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旅途(2)
      
          我倒车重新出发,直到找到一块可以听到湍急溪流噼啪声的平地。天色几乎全
      黑了,查理已经对我说过好几次“夫特”了,这次他的意思是饿了。我打开了驽骍
      难得的车门,扭开了灯,发现车里一塌糊涂。我经常得在海浪翻腾的时候把船泊好,
      但是开卡车时的紧急刹车与再激活却是另一番风险。地上全是散落的书籍和纸张。
      打字机非常不舒适地栖息在一堆塑料盘上,有把来复枪掉下来,在炉子边给自己挤
      了个位子,还有一整叠共五百张的白纸,像飘落的雪花一样盖住了整片地。我点燃
      了瓦斯罩灯,把破损的东西堆进一个小橱子里,然后盛水煮咖啡。早上我得重新整
      理车上的东西。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做。每个人都必须透过我所学习的方法———从
      错误中学习———取得这个技术。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天气也变成冷得刺
      骨,不过灯光和炉火温暖了我的小屋,让它显得很舒适。查理吃过晚餐,了了责任
      后,就回到桌子底下铺了地毯的角落。未来的三个月,这是他的地盘。
      
          许多时髦的设计都可以让生活更轻松。之前在我的船上,我发现了一次性的铝
      制烹煮用具、煎锅与深口盘这类用品。煎完一条鱼,可以把煎锅丢进海里。我的车
      上也有各式各样类似的器具。开了一罐腌牛肉杂烩,倒进一个一次性的盘子里,然
      后把盘子放在石棉垫上,用小火慢慢加热。当查理发出他的狮吼时,咖啡差不多已
      经煮好了。黑暗中,被告知有人接近的感觉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安心。如果接近的人
      刚好意图不轨,又不知道查理天生爱好和平与圆融的天性,那么这声巨吼就足够让
      来人裹足不前。
      
          农场主人敲了我的门,我请他进来。
      
          “你这儿很不错,”他说,“真的,你这儿很不错。”
      
          他轻轻坐进桌子旁的沙发中。这张桌子在晚上可以放低,椅垫可以折成一张双
      人床。“很不错。”他又说了一次。
      
          我倒了杯咖啡给他。下霜的时候,我觉得咖啡的气味更佳。“要不要再来点什
      么?”我问他。“来点可以增加权威的饮料?”
      
          “不用了———这样就好了。这样很不错。”
      
          “不来点苹果酒吗?我开车开得很累,所以我要喝点。”
      
          他带着一种沉静的乐趣看着我,这种态度对非北方佬来言,是种沉默寡言的表
      现。“如果我不喝的话,你还是会喝一杯吗?”
      
          “不会吧,我想不会。”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要一小口就可以了。”
      
          于是我为两人各倒了一小杯二十一年份的苹果酒,然后陷进我这边的沙发里。
      查理挪动了一下位置好给我更多的空间,之后把下巴放在我的脚上。空气中充斥着
      一种假文雅的气氛,彼此都避免直接或私人的问题,这在世界各地,都只是单纯的
      礼貌行为。他没问我的名字,我也没问他的,但是我看到他的眼睛快速从橡皮吊带
      中的轻型武器扫到绑在墙上的两根钓竿。
      
          赫鲁晓夫当时在正联合国开会,这是我要待在纽约的为数不多的原因之一。我
      问他,“你今天有没有听收音机?”
      
          “听了五点的新闻。”
      
          “联合国怎么样?我忘了听。”
      
          “你绝对不会相信,”他说,“赫先生脱下鞋子,用鞋敲桌子。”
      
          “为什么?”
      
          “不喜欢人家说的话。”
      
          “抗议方式好像有点奇怪。”
      
          “不过,受到了注意。新闻大概就讲了这么多。”
      
          “他们应该给他一支议事槌,好让他鞋不离脚。”
      
          “这个主意不错。也许可以把议事槌做成鞋子的模样,这样他才不会觉得不好
      意思。”他啜了一口苹果酒,非常欣赏。“这个酒非常好。”他说。
      
          “这儿的人对我们反驳俄国人的反应怎么样?”
      
      
      
          “我不晓得其他人怎么想。不过我认为反驳有点像后卫做的动作。我倒希望我
      们做些事情,让他们来反驳我们。”
      
          “有道理。”
      
          “我觉得我们一直都在防御。”
      
          我为我们两个各自又加满了咖啡,也加了些苹果酒。“你认为我们应该发动攻
      击吗?”
      
          “我认为我们至少应该偶尔取得发球权。”
      
          “我并不是要做民意调查,不过这儿选举的情况怎么样?”
      
          “我真希望我晓得,”他说,“大家都避而不谈。我想这可能是我们经历过最
      秘密的一次投票。大家就是不愿意公开表示意见。”
      
          “会不会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见?”
      
          “可能,也可能是他们不愿意说。我记得其他选举的时候,都会有些相当激烈
      的辩论。这次我连一次都没听到。”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