着脸呕吐起来,
      老师让刘锁林把叶兰英扶出教室到外面呕吐。刘锁林把叶兰英搀扶到教室后面的坡
      地上呕吐完后,刘锁林刚要扶叶兰英回教室,叶兰英突然四肢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老师见状,立即让刘锁林把叶兰英背到卫生院。刘锁林背起叶兰英飞快地向卫生院
      跑去。赤脚医生说是急性痢疾,要马上送乡卫生院。刘锁林又背起叶兰英跑了十几
      里到了乡卫生院。打完针,吃完药,学校已经放学了。刘锁林一看没办法,只好深
      一脚,浅一脚地把叶兰英背回家。当叶兰英躺在炕上望着刘锁森背影时,才发觉自
      己的脸上在发烧。
      
          正当叶兰英沉浸在美好回忆之中时,突然,有人从背后一把捂住了她的双眼。
      叶兰英不耐烦地说:“别闹!没个正形,都什么时候了!”
      
          叶兰英身后的锁林一听话音不对,忙说:“怎么了?你吃枪药了!”
      
          “你还有心思闹呢,先看看这张报纸。”叶兰英一边说着,一边把报纸递给了
      刘锁林。
      
          锁林看了看,头上硕大的汗珠不断的滴了下来,看完后他又急忙翻到第一版,
      报纸上的“岭南日报”、“1975年8 月1 日出版”的字样清晰可见。
      
          叶兰英捅了一下刘锁林,“你别光在这儿发楞,说说。”
      
          “我哥不是那种人。”刘锁林大声喊道。
      
          “你跟我喊什么?是报纸上说的,你哥杀了嫂子,又沉尸水下。”话音未落,
      锁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刘锁林哭了一阵儿,慢慢地平静下来,对叶兰英说:“难道真是我哥杀了嫂子?”
      
          “按理说公安机关不会搞错的,但我看你哥不象是杀人犯。从报纸上看也有疑
      点。你看,”叶兰英指着报纸说:“这上说你哥的杀人动机是为了与邻村的钱红姐
      结婚,我常在三个村之间活动,没发现他俩有那种关系呀。”叶兰英分析着说。
      
          刘锁林说:“对,对呀,我哥虽说跟嫂子打过架,闹过离婚,但从不出去拈花
      惹草,那个钱红我也认识,她是我哥的小学同桌,孩子都十岁了。”
      
          叶兰英又指着报纸说:“还有这写着,说你哥三天三宿拒不交待,后来刑警队
      采用了非常手段,你哥才彻底坦白交待。什么非常手段,无非就是严刑拷打。”
      
          “不对吧,公安机关还能打人吗?”刘锁林说。
      
          叶兰英看了看刘锁林说:“傻样。别说是你哥了,老干部都打死多少了?我有
      个同学被县公安局抽去帮忙整材料,她悄悄跟我说,你哥被打得挺重,惨叫声老远
      都能听到。”
      
          刘锁林十分诧异地说:“真的?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叶兰英说:“你哥被打的事,先别跟咱妈说,省得她伤心。咱俩先去找钱红,
      问问是咋回事。”
      
          二人说罢踏着太阳留下的最后一点光亮,急匆匆地向邻村走去。刘锁林说:
      “平常这点路说到就到,今天这是怎么了,路干走不到头。”说着回头看了看叶兰
      英,发现叶兰英的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低头不语,好像身边没有自己一
      样。
      
          天黑了下来,刘锁林垂头丧气地走进了家门,赵玉香一看二儿子回来了,不高
      兴地说:“你跑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快去吃饭。”
      
          刘锁林一声不吭,坐在桌前闷头吃饭。赵玉香回到自己屋里哄翠翠睡觉。等翠
      翠睡着了又走了出来,看见刘锁林眼含泪水,呆呆地坐在桌前,两眼直勾勾地盯着
      窗外的黑夜,仿佛是要把黑夜看穿,在黑夜寻找着什么。
      
          赵玉香感觉有点不对,走过去拍了锁林一下,说:“你哥那儿有什么坏消息吗?
      你别瞒着,跟娘说实话。”
      
          “娘,报纸上都登了,是我哥害了我嫂子。”说着锁林从裤兜里掏出报纸递给
      了赵玉香。
      
          “我也不识几个字,你念给我听听。”赵玉香说。
      
          “池塘惊现女尸,警察机智破案。在反击右倾的大好形势下,青龙县公安机关
      在毛泽东思想指引下,又破获了一起杀人沉尸案……”刘锁林念着报纸。
      
          当他念完最后一句“坚决镇压象刘锁森这样的反革命分子”时,屋里传来了翠
      翠的哭声。娘俩赶紧跑进屋将坐在门口痛哭不已的翠翠抱上床,赵玉香一边收拾床
      铺一边说:“这孩子,怎么还不睡觉。”
      
          翠翠小声说:“奶奶,要是真象二叔念的那样,你还要我吗?”
      
          赵玉香一边流着泪,一边安慰翠翠说:“翠翠,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奶
      奶和你叔叔都不会丢掉你,一定把你养大成人的。”
      
          刘锁林说:“翠翠,你还小,有很多事你不明白,好好睡觉吧。”
      
          翠翠重新躺下后,赵玉香问:“你跟兰英商量没,这事咋办?”
      
          刘锁林说:“我和兰英商量了一下午,兰英说从报纸上写的看,有很多疑点,
      不象是真的。我俩还一块去邻村找了钱红,谁知她与丈夫、孩子举家搬迁了,打听
      村里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我儿子要说犯点其他的事,还说得过去,要说他害玲玉我很难相信。不过咱
      们家一直是在党和政府的关照下才过上了好日子,咱们也不能不相信政府啊!”赵
      玉香擦着眼泪说。
      
          刘锁林说:“老干部都冤死不少,谁能说我哥的事不是一样的呢?哪个庙里没
      有几个屈死鬼。”
      
          赵玉香想了一会儿说:“我看这样,你明天到县看守所去看看你哥,顺便捎点
      儿衣物过去,听听他怎么说。”
      
          娘俩商量了很晚也没理出个头绪。窗外那轮高悬的月亮被云儿遮挡的时隐时现。
      躲过了这块黑云,又被另一块黑云盖住。赵玉香对着月亮说:“我从哪个角度上说
      都应该相信政府不会搞错,同时也不能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呀,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
      他不能作出这种事呀,让我相信谁呢?反正这个案子只有一个结论是对的。”赵玉
      香的心始终提在空中,上不去也落不下。
      
          就在赵玉香娘俩很难入睡的时候,清泉大队也有一盏灯亮着,屋里张振玉和他
      媳妇虎妞正在商量着什么。
      
          虎妞说:“今天的庭审真过瘾,到底把刘锁森那小子判了死刑,玲玉的在天之
      灵也能瞑目了。”
      
          振玉恶狠狠地说:“挨千刀的刘锁森,枪毙了他也不解我心头之恨。等过两天
      咱们再和老刘家算总账。”
      
          虎妞说:“是啊,你妹子多好的一个人啊,文化又高,长的也漂亮。千不该万
      不该,说啥也不该把她嫁到老刘家去呀。”
      
          张振玉瞪了一眼媳妇说:“你知道啥,要不是我妹子当时戴着反革命的帽子,
      又有点病,我舅早就把她嫁到城里去了,哪能便宜刘锁森这小子。”
      
          “对了,我听法官说咱家还可以提出附带民事赔偿,咱得让老刘家赔偿咱点儿
      损失吧?”虎妞神秘地说。
      
          “亏你提醒,要不还真把这茬儿忘了。我明天就去,把他家值钱的东西都拉回
      来。咱家就娘和咱们几个,拉回来的东西不都是咱的了。”张振玉高兴的说。
      
          虎妞更得意的说:“明早你再跟你娘商量一下,我去借几挂大车,张罗几个人。”
      
          “对,就这么办。看不出,我媳妇还挺会算计的呢。”张振玉说着就搂起了媳
      妇。
      
          “又没正经了,你没看窗外的月亮都躲躲闪闪的,这孩子还没睡觉呢。”虎妞
      说。
      
          昏暗的灯光下,一对男女得意的笑声从窗缝、门缝里飞了出来……看来老刘家
      又要经受什么灾难和考验了。
      
          第二天中午,赵玉香、叶兰英和翠翠正在家中吃饭,大门外驶来几辆大马车。
      车一停下,从上面跳下十多个人,由张振玉带着走进院子。张振玉一边走一边大声
      说:“老骚婆子,我找你算帐来了。”说着走进屋,大咧地翘起二郎腿,坐在餐桌
      前,右手不停地在桌面上敲着响。这响声让人心乱,让人心烦,让人气愤,这响声
      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传遍小院。
      
          赵玉香绷着脸没有吱声。张振玉说:“这是不欢迎啊!没法,不欢迎我也来了!”
      
          叶兰英瞪着张振玉说:“你说话也太过份了吧,脚长在你的腿上,谁也没挡着
      你来。”
      
          张振玉喊道:“还没过门就说起一家话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少跟着掺乎!”
      转过头来对赵玉香说:“你家锁林呢?”
      
          赵玉香看也没看张振玉一眼说:“上县里看他哥去了。你有什么事吗?”
      
          张振玉发出一阵冷笑后,说:“送葬去了吧。哈哈哈。他不在也行,我就跟你
      老婆子说。你大儿子害了我妹张玲玉,已被法院判了死刑,你知道吧。”说完用眼
      神斜瞟了一下赵玉香。
      
          赵玉香惊讶地问:“什么?判了死刑?”
      
          张振玉说:“你还不知道吧,昨天市法院开庭宣判,刘锁森犯杀人罪,判处死
      刑。”说罢,从兜里掏出法院判决书扔给赵玉香。
      
          赵玉香和叶兰英默默地看着判决书,翠翠躲在一旁抽泣着。
      
          张振玉看两人差不多看完了判决书,站起来对逐渐聚集的人群大声说:“诸位
      乡亲,咱明人不做暗事,我们今天来不是为了吊唁刘锁森的,死刑是刘锁森自找的,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他娘的喜新厌旧,残忍地害死了我妹子,判死刑是罪有
      应得!关于我妹妹张玲玉被刘锁森杀害一事,已有市法院判决书在此,我就不多说
      了。关于赔偿的事,我看就在今天把我们两家的事了结了吧!我们初步估算了一下,
      玲玉嫁到刘家有九年了。每天在生产队出工,按十个工分计算,每年就算是三千个,
      九年就是二万七千个,每个工分按一角钱计算,就是二千七百元。另外,翠翠不能
      留给你们养活,我娘说了,得把她带走。她现在八岁,到十八岁还有十年,吃、住、
      上学、看病,一年总得三百两百的吧。这十年下来也得两千多元。这样算来,刘家
      最少应该补偿我家五千块钱。”
      
          赵玉香说:“他大哥,我上哪儿给你整这么多钱啊。再说,翠翠是我刘家的人,
      不能跟你们走。”
      
          张振玉说:“到哪去整钱,我管不着,你们自己想办法。如果没有现钱就用物
      顶吧。再说把翠翠她留在你家,还不一样得成为罪犯,跟着你们吃苦受罪呀”。
      
          叶兰英说:“大哥,不能这么说吧。再说,翠翠都八岁了,她愿意跟谁过应该
      由她自己决定。”
      
          翠翠一听到这句话,立即扑到赵玉香的怀里,带着哭腔说:“我跟奶奶过,我
      不离开奶奶。”
      
          叶兰英说:“翠翠不用你们抚养,她的十年生活费不用算吧!”
      
          张振玉说:“这事我还得回去跟我娘说,今天先算玲玉的帐。”
      
          赵玉香说:“我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我先给你打个欠条,过一阵
      子给你们送去。”
      
          张振玉说:“放屁!怎么没钱就不算帐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几千年
      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你说破就破了?你给个痛快话,到底怎么办?”
      
          赵玉香忍气吞声地说:“现钱确实没有,要不,你看着这家里有啥值钱的东西,
      你要搬就搬走吧。”
      
          张振玉得意的对在场人大声说:“乡亲们,大家可都听好了,这可是赵玉香亲
      口答应的。弟兄们还不动手!”
      
          张振玉话音未落,十来个大汉子就冲进屋内,见啥搬啥,见啥抱啥,赵玉香和
      叶兰英在一旁抹着眼泪,翠翠藏在奶奶背后一动也不敢动,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
      一边对张振玉说:“姥姥、舅舅坏!”
      
          那十几名大汉,首先从东间开始,西屋、厨房翻了个遍,被褥、衣裤、箱柜、
      挂钟、缸罐、锅碗瓢盆一气都搬到大车上,不一会儿人走屋空。最后还冲进仓房扛
      走了仅有的两麻袋玉米和一袋高粱。全部装上车后,刚要走,张振玉看到猪圈里还
      有两口百十来斤的肥猪,喊来几个人把猪捆上装上了车。幸亏那几只鸡跑得快,逃
      过了一劫。
      
          张振玉看实在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搬了,就跳上马车,说了声:“老骚婆子,
      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只听鞭子一响,几挂大车一溜烟地向村外跑去。
      
          等赵玉香、刘翠翠和叶兰英再回到上房一看,顿时惊呆了。张玲玉和刘锁森住
      的屋子连一样家具都没有了,炕上只剩下了一张陈旧的炕席和铺在席子下面的几张
      麻袋片静静躺着。东屋里只剩了一个破炕柜,炕柜的门被打开,张开黑洞洞的大嘴。
      连赵玉香为锁林和兰英准备的被褥也被搬的一空。赵玉香望着这残垣断壁,空旷无
      物惨象,抱着翠翠,搂着兰英哭作一团。
      
          天刚黑,刘锁林匆匆从县城回来,进家一看,空空荡荡,喊道:  “娘,咱家
      这是怎么了?”
      
          赵玉香、叶兰英、翠翠一听刘锁林的声音,都从里屋跑了出来。赵玉香说:
      “东西都被玲玉她哥给搬走了。”赵玉香指着桌上的一盆玉米面窝窝头说:“这点
      饭还是柱子他娘送来的,你赶紧吃吧。”
      
          刘锁林抓起一个窝窝头,看见大窝里有几个大蟑螂在里面,气的摔在盆里,哭
      着说:“人有难,连他娘的蟑螂都欺负你。”
      
          翠翠小声问刘锁林说:“二叔,你见到我爹了吗?”
      
          刘锁林说:“没有。你先进里屋呆会儿,二叔和奶奶说说话。”
      
          看着翠翠不情愿地走进里屋,刘锁林才对赵玉香和叶兰英说:“我到县看守所
      打听,看守所的同志告诉我,我哥已经被法院判了死刑,转到郊区监狱等着枪毙了。
      都说我哥没救了。”说罢抽泣起来。
      
          赵玉香听后呆傻的依在门框上,望着刘锁林摔碎的窝窝头,再也支持不住了。
      想着从这个屋里走出去的儿子、儿媳再也回不来了。
      
          叶兰英说:“不对。上午,我去问了我校那个城里下来的右派老师,他说‘死
      刑是两审制,市法院的判决书不是最终判决’,咱得上诉。”
      
          刘锁林止住哭泣,说:“上诉有什么用?市法院都判完了,省法院还能给改过
      来呀?”
      
          叶兰英说:“只要有证据,理由充分,当然有可能。”
      
          赵玉香说:“你俩先别说官司的事。兰英,你说我能去见见锁森吗?”
      
          叶兰英说:“那个右派老师说‘按《刑事诉讼法》的规定,在公安局侦察期间,
      为防止串供,不允许家属会见当事人。’现在法院已经判了,应该允许探监。”
      
          赵玉香哭着说:“不管怎么说,锁森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就是枪毙了,我
      也得去收尸,我去见他最后一面。”
      
          叶兰英说:“娘说得对,对那几个疑点,应该找大哥核实清楚。咱们再确定是
      否上诉,救大哥一命。”
      
          赵玉香说:“天不早了,你俩明天还得干活呢。这样吧,锁林你送兰英回家,
      让我再好好琢磨一下。”
      
          叶兰英说:“娘,今天晚上我不回家了。”
      
          赵玉香说:“为啥呀?没迎娶的大闺女家不好在汉子家过夜。”
      
          刘锁林说:“我和兰英再合计合计怎么去找钱红的事。”
      
          翠翠跑过来,拉着兰英的手说:“奶奶,我要和二婶在一起睡。”
      
          赵玉香拉过翠翠说:“你二叔和二婶商量明天找你钱姨的事,你跟着凑啥热闹,
      快跟奶奶进屋去。”说着,拉着翠翠回了西间屋。不一会儿,灯闭了。
      
          死沉的屋里没有一点生机。不知为什么,是屋子大,还是屋子空,赵玉香总感
      到像自己的心一样。有时还能听到房梁上、墙壁上、尤其是炕席下和地下都有声音
      在响。赵玉香明白了,是那些伴随着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小动物没了它们藏身的地方
      在抓耳挠腮。
      
          刘锁林和叶兰英一直谈到下半夜。刘锁林深情地望着叶兰英说:“你为我大哥
      的事,也跑断了腿,操碎了心,我真有些过意不去。我娘也说了,等大哥的事一了,
      一定为咱俩热热闹闹地办喜事。我一个心眼地保护你!”
      
          叶兰英抬起头,伸出手扶着刘锁林的肩膀说:“我早就等着那一天了!”还一
      再地说:“千万可别出差错了,千万可别出差错了。”
      
          刘锁林一把拉过叶兰英说:“我一辈子为你做牛做马,为你拉套!永远对你好。”
      
          叶兰英笑着说:“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马,我需要你做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能
      举家过日子的男人。”
      
          此时,窗外的星星越是眨眼笑,屋里的两个人越靠越近;窗外的月亮越是明亮,
      屋里的两人越拥越紧。最后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月亮和星星都躲进了云层。
      
          突然,两个人爬起来,对面坐着不说话。四只眼睛像四颗星星互相对射着。
      
          叶兰英说:“锁林,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不去做你应该做的事?你的心里没
      有我吗?不可能不知道男女之间的事吧。”
      
          刘锁林说:“我很想,也很明白,可我娘告诉我,女人的身子是不可侵犯的,
      不到时候不能做对不起女人的事。”
      
          叶兰英望着刘锁林说:“锁林,你真是个好人,我永远相信你!”说着,在刘
      锁林的脸上狂亲了起来,一直亲到了晨曦从窗外爬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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